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族-米斯特汀 第14章 教堂

真香。

乔尼薇坐在一把椅子上，白色纱裙的裙摆上亮起一块小小的光斑。她在用手机和安娜讨论楚子航的胸肌。一个小时前，她和男神跳了一支舞，她的手轻轻搭在她身边的这位男士的肩下，即使隔着考究的衣料，她也能清楚地感觉到那挺括的面料下结实的肌肉群。

“如果你选择狮心会只是因为楚子航的美色，我真心希望你来学生会看看，”安娜说，“我们会长的更胜一筹。”

“谢谢，但真的不是。我有老乡情节，我不仅爱楚子航，我还爱路明非，我爱那家乡的甜蔗，好像乳汁滋润着我的心窝。”

“我知道你感情丰沛如江河湖海了，闭嘴，别开腔！但真的，”安娜话锋一转，提到了路明非，“我真想不通你们一个两个怎么都这么看重这个衰仔。我观察了他一个晚上，你猜他现在在干什么？他在和我们头儿跳舞，两根废柴！”

乔尼薇反应了一下，推测这个亲切的“我们头儿”应该指的不是恺撒，那就是芬格尔了。听说芬格尔是一路从A级跌到F级的。她在学校的迎新餐桌上见过这个人高马大的德国人，尽管看起来又颓又丧，依稀还能看出几分巅峰残存的英俊潇洒。两条穿着黑色燕尾服的废柴翩翩起舞，想来女步和路明非非常搭配。

“他好歹是个S级。而且你把你的头儿说成是根废柴真的好么？令头儿曾经也辉煌过。”乔尼薇说。

安娜自黑新闻部已是日常，对乔尼薇的精辟总结哼了一声十分受用。她告诉乔尼薇，恺撒为路明非准备了一车玫瑰，他的女友还亲自出动邀请路明非参加他们的舞会。

“整得学生会跟路边摊夫妻档一样。”乔尼薇感慨颇深，“□□真是人才市场成本最低最有效的捕猎方式。”

“所以路明非来了，小妹妹，”安娜说，“这次仍然是个平局。”

狮心会得到了乔尼薇，但学生会得到了路明非。这场争夺人才的战斗双方都得到了想要的，两个S级，一边一个，大家面子上都过得去。

“看起来这把我们稍逊风骚。”乔尼薇回答。她的名气没有路明非那么大，毕竟她没有两枪轰杀学生会和狮心会的老大，解开青铜城地图的人也不是她。尽管她在自由一日的表现也卓尔不凡，但路明非此前也没拿过枪，他们的起跑线是一样的。乔尼薇的表现顶多让人在校网讨论区感叹“这届S级真不简单”。

“你也不简单，”安娜说，“你只是还没有得到施展才华的机会。好了，我要去跳舞了。”

“吃好喝好。”乔尼薇送客。然后她放开手机，任由那只小巧的通讯设备落进裙摆的褶子里。

她正在大厅一侧的椅子上，手边的桌子上有一杯冒着气泡的香槟。那些纯白的裙摆在大厅的大理石地面上划过一个个圈。在她的印象里狮心会就像是这座罗曼式城堡一样雄浑肃穆，会员穿铁甲持大宝剑，开会像亚瑟王的百人圆桌，相对于衣冠楚楚的学生会或许会有些枯燥。没想到狮心会和学生会差不多，他们也举行舞会，也衣香鬓影、举着高脚杯优雅地在圆厅内交杯换盏。虽然女生少，但白色的裙摆依然转得绚烂，莱茵馆内外飘着各式各样的香气。唯一符合她印象的是楚子航。这位狮心王坐在他的主位上，穿着黑色的礼服，冷峻的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

乔尼薇观察了半个小时，觉得楚子航在狮心会不大管事，更像是一个精神领袖。这里的人都深深地信任、崇拜着他，他在所有人的面前都是强大不容置疑的狮子王，只有在苏茜面前，他才会露出本来的模样。像个死小孩，只关心自己想做的事情，其余杂务有人来善后，苏茜就是那个善后的人。而且这孩子还很别扭，不太会表达，你想知道他在想什么，要一个选项一个选项地猜，有时他觉得面子受了一点损伤，就闭上嘴，什么也不说。

