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阵已经到了宁蒗,玩得高兴睡了懒觉的游客精神得很,小白龙又不让他们玩手机。
大家看着窗外的房子和街上行走的人民,好奇地问道:“小白龙,她们是什么民族?她们的房子也是黄色的,但是感觉跟摩梭人家不同。”
何欢抬起头,看着窗外跟大家讲起来,“宁蒗县是彝族自治县。一说泸沽湖,都以为是摩梭人。
其实昨晚篝火晚会的演员也有普米和彝族的。摩梭人在哪儿都算少数。宁蒗,民间更习惯叫它小凉山。
跟它相对的就是大凉山。大凉山在四川那边,四川也有小凉山。而华坪、永胜、宁蒗,这三个属于丽江的县,则叫云州小凉山。
简单划分,就是大凉山山大,小凉山山小。”
“不小啊!”游客们看着窗外,“我觉得这些山都很高很大。”
“对,它这个大小的划分,是以山的走势来划分。山脉平缓的,则为大凉山。山脉陡峭的,则为小凉山。所以你们看到的小凉山会很陡峭。”
“噢!”大家点头。
“无论大小凉山,都是彝族聚居地。彝族也是云州和四川少数民族人口数量最多的民族。云州很多少数民族是迁徙来的,葬礼都念指路经,要送魂归故土。
族中的巫师会把祖先的迁徙路线口口相传,代代相传。
但根据彝族巫师念诵的指路经,没有像其他很多民族把亡魂送回北方,基本是送到昭通、点苍、昆明一带。
所以大致可以判断彝族是发源于云州本土的少数民族,也就是昆明夷。
包括大凉山的彝族,也是从云州迁过去的。云州几乎每个州都生活着彝族。”
大家点点头,石头城和鸳鸯谷都是彝族嘛!
“彝族是一个很古老的民族,有自己的语言、文字、音乐、史诗、历法。但现在的彝族,其实是融合了很多民族的一个族群。
因为他们一直跟汉族和其他民族通婚、混居。以血统论,现在很多少数民族只怕要更少了。
汉族也不一定是正宗的汉族,在不断的战争和迁徙中,各个民族早就融合了。所以更多的是以聚居地和一种文化心理来论属。
彝这个字也是汉族称呼,原本是蛮夷的夷。一直是古滇国、南诏国、大理国的主要民族。
从忽必烈翻越苍山灭掉大理国开始,大量北方民族迁入西南地区。西南地区的民族也被迫成为元军马下亡魂和进攻南宋的兵丁和粮草库。
到明朝时期,朱元璋加强对云州的统治,调北征南。这些大山里的民族,崇巫尚武,一直抵抗。
中原地区和统治者也宣传西南蛮夷会巫术会武术。一边打压,一边教化,调北填南,将大量中原人民迁入西南。
然后到吴三桂,能成为云贵总督,可不光是清朝统治者封的,是一步步打下来的。这打一下那打一下,告诉朝廷西南这些蛮夷天天造反啊!没我不行啊!
所以朝廷的赋税都成了吴三桂的军费!吴三桂也早就想跟清朝划江而治,准备打仗,所以吴三桂对云州百姓剥削很重。
后来吴三桂败了,朝廷觉得谁来管这块土地都不放心,云贵总督鄂尔泰提出了‘云贵大患,无如苗蛮,安民必先制夷,欲治夷必先改土归流’。
改土归流不是说改就改的,不是说把土司改成流官就行的。千年的传统不是说变就变的,民族的独特心理不是说改就改的。涉及到方方面面。”
大家看着小白龙,在玉龙雪山就讲了改土归流。确实能体会到改土归流的巨大影响。
“改土归流不是文化交流,鄂尔泰展开了残酷的屠杀。云州这么多民族,为什么成了少数民族?恐怕要问一问这位总督。
作为生活在云州这片地区数量最大的夷人也就首当其冲成为被残害的对象。今天的永善、昭通,都是用美好的名字掩盖了满城鲜血。
还剩下一些很少的夷人为了躲避清朝统治者的屠杀和严苛的税收,进入大山深处,以族群居住,便于抵御外敌。
这就是为什么他们喜欢聚族而居,靠山而居,据险而居。这种喜欢是无奈的、被迫的选择。大山能给他们安全感。”
大家叹口气,又看看这青山中艳丽宁静的小城。
“改土归流,改了五年,以清朝统治者的胜利结束。从元朝到明朝到清朝,对云州的统治一步步加强,措施越来越激烈残酷。
对于统治者来说,或者从大环境来看,将西南地区纳入版图,确实是有进步意义的。
因为我们讲南诏和大理的时候说过,他们的疆域不止限于大理和云贵,而是包括越南、缅甸、老挝。
从宗教到习俗、族源、语言,云州跟东南亚是无法分割的。那时候西南和接壤的东南亚是一个统治区域,跟中央是分开的。
把云州纳入版图,加强统治,对于我们国家的大一统,是有积极意义的。但是对于真正处于那段历史中的少数民族,是灾难深重的。
今天宣传云州是少数民族最多的省份,感觉天天都很欢快,整天唱歌跳舞。但翻开西南的民族史,就是一部血泪史。
我们现在有的人不平,为什么对少数民族有那么多优待政策?或者还是对他们有些偏见。有些人喜欢挑起民族对立、男女对立、老少对立、地域对立,哪哪儿都要对立。
非黑即白,非亲即仇。”
何欢沉默了一会儿,“这虽然不是我们这一代人做的事,却是历史上发生过的事。我们不好去评判对错,因为历史很复杂。
但是消除民族偏见和民族隔阂,是需要我们去做的。所以有些事情,我不希望去污名化他们。
建国后,西南干部进京见领袖,不喜欢这个带有蔑视的称呼,领袖就确定了‘彝’这个字,来作为他们的族称。房子下面有米有丝,代表有吃有穿。”
大家点点头。
何欢看看外面的房子,“大家都知道凉山贫困,现在国家也在大力扶持。这些沿街的房子,就是从山上搬下来的居民,政府给他们建的安置房。”
“噢!”
