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与藤本月季 第10章 漠北

如此逗留了几日，凤族并无什么大动作，宗门大谈举行完毕，牁释楼还在整理会谈中的各方意见故而没人叨扰，日子十分清静。

结束过一场双修，鸣玉在房中小睡，吸纳着混沌力量，床头挂着三盏净明火，室内一片安宁。

下午，苏乌带着灵信匆匆忙忙地冲进了客栈上了二楼，狂敲着房门。

敲了没两下，门自动打开。房内扶川在翻书，鸣玉刚醒没多久，安静得很。扶川头也不抬，问道∶“怎么这么急？”

苏乌简明提要道∶“金夑死了，今早漠北来信，说是在那里见到了二次浴火的凤凰，目前已经危及到了附近的人类。”

了解到事态严重，扶川立马施法，争取快点赶到漠北。

流沁与东方寻则由于和牁释楼有对接任务未完成，不能一同赶往。

苏乌边赶路边向扶川说明最新的情况∶“那凤凰似乎得了凤凰明魂传承，修为高深，估计凤族那边也不会置之不理，大人，需要通知重屹吗？他的立场还算是中立。”

扶川微微皱眉，摩挲着腕间的小黑龙，说∶“暂时不要通知。前几日牁释楼传来消息，说重槃死了，很有可能他不是死了，而是涅槃了。”

“可，可重槃不过才百岁……”

扶川说∶“断羽涅槃吧，以重槃争强好胜的性子，能干出来这种事。”

苏乌瞳孔惊颤，没了下文。

断羽涅槃，可以将涅槃期生生提前几百乃至几千年的禁法，代价是生拽羽毛断骨抽筋破裂凤丹，且需要时间极长。

甚至就这也不能保证涅槃成功，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这时，东方寻的灵信也已传来，苏乌拆开看了一番，里面大致是对重槃的介绍及分析。

看到心中对重槃的描述，苏乌平时喜怒不形于色，但看到这封信时还是不禁感叹，东方寻的情报果然广而准确啊。

“据东方寻所说，重槃是近些年来最接近神的凤族后代，不仅是实力，还有习性。他曾经在人间游历数十年，回来后实力就已远超凤族许多前辈。回到凤族的这几年里，他一直在研究禁术，前年的剑宗藏书阁古籍失窃事件就是他搞出来的……这，他还真是野心勃勃啊。”苏乌说，“东方寻还提到，他似乎凤丹不稳，经常处于生死两极的转换之中，弱点是他的翅膀，好像是受过很严重的伤。”

扶川道：“是目生鬼吧，他炼了一只目生鬼，才得以生生死死不断交替，哪怕断羽涅槃也有后路可退。”

这时，鸣玉传音道：“他能炼目生鬼，那我能不能炼？”

扶川失笑道：“这世间还有什么您不能炼的？您炼目生鬼做什么呢？”

“给你收尸。”

“嗯？”

“我没猜错的话，渡完传承，你就会死吧。”

扶川一愣，没有否认这个说法，但也没有说明，创世神给的因果关系，光靠一个目生鬼是无法打破的。

扶川修为高超，不过一个时辰就到了漠北。

金夑的手下蓝雁上前迎接，手中还死命握着金夑的玉佩，眼圈通红道∶“大人，那只凤凰已经奔向东南部了，那里人口众多，我们的队伍去了，怕是也无法阻挡……最主要的是人类的存活问题……”

金夑就是因分神保护人类，才被凤凰抓住机会猛攻。

想到金夑的死状，蓝雁就感到浑身刺痛。

扶川看了眼那枚玉佩，跟着蓝雁立马前往城镇。

蓝雁说得没错，那只凤凰果然立在城墙上作恶，看样子它是已完全失去了理智，大概是提前重槃的后果。

城中空旷的街道上已没有什么人了，想来应该是金夑与凤凰打斗，给了人类撤离的时间。

苏乌与蓝雁很快参与到金夑小队的防守和救援工作中，确保人们待在安全的范围内。凤凰的攻击范围太大，被波及到的人类大都收到了精神冲击，需要及时进行疏导。

扶川腾空而起，确认了这只失控的凤凰就是重槃。

似乎是认出了他，重槃挤出一丝理智，呵呵笑着∶“那老头子总是不肯让我插手万物生的事儿，说什么黑龙不死不敢有异心……懦弱！”