苏茜和兰斯洛特去跳舞前，会长的表情还没有这么低落，至少那时苏茜同他说话时他还会回答。但现在不知会长是想起了什么心事，乔尼薇总觉得一股低气压的场围绕着他展开，周围的人都不愿意靠近这里。乔尼薇也想走开，但这种时候从死小孩跟前走开，怕是死相会更加难看。

“会长在等路明非？”乔尼薇收起手机，决定为会长的哀愁添油加柴，“别等了，他已经跟恺撒跑了。恺撒为他准备了一卡车玫瑰花，还有一辆布加迪威龙和腰细腿长的师姐。”

“那是他的赌注。”楚子航说。

“那您赌了啥？”乔尼薇没听明白，随口问。

“我的刀。”楚子航从椅子背后抽出一把封在黑色刀鞘中的太刀。

“从起跑线上您就输了。”乔尼薇吐槽，“对方可是拿出了追求女孩子的劲头……还有这玩意儿这么长随身携带方便么？”

楚子航更听不明白她的话，“虽然我很遗憾他选择学生会，但我们已经有了一个S级，足够了。”

“我没在等他。”楚子航淡淡地补充，“习惯就好。”

乔尼薇愣了愣，不解，“您这幅苦大仇深的样子真的不是因为新人王没选择老乡会？”

“你已经选择了我们，第二个S级的选择就不那么重要了。”

乔尼薇知道这话必然不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但还是为会长在语言艺术方面的造诣鼓掌。“您泡妞的时候有这个甜言蜜语什么妞到不了手。”何至于入校三年光棍至今。

可既然会长沉着脸不是因为路明非，那就是因为……副会长啊！显而易见！乔尼薇为自己的灵活头脑喝彩。

“会长！”

“嗯。”

“你不邀请副会长跳舞么？”

楚子航愣了一下。话题太跳跃了。他不太理解上一秒他们还在讨论路明非被恺撒以追女孩子的劲头追跑（虽然更可能是被诺诺打动，他暗恋谁全校皆知，恐怕只有恺撒一个人不知道），下一秒就扯到了他自己的身上。第一支舞曲他已经和苏茜跳过了。就算第二支舞曲他出于礼节以及扶持新人的目的，和乔尼薇跳了一遍，只要苏茜想要和他跳舞，直接说出来，他从来不会拒绝。“如果她想，会告诉我。”楚子航说。

“可她看起来更想和你一起跳舞啊。”

楚子航僵了僵。“如果她告诉我，我不会拒绝。”

然后他头上落了一个暴栗。女孩的手指轻轻的，弹在他头上，不是很痛，却足以令狮心会会长头皮发麻，浑身紧绷。

无人敢冒犯狮心会会长的头顶，即使是宿敌恺撒也不可能轻易击中他的头，但这个新生做到了，她向楚子航伸手时，楚子航甚至没有作出反应。

这就是“S”级么？楚子航想。他原本的计划其实是把路明非带进狮心会，当成下一任的会长来培养，路明非没来很遗憾，但乔尼薇也不错。她还很年轻，比较单纯，却并不是无害的羔羊，她需要精心的培养和展露锋芒的机会。而这两者，狮心会都能给。

狮心会几乎算是执行部的预备役，这里的所有成员都是卡塞尔学院最精英的部分，几乎一毕业执行部的大门就向他们敞开。更何况她的导师不仅有学校的终身教授，还有狮心会会长。他在学术领域无法超越曼施坦因教授的造诣，但作为一个将来要进入执行部的杀胚，他的知识面已经枪挑一连串，棍扫一大片。

女孩的眼睛亮亮的，在暧昧的光线中显得愈发像个小兽，任何人看到这双柔软的眼睛都无法想象出她以后领主狮心会的景象。但楚子航有信心，他有将后辈培养成最优秀的继承者的自信。

