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之契约 第14章 第 14 章

现在还是白天，协会的大厅里显得有些冷清，视野的盲角里有个冒险者正躺在沙发上睡觉。不过，也只是张鹤感知到了协会大厅里有其他的人。

莉亚并没有带他上楼去办公室的意思，想必也不会是什么秘密任务。于是张鹤也没有管这点儿小事。他们在离柜台比较近的餐桌旁坐下，很快，莉亚主动送来了一杯茶喝两个任务单子：“张鹤先生，这是最近与魔法师相关的任务，您知道的，我们小镇以前都没有出现过魔法师。”

“哦，指名任务是吧。”

张鹤点点头，伸手接过来，还没等他看仔细，就听到莉亚说，“你这是，两个任务都接了？”

“没有，”张鹤可不接这茬，立即解释，“因为根本就不知道你们给我准备的是什么样的任务，如果任务完成不了，可是会扣信用分的。我需要先看看内容在做决定。”

这也算是家里从商的一点点经验之谈，早就听说过自家父亲的一个商人朋友，就是因为有次签合同没看清楚内容，赔了个底裤朝天。咳咳，他自己也算是差不多经历过一次了（在餐厅抽签上），因此绝不肯再吃一次亏。

仔细看过内容之后，就发现，是两份专门的指名任务。与那些你自己找寻的普通任务不同，指名任务是指客户指定一名或者一队冒险者来进行这份任务，如果冒险者同意了自然是皆大欢喜，要是不同意，则会重新与客户商议，是否打开限制，允许其他冒险者接取这份任务。

当然，作为指名任务，费用会比公开任务要高15%，这部分也会有工会的一部分抽成，这也是为什么工会会很热衷的办事的原因之一。

其中一个任务，简单把它叫做《果园摘取》任务，是半龙人小镇的果园。最近不是大果树结果的时间，或者说开花都还要再等等呢，但是这个时间点，果园里一片野生浆果丛倒是已经成熟了。浆果的味道还是很好吃的，只是以前也没人在乎这点儿蝇头小利，就算是现在涨价了，其实也果园的园长也不是很想要这点儿利益。

除了请人干活比较麻烦这一点之外，主要还是因为野生浆果丛里，他们从来都没有大理过，只是因为偶尔施肥的时候有些剩余的肥料，考虑到春天这段时期小镇镇民们会来要一点儿浆果做果酱，自家也要吃这些果酱，才会撒一点肥料进去。因此，浆果丛里其实很脏乱，并且有杂草地刺丛生。就是说，员工们自家尝尝就在边缘处抓点儿浆果而已，真走进去采摘，会受伤，而且里面脏乱差的，万一感染了才是花钱的大头。

但由于目前全国各地都缺少粮食，也不知道哪个缺德的吧这边的春天有野生浆果的事情说给权贵们听了。因此浆果的价格上升的同时，碍于小镇的发展前景和自身的安危等等问题，果园必须每周出售30个果篮的成熟浆果。价钱确实不便宜，一个果篮30斤，救足足能卖到1个金币。

也不用担心交不出货，所有的出产都是由大老爷们请专业人士测评之后，得出的浆果丛的产量水平。并且自以为是善心的给小镇居民们留了一层的水果收获。绝对足够小镇居民往年的消耗还有余。

但这样完全没有考虑到普通人的安全问题，这些果园的园长倒是考虑到了，原本都打算斥巨资给员工们购买他们基本用不上的防护道具，但这会儿听说了有个魔法师来到小镇定居。

这不是巧了吗，听说魔法师可以隔空取物，因此作为果园的园长，决定把这笔“巨资”用在聘请魔法师身上。

每周周五之前去一趟果园摘900斤的浆果，一次给12个金币的服务费用。算是一个短期的小任务，只需去三次就足够了。嗯，足够那些大人物们请来的专业人士催熟其他的水果或者其他大陆的水果送到这边了。

“这个我接了，”张鹤举着这张任务单，却将另一份退了回去，“这个，我拒绝。”

“哎————？！”莉亚表示的非常震惊，如果仔细看摆在桌子上的这张任务单的话，就能看见，它的抬头上写着的事，这是一个由小镇政务中心的名义下发的指名任务，而且价格不低，一个1平方的污染坑，他们愿意出资30金币。这在莉亚的认知里，不是比采摘一百多平米的浆果丛要好多了，而且，“浆果丛的雇佣金，这么低，您也愿意去吗？明明在餐厅的装修上就花了上万个金币。”

“请不要胡乱揣测，”至少张鹤确认了一件事情，工匠工会和厨师工会或许算亲，但冒险者协会这边，还是有一点儿壁垒的，“而且，”他指着桌上被退回去的那张单子说道，“指名一个魔法师去做除污任务，实在是有些可笑的打算。”

