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边的男孩不要捡 第2章 留

翌日是个晴天，日光明媚，手机闹钟响起的时候明亮的光线就已经洒满了整个房间。

谢檀没能立刻清醒，他一只手搭在眼皮上遮光，另一只手摸着去拿床头柜上的手机关闹钟。这一摸没能摸到手机，反而摸到了一手细软的毛发，他还以为是饼干又趁他睡着跑到了床上，便习惯性地伸手揉了揉搂过来亲了一口。当反应过来嘴唇上碰到的不是他以为的毛绒绒而是温热光滑的皮肤的时候，谢檀顿时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

他愣了好几秒钟才后知后觉地把脸颊发红的黎征从他的怀里松开，磕磕巴巴地说道，“不、不好意思，我还以为是饼干上来了。不过你怎么会在......”没等黎征回答他就自己想了起来，当下不由得面上发烫，“啊，对，昨晚是我让你和我一起睡的。实在是不好意思啊。”

黎征将床头柜上的手机递给谢檀，微微垂下眼睫半掩住眼中的真实情绪，“没关系。我又不是女孩，没什么大不了的。”

谢檀听了这话面上的表情不禁有些微妙。他想告诉黎征这个世界上还有一部分男性的性取向为男，但现在这个情况说这话未免会徒增尴尬，谢檀便将话咽回了肚子里。

时间还早，离上班时间十点还有两个小时。谢檀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接着准备早餐。早餐非常简单，他直接从冰箱里拿出冷冻的蔬菜鸡蛋三明治放在微波炉里叮了两分钟，又拿出杯子倒了两杯牛奶摆好之后便算是完成了。好在黎征对这两分钟就搞定的早餐并不挑剔，吃的时候还称赞其营养丰富，搭配合理。闻言谢檀便让他多吃点，不够的话他可以再加热一个三明治，左右不过是两分钟的事。

黎征闻言只是笑笑，道，“谢谢，不过这些就已经够我吃了。”

吃完早餐后他主动帮忙清理餐具，然后在谢檀准备出门上班的时候背上书包同他道别，“檀檀哥，谢谢你昨晚收留我。给你添麻烦了。我这就不打扰了。”

“你这是要离开？”或许是因为黎征年纪太小，又或许是因为黎征让他想起了多年前那个总是被家暴的小孩，谢檀莫名地对他有种放心不下的感觉。他轻轻地叹了口气，温声劝道，“找工作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并不是一天两天就可以轻易搞定的事情。那些应届毕业的大学生找工作一两个月找不到的都大把，更何况是你这种年纪很小又没有社会经验的小孩呢。这样吧，在招到工作之前你就住在我这里，找到之后再离开怎么样？”

黎征闻言没有立刻答应，只是神态认真地说了一句，“我成年了，不是小孩。檀檀哥，你要是真的把我当小孩看待，你会吃亏的。”

谢檀不在意地笑了一下，道，“嘴上说着让别人不要把他当小孩看的人其实就是急于长大的小孩。你看有哪个进了社会工作的人会对别人说不要把他当小孩看的啊？”

黎征没有反驳，眼里的情绪却往深处又沉了两分。他避开这个话题，转而问道，“檀檀哥，我们是昨天晚上才认识的陌生人，你为什么这么放心地把我带回你家，还要腾地方给我继续住呢？”

虽然谢檀愿意把他带回家这件事让他很高兴，但是一想到对方对一个陌生人就这么善意地没有防备心他就胸口发堵。如果昨晚不是他而是旁的什么人，对方说不定也会就这样毫无防备地把人带回家中，和那个人睡同一张床，还给那个人准备早餐。那人若是心怀歹意，谢檀现在是死是活都是两说。想到这里他的眼里不可避免地染上浓重的阴鸷。察觉到自己的情绪变化后黎征立刻低下头，顺势摆出一副惶惑犹豫的姿态，“檀檀哥，我说这话没有别的意思，不是怀疑你不是好人。只是你太善良了，肯定平时对身边的人也都很周到体贴，不过你对我这样一个陌生人都能这样好，我有些……”

谢檀失笑，道，“我当然不可能对所有人都这样啊，又不是活佛转世。你毕竟不一样嘛。”他说完见黎征猛地抬眼看他，黧黑色的眼睛里既期待又惊讶，便拿起手机在他眼前晃了晃，“你忘啦，你可是我的救机恩人。我报答你也是应该的。”

