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我理解的不对?”天明耸耸肩,“其实按照兄长你的意思,在场诸位都不可进入这清雅之地,毕竟大家手里都有人命,沾过血,甚至有的人杀人不沾血,可不就是杀戮之器了。”
扶苏闻此言,着实沉默了一会,“那阿澈当如何?”
天明:“不是我要如何,而是兄长你要如何。兄长你向来仁善,怀柔待人。但须知,有的人就是贱骨头,软硬皆不吃,非要逆天而行。对付这样的人,就应该敲碎他的傲骨,将他踏进泥潭中,方可让其不敢生异心。”
扶苏:???
天明可不管别人怎么心思复杂波涛汹涌,他一向敢用拳头打硬石,“今日也不必话里藏刀,浪费时间了,我父皇对你们儒家很不满很生气,很想要焚书坑儒,但是你们儒家也不是没有生路,只要你们完全归服于大秦,为天下读书人做忠君爱国的表率,那儒家便可再上一层。否则,儒家只会比现在的墨家更加狼狈不堪。当然,你们儒家不相信的话,也可以试试我父皇的忍耐力。”
在场心思各异的诸位:!
扶苏:!
虽然有天明的口出狂言,可儒家的人也是能屈能伸,在这样的尴尬情况下,大家还可以安然站在这里谈话,张良的好口才是免不了排上用场。
天明也没有想搞事,就不再继续揪儒家的痛脚。
“兄长既然想我陪你进藏书楼,那便所有人一同进去欣赏一下儒家的藏书楼吧。”
天明这话让扶苏无奈,“阿澈,为兄此前并无……罢了,便一同进去吧。”
如此一番耽搁,众人还是一同进了藏书阁。
天明是对自己造成的大轰动丝毫没有概念,直接挽住扶苏,亲密的进了阁楼。
“大公子,三公子请。”伏念抬手示意,退至一边,让两位公子先行。
入了阁楼,遍目皆是井然有序摆放好的竹简,一阁一阁的摆放着,足足有七八层楼高,看得天明头疼,这儒家果然是天下读书人的典范,书都堆得比别人多。
伏念掌门在一旁为两位公子解释藏书楼的典籍珍藏。
扶苏看着这藏书阁的宏伟,再想起父皇焚书的旨意,他走过去随意拿了书柜上的一卷竹简,看了起来。
天明凑了上去,也跟着看,然后……看不懂。
“居然不是大秦的文字,父皇那书同文的国策都推行三年之久了。看来天下读书人的心还是不齐啊。”天明意味深长的道。
这一言,让儒家的三位当家心里一紧,荀况老先生也在心里警惕起来,难道这就是引两位公子过来藏书楼的用意?将儒家置于烈火上烤?
扶苏放下那卷竹简,再走到案桌旁,又拿起刚抄录到一半的新竹简。他看到又不是大秦的小篆,便沉思了好一阵。
“伏念先生可知,始皇帝陛下平定六国统一六国之后便推行书同文的国策?”伏念问道。
伏念:“伏念自知。”
“那为何儒家藏书楼最新抄录的书简还不是大秦的小篆?伏念先生可明白始皇帝陛下推行书同文这一国策的用意?”
伏念鞠了一礼,回道,“始皇帝陛下深谋远虑,伏念不敢妄加揣测。而儒家之所以建立藏书楼,是为了让历代文学得以永存,这抄录书籍也是为此而已。”
“文乃心声,文不一,说明心不一。对于帝国,这是最大的威胁。楚庄王问鼎以来,几百年来纷争不断,正是因为文不一心不一,始皇帝陛下深见于此,便制定书同文的国策,以期天下归一,人心大同。”
“承蒙大公子教诲,伏念立刻命人将藏书楼的全部书籍重新用小篆抄录,但也恳请大公子准许伏念将这原先书籍保留,以不负此楼宗旨。”伏念恭敬道。
扶苏也不会紧抓这一点,“此事可允。只不过我也想请求伏念先生答应扶苏一件事。儒家向来受天下读书人敬仰,希望往后儒家无论课业或者日常,都可以使用大秦小篆,成为帝国子民的表率。”
伏念静默听着。
扶苏继续道,“儒家本是入世的学问。君可不行儒道,可儒道欲行却必须通过君王。伏念先生,这其实是一个机会。”
伏念:“谨蒙大公子良言,伏念受教了。”
这时,来儒家的目的已经完成了一半。
赵高上前请示说,“大公子,您邀请的那位贵宾已经到了。”
“哦,是吗?”