扶川没空听他啰嗦，灵力化剑，飞至半空，直插重槃额头，利落地削掉了他半颗头。

重槃却跟没事儿人一样，凤爪狠狠劈向扶川，口上仍不饶人∶“难道我说的有错吗！有万物生还不用……如果万物生是我的，我肯定要让众生都变成我的力量！”

扶川暗自思忖着万物生又是个什么东西，转身间又卸掉重槃一只翅膀，他向来没有和对方多嘴的习惯。

失了一只翅膀，重槃的力量果然大减，巨大的身形也不稳了起来。

“你杀不死我的……”重槃喃喃道，猛地跳下城墙，嘶鸣一声，地上法阵骤成，红光聚现！

死灵阵，可吞噬阵内生灵活气与法力，以维持布阵人的长生。

此时重槃已获得了凤凰明魂传承，精神力足以支撑死灵阵的生成。

不过，此阵有解，且并不难找。

死灵阵由玄淞雾神发明，扶川与玄淞雾神相识许久，并在他的神殿中待过一段时间，顺便学习了许多比较变态的阵法和符箓。

扶川退至法阵边缘，找着布阵的灵石。突然几声啼哭从远方传来，是城中妇孺老者，他们尚不能够承受如此之大的威压，魂魄受挤动荡。

重槃仰天长啸，一爪砸向扶川，得了凤凰明魂传承的他几乎可以比肩神明，区区月季……不足挂齿！

想到族中那些有关月季的流言，和长老们畏缩不敢行动的丑态，重槃就想笑，都是一群无勇小辈，成不了大事。

一爪下去，重槃顿时惊诧，爪下空无一物，他倏然抬头，却见扶川已经回到人群撑开了屏障！

他的长生源泉被阻断了！

重槃心一横，想要振翅逃走，大不了另择宝地，反正这世间已没有人能够阻碍他了。

冥冥中他感觉到有些不对，他似乎无法恢复理智了，他现在纯靠着蛮力行事……这不是他，这种感觉几乎让重槃抓狂，但他似乎无法控制住了。

可就当他咬牙飞离地面时，空气突然凝滞了。

重槃心有所感，缓慢抬头，瞳孔瞬时如针，恐惧地望向冲他而来的那一道龙息，他想起来万物生中长燃不灭的火。

是黑龙。

鸣玉在扶川飞回人群的途中就化了人形，配合得还算不错。

龙息席卷了重槃的全身，也趁势扩散，生吞破解了整个法阵！

一瞬间，重槃化为灰烬，惟留了一颗赤珠在原地。

鸣玉将赤珠收入掌中。

凤凰明魂传承，来的路上扶川说过，这是他造物时亲自给予的，他的本意是要让凤凰序百鸟而护百鸟。

真是高看凤凰了，全族仅有十颗的凤凰明魂传承，居然就这么给了一介狂人。

或许重槃即使到死也不会知道吧，即使他有了凤凰明魂传承，他的力量也还是无法与神比肩，毕竟，分身怎么可能会比本体强呢。

城内，人们惊魂未定，忐忑不安地回了家中，将领主动邀请金夑队伍的其他几只虎妖，请他们一起守城。

蓝雁送完最后一个孩子回家和父母团聚，看着他们紧紧拥抱的样子，呆在原地神魂游离，金夑的玉佩被他紧紧地握着，掌心渗出了几道血。

苏乌于心不忍，想说要不他照着金夑的样子造个傀儡出来，毕竟他造的傀儡很是精妙，甚至还能有自己的思想。

这个想法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为什么……”蓝雁低声道。

苏乌回头问道：“什么为什么？”