这个季节，所谓的除污任务，主要还是与之前席卷半个大陆的大雪灾有关系。雪灾里受难的可不止是人类，冬季冻死在森林里的动植物太多，猎食者吃不完，加上食草动物们还没缓过劲出来，气温上升的时候雪水融化又创造了湿热的环境，那些自然中来不及代谢的食材，就会被一些看不见的恶魔（神殿特指）诅咒，变成一滩会伤害过路动物的毒沼泽或者有毒污染坑。前者比较后者，仅仅是面积更大，毒性更强而已。

这种事情往年也会发生，只是规模不会特别大。只需要守林人在冬季结束之前，处理掉一些还没有开始腐烂的动植物就好。但今年这种情况太多，加上很多守林人本身也是王国的骑士，被召唤走去其他地方赈灾了，于是在天气变暖的现在，毒气的问题显现出来。

别问为什么这种一开始并不危险的事情，镇民们为什么不自发或者由小镇政务中心组织一起去处理掉。冬季冷的出不去，现在春季回暖了，但大部分人的家都有些**或者损坏。在面对自己的利益、集体的利益，以及房屋损坏的情况下可能会因为晚上着凉冻死等显示的问题，所有人都选择了先处理自家的事情。

咳咳，至少，小镇上领头的那几位既然率先修好了自家的房子，也不能在这种情况下，强硬的要求镇民们放着自家的房子不管，去森林里处理危险的腐烂物。

张鹤倒是显得有些不解：“不说有些野味在零下几十度的空间里保存了几个月还是能吃的这件事情，作为小镇的领导，不应该提早想到这件事情，然后从小镇房内比较大的房屋里挑出屋主人自愿贡献的先修好墙壁，保证小镇居民能够集体住到温暖的房间。然后作为优先级，先收集肉类，不是，先处理这些污染物，然后再在天气开始回暖的时候组织修筑房屋吗？”

张鹤所说的是，在冬季发现有雪灾的预兆的时候，这些事情就应该开始准备了，加固大房子，引导家里房屋比较脆的居民疏散，维护他们冬季的吃住问题等等。

“嘘，”莉亚虽然像是有些被教导了什么新知识的样子，还是让张鹤赶紧噤声，小声的像是在密谋一样，说道，“这种领导的事情，我们怎么可能知道。但是你直接拒绝政务中心的委托，这样真的好吗？”

在莉亚的心里，小镇的政务中心已经是这个地方的领导层之一，是很难拒绝的领导者。

“你，在冒险者协会上班的时间不久吧？”张鹤问道。

“已经有7年了，”莉亚对此表示不满，“我可算是目前这个协会里最年长的员工哦。”

“那你们的协会会长干了多少年？”

“这个不是很清楚哎，不过，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是他了。”

想想应该不太适合询问一名女士的年纪，但张鹤算出来一定是比莉亚在这儿的工作时间长，一个没有更长工作经验员工的冒险者协会，怎么想都有一点点问题啊？不过跟这次的事情倒是没有关系，张鹤也没打算探寻这个协会的秘密，而是当起了临时的导师，浇了一些莉亚现在的情况和之后需要做什么，“作为中间人与客户和冒险者沟通，达成一致后完成合同，就是冒险者协会的工作。在与客户沟通的时候，可不能因为对方的权势强大或者为了接取更多的利益就让利的啊。至少不能把冒险者们的利益全部让出去。”

莉亚根本不理解张鹤为什么这么说，别的冒险者对这些事情可是一点儿意见都没有的。或者说在半龙人小镇，就是因为工作少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的非职业冒险者，如果没有足够的工作给他们干活，只会让一群空有力气的笨蛋们坐在冒险者协会大厅里酗酒。而且……

“我知道，冒险者协会只是抽取佣金，所以不论任务的金额是多少，你们都能够有利益，因为干活的事别人，你们只需要在中间写一下任务单就好了。”

“不是的，”莉亚感觉自己被冒犯了，“我们怎么可能只是写一下任务单，寻找合适的任务也是很难的好吗？而且还要和委托人沟通，有的冒险者根本就不懂什么叫做合格的完成任务，我们只能自己和委托人沟通求他们签收。”

“那么你们自己有没有指定好规则，写在任务单上的是什么情况？”张鹤打断了他的话，指着自己表示愿意接受的任务单说道，“这个问题再大也不过是十几个金币，所以我也没有提出来就接了。但你既然问了我就以他作为原型进行说明。”

“不是，谁问你了，我才是专业的啊。”

“首先，整体的写明任务情况没有错，或者说放到别的协会里，这么写完全没有问题，”张鹤在莉亚一副你搁这跟我开玩笑呢的表情中说道，“出问题的是你们。”