此刻他最优秀的继承者正用一种“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眼神看着他，令楚子航有些僵硬。狮心会会长从小到大都是三好学生被人仰望而不可及的存在，此獠当诛榜第一名，还从来没有人用看着路明非的那种眼神看他。现在这里有一个了，她还用抱怨的口气说“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呀，森林。”

森林是什么鬼？他不记得自己有这么个ID。

“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呀，森林，”她抱怨，“女孩子喜欢一个男生，当然是期待他来邀请自己跳舞了呀。舞会上怎么能让女孩亲自邀请男士跳舞呢？啧啧。”

楚子航脸色又僵了一分。他不允许自己有任何一个方面做得不好，但遗憾的是这方面他确实表现欠佳。这里是狮心会的本部，平时是肃穆的会场，偶尔会举行热闹的舞会，但即使是舞会，以前他也从没有考虑过，他习惯于坐在众人注意不到的地方，当一个精神领袖。

他怀疑自己得反思一下是不是还有什么阻碍全面发展提高综合素质的盲区。但现在不是反思自我的时机，一曲圆舞曲在高昂的乐声中落幕，清越的铜铃声响起。

舞池中央相拥着的狮心会骨干们纷纷散开，他们如同两色棋子，黑的向左白的向右，当穹顶的水晶灯彻底熄灭，墩柱上的壁灯由大厅尽头向外依次点亮。

副会长兰斯洛特向主位上的楚子航投去一个眼神。楚子航站起来，他抬起眼睑，黄金瞳在黑暗中陡然爆发。

那永不熄灭的黄金瞳直接暴露在空气中，汹涌的龙威仿佛点燃了空气中的某种物质，如同复苏，森严的王者座下燃起一双又一双黄金瞳。

乔尼薇跟随王者站在王座上，她刚才不知道该怎么做，只好跟着楚子航站了起来，此时此刻，她看到那大厅变了个场景、所有的舞会带来的旖旎和热烈的气氛都消失得无影无踪，这简直不是一所大学的社团本部，而是一座栖息着强大族裔的——龙窟！

她感到身体中涌动一股热流，仿佛受到召唤，她的瞳中隐约泛起点点金光，那金光越来越强烈，最后，瞳中暗金翻涌，刹那间整座大厅里的空气一滞，仿佛有什么古老的生物苏醒了，狮心会最后一名成员的黄金瞳点燃！

“现在请狮心会会长楚子航为我们致辞。”副会长兰斯洛特在侧面敲了敲麦克风。

场内所有的黄金瞳都闪烁着汇聚到一个人身上。

这个人站在一张普通的桌子前，但这没什么，他所在的地方，必是他的王座，王座旁站着他的簇拥和继承者，此刻他的继承者和其他的人一样，用炽热的黄金瞳注视着他。

“很好。”他扫了一眼，微微颔首。

“感谢诸位的到来。今夜此时，诸位聚集在狮心会的殿堂，见证新鲜的血液注入这个古老的组织。”

“欢迎你们。”

森严的目光在人群中的几个地方停留，他注视过的人无一不激动地昂首挺胸，黄金瞳更加炽热。

当他注视着乔尼薇时，黄金瞳中流转的龙威更加剧烈。后者对他报以微笑，眸中暗金翻涌，叫人觉得那微笑深沉而沧桑。

“勇士们。几千年来，支持人类以弱小的力量与强大的龙族对抗的正是勇气、尊严和仇恨。从过去到未来，我们失去不可计数的伙伴，新的组织在旧日秩序的尸骸上诞生，循环往复。从今往后，我们将成为同伴，继承初代者们用鲜血捍卫的意志，肩负历史重任，直到将利剑交给我们的后辈，或迎来最终胜利。”

所有的人都将自己的右手抬起，握拳抵在心脏前。他们异口同声地重复最后一句话，“从今往后，我们将成为同伴，继承初代者们用鲜血捍卫的意志，肩负历史重任，直到将利剑交给我们的后辈，或迎来最终胜利！”