蓝雁指着重槃消亡的地方：“他啊。刚才的力量，是黑龙吧，是金夑一直追随的黑龙吧？既然他这么强，那为什么金夑还会死？他为什么不能早点出现，这样，金夑就不会死了……”

苏乌张口想说些什么，但就见蓝雁蹲下身子，痛苦地蜷缩成一团，嘴中不断问着为什么。

半夜，他们找了间客栈，准备稍作休息，小队则要回驻扎点。

蓝雁不是很想回到那个悲伤之地。

他没有很大的抱负，他加入小队，只是因为那天太饿了，翅膀又受了重伤，窝在山里觅食未果，饿晕了，然后被金夑叼回了窝。

他的命是金夑救回来的，所以在金夑发出邀请，说她的队伍里缺一只鹰勘察情况时，他答应了。

同队的阿尔齐莫拍了拍他的肩膀，半拉着他回了小队。

回到驻守点，蓝雁心情遭乱，只想一头扎进天空，围着山头怒飞三十圈。

以前金夑玩赖的，让他喊她姐姐，他一次都没喊过。

蓝雁在心中默念着姐姐，喉头发紧，眼睛生涩，可惜金夑再也听不到了。

没多久，宁七拿着灵信走进来了，晃了晃蓝雁的肩膀，叹了口气，说∶“扶川大人解了你的职，他让你上天飞几圈。嗯……”

宁七从口袋里掏了掏，掏出一串虎牙项链∶“扶川大人让我把这个给你。”

说完，他摸了把蓝雁的头，委婉地说∶“金夑大人以前常说你虽然年纪不大，但你的眼很锐利，能看到我们看不见的地方，她总觉得她不该把你拉入小队，但你经常盘踞的那个山头，是野兽聚集之地，你年纪尚小……她也知道你爱自由……或许你现在该回到天空了。”

蓝雁抬头，默不作声地接过了项链。

三分钟后，一只羽翼末尾湛蓝的鹰飞向了天空，脖颈上戴着一串虎牙项链，在盘旋三圈后，飞到了远方的山头上。

蓝雁回到了他们初遇的地方。

他如今已经长大了。

————

客栈卧房内，扶川探着鸣玉的力量，没什么异象。

虽然如此，扶川还是有些不赞同他的做法，“下次不要这么莽撞。”

鸣玉看向房中的桌子，转移话题道∶“我拿回来的羊肉羹呢？”

扶川无奈地笑了，也有可能是被气笑的，“扔了，你好好休息吧。”

鸣玉沉默，抬眼注视着扶川。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鸣玉终于受不住扶川的目光了，他首先开口∶“我错了。把羊肉羹拿出来吧，我知道你没扔。”

“下次说不定还敢。”扶川这么说着，还是取了柜子中的羊肉羹放到桌上。

鸣玉在桌前吃着羊肉羹，吃两口，他就抬头看一眼扶川。

看的次数多了，扶川也觉得奇怪了，他收了书，说∶“怎么了？”

鸣玉舀羹的手停住，说∶“那天双修以后，我好像记起了一些事情。”

扶川心蓦然一紧，却没表现在面上，“什么事情？”

“我以前是那个样子的人吗？”

扶川暗自松了口气，打趣道∶“哪个样子？暴君样还是无赖样？”

鸣玉皱眉道∶“倒也没有那么坏吧，我觉得我还是挺亲民的。”

“您现在没有本源力量，记忆出现混乱是很正常的。”扶川说，“本源力量渡过去了就好。”

“怎么渡？”

扶川笑笑，没回答这个问题，只说∶“吃吧，今晚好好休息。”

以后就会知道了。

鸣玉吃完最后一口羊肉羹，评价道：“中规中矩，但比你做的清水煮羊肉要好一些。”

扶川回道：“谬赞。”

“没夸你。”

“我就当您是在夸我了。”

“勇气可嘉。”

“谬赞。”

“没夸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