何欢又给他们讲起彝族的民居、服饰和众多支系的区别。
一路到了雪山观景台,何欢带着大家下车。
可惜今天云遮雾绕,看不到远处的玉龙雪山和哈巴雪山。只看到重重大山和大山深处的一片片村落。
“你们看山上有很多村落,还有梯田。原本彝人也在江边坝子开垦梯田,后来改土归流,要奖赏那些打胜仗的将军,就占了他们的田地。
彝人不愿做奴隶,被迫上了山,又在山上开垦梯田。若论吃苦和勤劳,彝族绝对是榜上有名的。多么艰难的环境,他们也能生存。”
旁边卖水煮玉米和水煮花生的彝族阿妈笑了。
小白龙团就去买花生玉米。旁边卖苹果的大姐也用拗口的普通话招呼他们:“买点苹果啊!尝尝啊!不甜不要钱!”
何欢说:“小凉山苹果好吃。”
龙腾就跑去买苹果,大姐先划开一块让她尝尝。
“嗯。”龙腾咬了一口,“跟昨天那小姑娘给我的一样。”
“这就是苹果产区,虽然叫丑苹果,其实比那种又大又红的苹果更甜,水分更多。”
“嗯。”龙腾买了两斤。
大家提着一堆小吃水果上车,何欢说:“你们买了零食吃了,我们就直接到丽江。中途不停了。”
“好。”
旅游车往金沙江盘下去,云州旅游局打来电话:“小白龙,游客投诉你了。写了一封很长的投诉材料,说你辱骂游客、区别对待游客、勾结玉石店欺诈游客、强迫游客退团……”
听完了自己十恶不赦的罪状,何欢说:“不管投诉不投诉,我至少要把团带完吧。因为她一个人投诉,我难道要甩下所有游客吗?”
龙腾刷地扭头看着他。
“那你下团后,马上到旅游局。”
“你们不说,我也准备下团就到旅游局。”
“好的。”
吃着小吃水果的游客们一怔,“小白龙,谁投诉你啊?”
何欢还没回答,周总又打电话来:“小白龙,你和咱们旅行社都被投诉了。要求你和旅行社赔礼道歉退团费,吊销你的导游证,关掉咱们旅行社。”
“呵!她说吊销就吊销?她说关社就关社?”
“还是很严重的。云州旅游局不处理,她要投诉到国家旅游局。”
“哈!”这个女人是不是以为国家旅游局是她家开的?何欢说:“刚刚旅游局也打了电话,我回来就一起去旅游局。”
看他挂了电话,游客们又问:“小白龙!谁投诉你啊?”
元元和父亲一脸尴尬。
“没事。”何欢头也不回,“做导游,被投诉是常事。上个团也有游客投诉我。可惜最后撤诉了。”
元元连忙对轻声父亲说:“爸,你快让妈妈撤诉啊!”
“嗯。”在车上,实在羞愧,男人道,“到丽江我就跟她说。”
何欢似乎一点事也没,同行反对他,游客投诉他,事多了反而不是事了。
到丽江,带大家吃饭还是笑嘻嘻地。
元元父亲去结账,那个大哥拉住,“不用,还是大家分摊。”
大家都点点头。
元元和父亲都很尴尬。
何欢笑笑,“大家一起玩,本来也不能老让哪一个付钱嘛。”
大哥结了账,说:“昨天在泸沽湖,吃饭都是人家请小白龙,带着请了我们。后面就不用小白龙和冯师傅出钱了吧?”
大家点点头,“对对对!”
何欢也没争。
带他们入住半日闲,让大家休息睡个午觉,就去木府。
木府的管家和姑娘们一见他就围上来,开心地抱住他,“小白龙!纳若纳蜜的好兄弟!你在泸沽湖讲得真好!”
“情歌也唱得好!晚上我们要请你吃饭喝酒唱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