乔尼薇跟着他们念完了这段慷慨激昂的话。

大概是血统纯度更高的缘故，她并不受楚子航的气场压制，点燃黄金瞳也并不耗费体能。但其他人就不同了，宣誓完毕后，满堂黄金瞳陆陆续续熄灭。宴会结束了，狮心会的成员们三三两两结伴告辞，陆续离开莱茵馆。等他们回到宿舍，第二天将会不同程度地感觉到疲惫。黄金瞳靠血统纯度支撑，大部分人的血统纯度都不高，点燃黄金瞳的这几分钟对他们来说算是体力活。像乔尼薇这样高阶级的人是很罕见的，至于像楚子航的永不熄灭的黄金瞳，则恐怕只有这一例。黄金瞳是龙类的特征，无法熄灭，意味着不可控，对于混血种来说其实并不是好事。

乔尼薇被留在会馆，因为楚子航说有事情要讲。

此刻，她坐在散尽宾客的空桌椅上，望向那双永不熄灭的黄金瞳，露出一个微笑。

“学长的演讲意外地很热血啊！”她感慨，“可我看见你偷偷看小纸条，不是脱稿演讲么？”

“重要讲话一般都会提前安排致辞内容，”楚子航淡淡地说，“我只负责念。”

“致辞不错，敢问是哪位贤者这么有才华？”

“兰斯洛特。”

乔尼薇微笑，“真好，只需要做一个精神领袖，有人什么都愿意为你做。这就是斗宗强者的排场啊！”

楚子航一愣，随即那双压抑着古奥龙威的黄金瞳中汇聚起笑意，“总有一天也会有人为你撰写演讲稿。”

乔尼薇被他这突然的笑容震慑了，她从来没想到冷漠如霜的仕兰传说居然会笑，并且这笑容恰如阳春白雪，“太惊悚了……不是、太隆重，这个赞许太隆重了！”

“这不是赞许，”楚子航认真回答，“你会成为我之后下一任的狮心会会长，我相信你能够引领狮心会走向辉煌。”

乔尼薇愣了一下，她意识到楚子航不是在开玩笑。

楚子航的黄金瞳注视着她，里面充斥着一种极类“父亲般的期待”的情绪，好像等着她说“我愿意”，下一秒就扶她上位皇冠加持。

乔尼薇把自己从那种强烈的幻想下拔出来，避开他的目光。

“事情怎么开始向着诡异的方向发展了啊喂！”乔尼薇惊悚。其实她想教育一下楚子航，“你们狮心会选会长是看血统么？会长是凭血统就能当好的么？肤浅！”但她忍住了，在这所以屠龙为天下大义的卡塞尔学院，好像人人都很看重血统。可他们一半是人一半是龙血，还是要向龙类挥起屠刀啊！

这所学校怕是疯了吧？！

她想，我也疯了。我居然还在这学校加入了一个社团，还被老大看重，直接越过收小弟进行到接班人的步骤，这是要开启非凡人生的节奏么？

然后她就听到了更加梦幻的勉励。

“你还没有足够的经验，没关系，这些我都可以教给你。没有人生来就会做领袖。现在我引领着你们，但未来终究是属于你们的，那一天你们就会代替我和恺撒站在战场上。到那时你将成为和我们一样的人。”楚子航神色淡淡，带着一种挥斥方遒的写意，犹如一个以推销商品为己任的优秀推销员。

“说得好！”乔尼薇忍不住为他拍掌，“学长，稿子念完了吧……入戏太深咯！”

“这不是演讲稿，”楚子航淡淡地说，“恺撒离开学校后学生会的领袖一定会落在路明非身上，到那时狮心会需要一个和他处在同一个阶级的领袖。而你也是S级，你们旗鼓相当，竞争会更加公平。”

“你不是说过你会比我做的更好么？我相信你。”楚子航说。

此话一出，乔尼薇傻眼。这是她在网络上和森林吹过的牛逼，她曾经以为森林不会认识她，所以吹起来丝毫不考虑后果，现在后果来找她了，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也太……太扯了！

存档好不容易找回来，但是时间太久了，总觉得好像不是我定稿的那个存档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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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教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