“……啊，是这样。”虽然明知道谢檀不可能真的认出自己，但是他在听到从对方嘴里吐露出的‘不一样’三个字的时候却还是忍不住悬起了心期待。黎征敛去面上那一瞬间明显的失落，重新朝谢檀露出一个微笑，“谢谢檀檀哥，那我就再麻烦你几天。我会努力尽快找到工作的。”

谢檀对黎征的情绪变化毫无所觉，道，“找工作不用太着急，先在网上多投些简历，遇到了合适的再说。可以的话我上班走后你把那个空房间打扫收拾一下，需要什么给我发信息，我下班后可以顺路买回来。手机拿出来，我们加一下好友。”他在扫完黎征的二维码后将头像和昵称都是星星糖的黎征添加上备注，随口道，“你也喜欢吃星星糖啊。不过现在市面上已经没有我以前喜欢吃的那个星星糖的牌子了。对了，你有喜欢的星星糖牌子吗？”

对方说话的时候脸被笼在绵绵的金色光线中，显得面部的线条格外柔和，看上去有种朦胧的温柔。黎征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眼神柔和下来，“好邻居。”

“好邻居啊。”谢檀闻言轻轻笑了一下。他的眼里流露出真切的笑意，带着一点温情和怀念，“真巧，我喜欢的也是好邻居。没想到你年纪这么小，喜欢的星星糖竟然和我是同一个牌子。我们之间还挺有缘份的。”

黎征闻言只是笑了笑，没有接话。

临上班的时候谢檀嘱咐一个人留在家里的黎征需要注意的事情，“备用钥匙在玄关旁边的米色收纳盒里，你要是想出门的话把钥匙拿好。不用管饼干，饼干很乖，自己饿了会去找智能宠物喂食器吃饭，下班回来后我会遛它。还有我下午四点下班，大概四点半就可以到家，你要是有什么想要吃的可以提前说，我可以买菜回来做。”想不到其他需要补充的，谢檀便给黎征发了个两百块的红包，接着换下室内拖鞋准备出门，“中午我不会回来，你叫外卖或是出门买喜欢吃的都可以。如果有想要问的给我发信息就行，我看到了会立刻回你的。还有就是我五点之前肯定会回来，晚上见。”

谢檀出门后正好赶上了那趟可以直达起航私立幼儿园的公交车。因为他的上班时间和早高峰错得很开，因此车上的座位大部分都是空着的。他避开最近的老弱病残专座坐到了第三排靠窗的单人座位上坐下，刚想打开信息界面查看99 的小区业主群消息，就听见后排两个中年阿姨在小声聊着幸福小区二期那里发生了杀人事件，人死在昨晚的雨夜里，被环卫工人发现的时候血都流没了，白得像个纸糊的假人，脑袋被雨泡得像个烂冬瓜，狗看到都被吓得跑得老远，根本不敢靠近。

中年阿姨之间的谈话绘声绘色，形象且生动，仿佛就跟她们亲眼见到了现场似的，言谈之间全是兴奋，毫无害怕。没过一会儿她们的话题又从死人跳跃到了涨价的猪肉以及超市里发红的猪肉和发白的猪肉其实都不新鲜，真的想要买到新鲜的猪肉的话得赶早去菜市场。谢檀无意间听了一耳朵，不禁佩服起她们强大的心理素质，果然大妈这个群体不容小觑。

那个99 未读消息的小区业主群里发的也尽是有关幸福小区二期那里发生的杀人事件的讨论消息。群里还有人发了已经被黄色警戒线封锁住的案发地的图片，一群人在群里七嘴八舌地讨论着。有人猜测起幸福小区二期附近发生的杀人事件会不会导致那里的房子跌价，也有人说他得到了小道消息说被杀的那个人其实是个惯偷，还有人说这个案子可能是仇杀，毕竟惯偷多少也和黑的那边沾点关系，指不定就是不小心得罪人被人给仇杀了。

群里什么言论都有。警察都没有对外公布死者信息，他们就自行确认死者是惯偷不说还已经猜测起杀他的那个凶手的杀人动机了。

谢檀随意看了两眼之后便退出了群聊界面。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会对一个陌生人的被杀这么感兴趣，查案的事情交给警方就好，明明就是与他们自身无关的事情，根本不需要为此浪费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