“她呀!”引路的师兄嗤笑一声,说道:“叫陆景,就她最不一样,明明不到金丹期却被被掌门特许不用走山梯,偏偏她没回‘规矩’得很,可次次都有人接,下次见到不用大惊小怪。”
“咦,她的名字都不一样诶!”新弟子眼中闪现好奇。
“是啊。”师兄说道:“内门弟子都是数字命名,像沈三师叔、初五师叔她们,可偏偏就她不一样,听说是掌门特许的,也不知道掌门为什么对他这么好。”
新弟子没回师兄的话,一脸艳羡地盯着半空中翱翔的仙鹤,想象如果自己坐上去是如何风光。
师兄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新弟子回神,慌忙地收回目光,师兄见状没好气道:“有什么羡慕的,这陆景虽然和沈三师叔一辈的,但功底确实最差的,沈三初五师叔早就到化神期了,她连金丹期还没到,难不成你也想像她这样?”
新弟子讪笑一声,眼中艳羡淡去少许,乖巧地跟在他身后。
半盏茶后,仙鹤落地掌门殿,陆景下了鹤身,解下腰牌递给守门侍卫,在等侍卫通报这段时间,两人开始闲聊。
“九叔,你怎么了?”陆景见成九脸上染上愁容,不禁问道。
“哎。”成九叹了一口长气:“此事告诉你也无妨,也不知道雅七逃哪去了,听说莫望峰主正在到处找他。“
“啊!“陆景瞪大双眼,想起了临行前,雅七姑姑把她拎到小房间里,威逼利诱不准透漏她的下落。
她当时还奇怪来着,原来雅七姑姑来人间界是逃命去了。
陆景的反应让成九寻到一丝不寻常,他道:“你知道雅七在哪?“
“雅七姑姑不让我告诉别人。“陆景睁大无辜双眼说道。
此地无银三百两,成九痛苦地揉着眉心。
这下陆景更好奇了:“雅七姑姑她干了什么?”
“她招惹了莫望峰主!”成九有气无力说道。
陆景眨了眨眼,问道:“招惹,是那个招惹吗?”
成九沉重地点了点头:“告诉雅七,好好呆在人间界,暂时不要回来了!”
陆景霎时后退三步,恨不得从未见过雅七。
莫望峰主是谁啊!是剑宗年轻一辈修行最高的弟子,剑宗宗主破格拨了一座峰给他当峰主,听说他脾气如他的剑一般锋利,雅七姑姑是怎么搞到手的!
雅七姑姑也太勇了!
这时,一个看起来颇具威严的女子出现,陆景见了眼前一亮,将雅七抛之脑后,上前一把抱住女子的胳膊,抹了一把泪道:“清二掌门,好久不见了,我好想你!”
清二瞅了瞅她毫无泪痕的眼眶,眼底浮现一丝笑意,而后肃了肃嗓子,说道:“行了,再三个月,搞得好像分离了几百年似的!”
陆景继续嚎着嗓子:“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呢,这三个月好比十年八年呢!”
说完,抬了抬眼皮,透过手指缝觑清二掌门的神色,期待从她口中说出不用再去人间界的话语。
谁知清二掌门只是闲闲地看着她,那神色仿佛在说,演,接着演!
陆景讪讪地收回表演,把脑袋贴在清二胳膊上一阵乱蹭,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委屈地看着清二,嘴唇撅着能挂壶。
清二一阵怔忪,陷入了恍惚,目光似在看她,又似在透过她看别人。
陆景收起玩闹的心思,变得有些不知所措。
“掌门,掌门!”侍女梅姑轻唤道。
清二目光凝实,重新投在陆景身上,见她头上乱糟糟的模样,没好气道:“小时候就知道调皮捣蛋,出去滚一身泥回来,长大了还是一样!”
随后一阵淡紫光芒投向陆景,陆景头发变得整齐如初。
陆景摸摸光滑的头发,重新扬起笑容,一脸讨好地凑过去:“掌门,把我脸上的禁制也解了呗!”
“你没发现,回了修真界后,你脸上的禁制就解了吗?”
陆景掏出一柄镜子,镜中人面色白皙,樱桃小嘴红而润,一双杏仁眼灵动非常,眼底尚未沾染红尘,仍是一篇澄澈。
望着久违的毫无瑕疵,丝毫不逊于成九、雅七的美貌,陆景激动地两眼泪汪汪。
这么好看的自己,好久没见了!
清二看得好笑,随后轻抬胳膊,说道:“进来吧!”
陆景凑上去揽住清二胳膊,转身朝成九挥了挥手,朝内走去。
望着掌门殿熟悉的布局,陆景眼中闪现怀念之色。
这掌门殿布局简单,分为大殿和东西侧殿,大殿是议事的地方,极高极阔,八根雕龙大柱立于其间,尽显威武庄严。
装修极为富丽堂皇,什么生于幽深之地,五千年长成的极其罕见的金玉衫木,什么产于极寒之海,本人高的极其稀有的夜明珠,什么……
总之,怎么闪眼怎么来,说是一步一景也不为过。
有些小宗门进了这议事大殿就走不动道了,皆被合欢总数万年的底蕴所震撼。
东西侧殿则小得多,东侧殿事掌门办公的地方,西侧殿是掌门起居的地方,随掌门心意布置。
清二掌门从未在东西侧殿布置上划过心思,反倒是她,自小在东西侧殿上留了不少痕迹,譬如墙上描的花,纸上的涂鸦,练字时稚嫩的笔迹……都被清二掌门完整地保留下来。
在到处都有陆景痕迹的西侧殿,陆景还不死心,头枕清二大腿,一边玩着清二衣饰上的花花,一边偷偷瞅她。
此时的清二已变回她原来的样子,面若桃花,眼含秋波,眉不描而黑,唇不点而红,尤其是她的法力日渐高深,让他整个人染上了一层光晕,小时候陆景常常看呆。
一副与方才威严完全不同的容貌。
陆景打小知道掌门内外两幅面孔,又一次她忍不住问了,掌门只是笑笑,从未回答。
哎,掌门身上的秘密好多呀!