“什么？”就在即将发火之际，莉亚想起这位是个魔法师，只能自己憋气，但眼神中还是不服气的。

“大部分的冒险者看到这样的任务，去采摘的时候别管是什么情况，都会用尽量避免让浆果丛受到伤害的方式来采摘水果，但也有例外，”张鹤指出，“如果有个冒险者的采摘方式，是拔除式的将浆果丛连根拔起然后把成熟的浆果筛选放入水果篮，直接损毁了浆果丛，这个任务要算如何。”

“这，这当然是要惩罚冒险者，并且赔偿果园的损失啊。尽量不损毁委托者的财富，这可是写在冒险者协会规则的总纲里的，是无论什么情况下的任务都要遵守的规定。”莉亚回答着张鹤的问题，明明问题回答的很好，却不知道为什么，在张鹤的眼神中她却显得有些心虚。

“前提是，你要把总纲的内容摆在大厅里显眼的地方，”张鹤指着一旁被警戒线挡住的非常厚的一本书说道，“别家的冒险者协会都是准备一个书架，很多份规则书，所有的冒险者都能够在大厅内休息的时候随时观看学习，并且在非常显眼的地方刻录上总纲的十几条规则。并不是需要一定用个什么装饰物来刻录，很多都是写在墙壁上，面积比你这儿小的协会大厅里也不会忘记这件事情。”

“这个，这个不是常识吗，大家都应该知道的才是。”这话说的，莉亚果然是心虚了。那什么自家的会长有点儿抠，因为觉得书很贵，而且很多普通冒险者根本不识字，因此只买了两本书。一本摆在大厅里面装样子，应付检查，一本放在二楼的办公室里，所有的员工都需要熟读。

“你生下来就会写字吗？”张鹤突然觉得，这女的是真的嘴硬，他是一点儿都不想教了，纯粹的浪费时间，“算了，总之，这种情况下，就算是需要惩罚和赔偿，你们也不该让客户和冒险者直接坐在一个桌子上谈。”

这虽然看起来是保护冒险者，其实也是协会的一种隔绝冒险者和客户的一种方式。你要是能够以相同的价格或者更高的价格自己找到合适的客户了，那还要冒险者协会干什么。

但同时，遇到麻烦的事情，冒险者协会也必须出面把这件事给处理好才行。这就是得利的代价。

“这个不谈，又比如说，我做到了任务的要求，也没有对浆果丛有什么伤害，”张鹤问道，“要是客户说，‘我本来以为他三分钟就能做好的事情，他却用了15分钟，实在是太耽误我的时间了，害我一个约会都没有去’，你们又要怎么做？”

“这，冒险者做错了事情，当然是……”看着张鹤越来越不善的眼神，莉亚突然就说不出话来了。

张鹤说：“你们从来都没有派人去大城市里的冒险者协会员工专班里学习过吧？”

“呃，每次都是会长他亲自……”

“好了，不用说了，”张鹤打断，道，“我毕竟在冒险者协会里花了一点钱，这些钱需要用任务金额来偿还。短期内我又不会去别的地方接任务，这个果园采摘的任务给我接下来，那个推掉。我不管你用什么理由，以后也不用给我找别的任务了。”

在张鹤拒绝继续沟通的情况下，莉亚也只能给他优先办理好果园摘取任务的手续，等张鹤离开协会大厅，她也心事重重的走上了二楼的办公室：“会长，他……”

“他拒绝了？”协会的会长虽然在二楼，但他们家的墙修的有点儿偷工减料，没什么隔音的效果，不过这位会长先生看起来确实情绪很稳定，半点不见焦躁，还安抚莉亚道，“没事儿，回去吧，这件事我来和镇长谈。”

有协会会长出面，莉亚也算是安心，立即就往回走，只是这次张鹤对她的话疗还是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下次的员工培训，不知道我能不能申请过去……

当然，不是因为赞同张鹤的话，而是她被说火了。等她学成归来，一定要狠狠地骂回去。

在莉亚上楼的时候，趴在盲区角落睡觉的那位冒险者，一脸汗颜的干净轻巧的跑了出来。这可是大消息。和死活要钻牛角尖的莉亚有些不同，他是听出来张鹤一些没有说出口的话来了：的确，如果冒险者协会不能保护他们的利益，那么只作为冒险者这一方，在能够自己接到任务的情况下，为什么要让冒险者协会赚钱？

虽然有一部分人欠了很多协会的钱要用任务金才能还，但完全可以效仿张鹤的做法，在别的地方赚钱，做一点小任务还钱。但这边的协会肯定不愿意放过他们，反正在这个小镇也赚不到什么钱，要不然，干脆跑到别的小镇看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