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阳光普照的密林,到了申时,转眼变得阴森起来,房中一片寂静,岑楠枫不知是哪句恼怒了大哥哥,竟就这么不说话晾着他到现在。
“将不熟的第十卷、第十五卷抄写十遍,这两日我便要查阅。”
……
岑楠枫不可置信的望着那一张细长好看的唇,竟能吐出这样残忍的话。
第十卷、第十五卷可是字最多最晦涩难懂的两篇,十遍,他得不眠不休的抄写一个晚上啊。
岑逸随意理了理袖口,“有异议?”
“没有。”,回答的斩钉截铁。
大哥哥自小优秀,学什么都快人一步,别人家的十三四岁孩童还在留恋各式玩意,大哥哥就已经跟着祖母学着掌家。如今的岑府,明面上有个岑国公爷,可实际,这些年府中大小事务早已是由大哥哥掌管。
大哥哥虽性情温和,但性情温和的又怎能管得住这样大的国公府,这几年的大哥哥也不得不改了些性子,对于犯错之人,也从不怜悯姑息,说一不二,这才使得府中秩序有条不紊。
如今这样的惩罚,他可不能仗着是大哥哥最看重的弟弟,就坏了府中的规矩。
“若是无事,我就回去温书了。”
岑楠枫得到首肯,退到门口处。一股子微风吹入,本就有些凉意的人更是缩了缩脖子。
“你带的什么香?”
从岑楠枫进门,他便闻到了,有些熟悉,只是味道淡淡的,一时想不起来,只觉舒心的很。
岑楠枫被叫住。待反应过来,他看了看自己,解下香包,“你说这个?”
又道:“烟儿妹妹做的香包啊?如今味道已是淡了许多了,大哥哥你没有吗?府内可是人手一个呢。”
……
瞧着大哥哥那不太好的神色,岑楠枫自觉的闭上嘴巴,烟儿妹妹也是,送个香包竟把最重要的一个人给忘了,找个时间他可得好好提点一下。
“下去吧,二十遍,后日交与我查阅。”
岑楠枫:……
*
永阳巷子。此处大多是平民居宅区,白日里,多数不是在家忙活,就是外出维持生计。
巷子里除了几家药铺、米铺,其余都是些自家种的蔬菜摊子。与寻常街道不同,最热闹反而是早晨,到了午时,吃过饭食之后,巷子里反而空荡荡的。
“就是她吗?”
“是的小姐,我差人跟了好些时日,她每隔几日便会亲自来取药。”
说话的正是雨兰,起初她还觉得小姐让他跟着贺公子感到奇怪,没成想这个贺家公子竟是个道貌岸然的下贱货。不仅在外面养起了外室,还有了孩子,如今将那外室藏在这里安胎。
如此,还想娶她们国公府的小姐。
呸!
五月大的肚子已经显形,戴着帷帽的女子一手拿着安胎药,一手托着下坠的肚子,走的极慢。
“来人啊!抓贼啊。”
刚转过一条小道,黑影闪过。捆好的安胎药散落一了一地。
文怜儿被拖坐在地上,一手捂着肚子一手还要死死拽住自己的镯子,一边大声喊叫着,盼着有人路过能帮上一把。
“住手!”
就在她感到快脱力之时,身后一声叫喊。
欣喜的回过头,是两个姑娘家,生的倒是极好,也不知够不够力气,但也总比没有人要好,忙求救,“两位妹妹,快帮帮我。”
好在那抢劫之人较为瘦小,手上动作也像个新手,否则也不会抢个孕妇这样久还未得手。
见其中一个女子抄起立在墙角的竹棍打向她,哪还顾得上金镯子,撒手就跑了。
“娘子没事吧。”
见贼人跑了,女子忙放下手中的篓子,跑过去将人扶起。小巧精致的侧脸,隐隐沁着薄汗,正是乔装打扮过的慕烟。
“多谢姑娘见义勇为。”,文怜儿捂着肚子道谢,“不知姑娘可否再帮我去请个大夫……”
女子疼的直冒汗,慕烟没有再说话,拉开她的袖子,将里衣撸起。冬日里衣裳厚重,衣袖也极不听话,雨兰丢下手中的竹竿子,帮忙按住。
她细细把着脉。还好,只是有些惊着腹中孩子,从而引起腹痛。取出篓中的布袋,打开,拿出一根银针,“袖子再搂高些。”
稳准的扎入几个穴位,这对下针者手法要求极高。
上一世赵太医未解她心中郁结,就曾用施针的法子,效果极好。只是不好总是劳烦太医,她便跟在后面学着,时日长了,对穴位针法倒也有些了解。还好,重来一世,手腕还是一如既往的稳当。
“娘子?醒醒,可有好些了?”
文怜儿紧闭的眼睛睁开,那刺痛果真消失了,待看清自己腕上的银针,“娘子别怕,你刚刚气血上涌,惊着腹中孩儿,我才替你施针平复气血,如今见你已好,我这便帮你取针。”
见女子取针手法娴熟,文怜儿开口道:“真是多谢姑娘了,姑娘竟还会医术?好生了得。”
“吃饭的本事罢了,娘子怀了身孕,本不该与那贼人抢夺的,太危险。”
文怜儿手中的镯子握的更紧了些,犹豫道:“姑娘不知,这是我那……夫君送与我的。”
说到夫君两字顿了顿,慕烟心中了然,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柔柔笑笑,“娘子家住哪儿,我送你回去。”
“这……这怎么好意思,姑娘出手相助已是大恩……”
“娘子就别推辞了,我家小姐最是慈善,所幸今日几个病人都已看完,不送你到家,小姐是不会安心的。”,雨兰打断女子,确定人已经能站稳了,这才松手,将散落一地的药包捡起,重新捆好。
“是啊,也不知刚刚那贼人可还有同伙,我们还是尽快离开此处为好。”,慕烟不放心言语道。
一听这话,文怜儿心中一顿,也不再推辞。
几人七拐八弯,行至巷子深处,比起外面,里面倒是宽阔起来。慕烟瞧着四周的环境,谁能想到堂堂贺家公子居然在这种低等巷子里藏了个娇软可人儿。
只是可怜了这可人儿,身怀五个月的身孕还要每几日里七拐八弯的取药。
“到了,就是这儿。”
“即已送到了,我们就先回了。”,慕烟掩下眸中情绪,拿过雨兰手中的药,递给她,“娘子,这药拿好了。”
“姑娘这就走了?”,文怜儿赶忙拦住,拉住慕烟的手,“姑娘进去喝杯茶吧,今日真是多亏姑娘,如若不进去坐坐,我可真是太怠慢了。”
“这……”
见人还在犹豫,她直接将人拉了进去,“姑娘就不要和我客气了。”
四四方方的小院,进了院中,与外面的景象天壤地别。
一路走来,巷中的院子几乎都是大开,慕烟也都好奇瞧了瞧。哪有像这样宽阔干净的大院,都是摆满干柴、工具之类的杂物,还有墙面,一大块一大块的脏污,哪像这院中的墙,白白净净。
怪不得文怜儿一进门就赶紧将门关上,应该也是怕人瞧见,届时引发传言就不好了。
“姑娘,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