清二兀自饮着茶,像未察觉她的小心思一般。
久等不到清二开口,陆景忍不住了,坐直身子,撒娇道:“掌门,说媒好难啊!”
“哦?怎么说?”清二放下茶杯,问道。
“一对秀才夫妻失和,我给他俩说媒,您不知道,我刚见到他们,那秀才和得了失心疯一样,我使了一计,让夫妻俩和好如初,可不料,那秀才出尔反尔,竟使计污蔑他娘子清白,太可恶了!”
“更可恶的是,那秀才有了新欢,我们怀疑,因为这那秀才才会连对他娘子下黑手!真应了宁四姐姐那句话,自古书生多薄幸!”
陆景说起来愤愤不平,似是难以相信人间界有这样的混账玩意儿。
清二似笑非笑地看着一脸愤慨的陆景,像是从她脸上看出什么来?
“掌门,怎么了?”陆景被看得发虚,小心问道。
“没什么,我还以为你会先给那个叫周安景的书生说媒呢!”清二闪了一下神色,笑着说道。
“那个叫周安景的太狡猾了,我刚到人间界就堵他,堵了三个月他硬是不松口,还以我不会说媒为由,忽悠我给秀才夫妻说媒,给我出了大难题!”陆景说起来更气闷了。
清二轻笑一声。
“那个周安景什么来头,竟然值得掌门亲口点他要给他说媒?”
陆景一脸好奇,清二伸手乱摸她的脸庞,摸得她眼前一阵黑一阵白。
陆景双手紧抓清二作乱的手,再次问道:“周安景什么来头哇?”
“你忘了我给你算的劫数?”清二收回手,双目望向远方,目光虚空。
“记得,您说我体质特殊,杀劫降至。”陆景正襟危坐回道。
“你自生下来,每到八月十五月圆夜就法力倒退,至今也没破解的法子,只能把你养在深闺,可你偏偏修行上不开窍,我掐指一算,算出你的机缘在人间界,只能让你去红尘满布人间界悟道,希望有所大成,度过杀劫。”清二幽幽叹道。
修行修行,出了修术法以外,还要修心。
修心修得不到位,越到后面,术法修得越难,多少修真界的天之骄子折戟于此处。
修心修心,修的是固本守元,回归本心。
各宗各派,对修心有不同的心得,譬如剑宗,修的是守护初心,不受外惑。
她们合欢总反其道而行之,认为只有经过千锤百炼,方能容纳百川,回归本心,因此宗门鼓励弟子多去大千世界历练。
万物大千,离不开一个“情”字,爱情、友情、亲情,只要是人,总会不可避免牵涉其中。
尤其是爱情,最易让人深陷其中,这千般纠葛,万般滋味,唯有体会过才能道出一二。
可偏偏,她在此途上不开窍。
明明当初她和沈三、初五她们一起进学的时候,教她们的英十三长老还夸过她天资聪颖。
可沈三、初五她们一个个进阶了,她却止步不前。
英十三长老对此眉头皱了又皱,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她还未开窍。
怎么个不开窍法?
当时最小的弟子拿着秋日的落叶悲叹万物寂寥了,她还傻乎乎地望着小弟子,想不明白一篇落叶而已,哪来的这么多想法!
她心里想想也就罢了,偏偏还说出口了,将小弟子营造的氛围抖落了干净,小弟子满脸悲愤地进屋向英十三长告状。
当然了,长辈同辈没少为她开窍努力过,可她的“窍”比莫望峰主的青灵剑还硬,封闭如初。
对此,英十三长老的头摇了又摇,只能叹道:她的机缘未到。
她曾好奇地问沈三,进阶是什么感觉?
沈三拿起一截竹子,指着中间的空心说道:“气脉就如这空心,未进阶前,就这么点大,进一阶,空心变大,竹子变硬。
以此类推,空心越变越大,竹子越变越硬。
“你看,气脉只有这么大时,纵然识海是满的,但气力也使不出多少出来。”
“若气脉变这么大,”沈三右手大拇指和食指指尖并在一起,形成一个圆圈,“那气力是不是能使出更多了?!”
陆春恍然大悟,沈三又让陆春用气息探探她的,再探探自己的。
这一探,陆春发现,沈三气脉雄厚,而她自己只能算是涓涓细流。
区别大了!
未开窍就没法悟道,没法悟道就不能进阶,这就造成了沈三靠着讲课混入了师祖的行列,而她至今还在为进阶奔波的局面。
陆景闷闷地扑倒在清二怀里,说道:“我定会在人间界好好修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