天明听扶苏和伏念来来回回说了一大堆,早就无聊了。他听到还有人来,赶紧问道,“贵宾?哪位贵宾?男的女的,好看吗?兄长,我怎么不知道你还请了别人来?”
扶苏宠溺的看着天明,说,“阿澈莫急,等一下你便知道了。”
天明“啧”了一声,“神神秘秘的,我倒是要看看是谁。”
扶苏摸了一把天明的头,转向对伏念说,“伏念先生,听说上次李相国到访的时候,曾与贵庄有一场辩论,颇有雅趣。不过,儒家兼修六艺,齐鲁三杰更是个中楚翘,今日我想要来一场以剑论道,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以剑论道?我喜欢。”天明道。
伏念自是应好,如此,众人便转场至儒家的剑道馆,为这一场来者不善的以剑论道做准备。
另一边,盖聂和卫庄时隔多年,再一起纵横联手,前往噬牙狱营救盗跖和庖丁二人,而且此时已经成功潜入内部,寻到了盗跖。
.
儒家,小圣贤庄剑道馆。
一入剑道馆,刚各自坐立,一个女人便说着“世间无我,处处是我”,神神叨叨的出现了。天明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排场可真大,但至少比那道家人宗的逍遥子要真实。
公孙玲珑娇喊一声,“啊哟,想吓死人家呀!”
伏念神色不动,心里思道,和其光,同其尘,湛兮似或存。这是道家的至高心法,和光同尘,果然是她。
“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天明看了这名为晓梦的女子一眼,然后便移开了目光,在他这里,女子都是一样,公孙玲珑和晓梦,看起来都差不多。
扶苏和晓梦一番论谈过后,伏念又与晓梦一番谈论,接着荀况老先生又与晓梦一番引经据典的针锋对决。天明表示自己已经看困了。
“兄长,不是要以剑论道吗?还是赶快开始吧,莫要浪费时间,不然天都要黑了。”
天明这么说,就证明他不耐烦了,扶苏知道天明一不耐烦就会想要惹事。他也不好再拖延,便请了晓梦上座。
天明和扶苏坐高出正席,其余各人按辈分坐好,晓梦对面是荀况老先生,伏念对面是李斯,儒家人一边,其他人一边,各自排开坐。
李斯负责规则宣判,站起道,“大公子,三公子,贵客皆已到齐,可要开始比试?”
“嗯。”
李斯便说出了三局两胜的规则,伏念对此无异议。
扶苏向来仁善,他说道,“今日是以剑论道,切勿伤君子之仪。”
天明坐在扶苏旁边,对接下来的精彩对决很是期待。
李斯:“第一场对决,开始。”
张良分析了对局各人的实力,师叔轻易不会出手,那儒家只有大师兄伏念二师兄颜路以及他自己能够出手,而他们的对手却有着许多。
虽然赵高修为高深莫测,但身为大秦的中车府令,一般不会上场,楚南公年事已高,必不会出手,那么他们的对手就是罗网的六剑奴,还有巨阙胜七,以及来者不善的道家天宗晓梦。
一番分析下来,张良明白儒家这边若想取胜,就必须主动选择对手。
张良和二师兄颜路对视一眼,第一个站了起来,主动选择了罗网六剑奴。
扶苏应许,六剑奴中的乱神走了出来。
天明笑道,“子房,你可要努力了。”
张良,“承蒙三公子吉言。”
乱神走了出来,直接就出了剑,张良却是丝毫不慌张,还纷纷扬扬引经据典的说了一大堆话,并从古典中,以及楚国相剑师风胡子“空谷临风,逸世凌虚”的评言,论品了自己排名第七的佩剑凌虚。
公孙玲珑在一旁赞叹,凌虚剑真是和张三先生太般配了!
在张良请求乱神论品自己的佩剑时,一名影密卫从侧边走了进来禀报急事。
影密卫在向扶苏悄声禀报急事时,天明也凑了上去,并道,“有什么急事?也说给我听听。”
影密卫只好再把章邯将军传来的噬牙狱的急报,给三公子再禀报一次。
天明听罢,倒是明白了张良主动选择六剑奴做对手的用意。
今日一战,张良一改往日的低调作风,难得张扬的要求一人挑战六剑奴六人,就是为了噬牙狱那边的营救之行。
赵高是觉得张良自寻死路,就让六剑奴上去与张良一人比试,那六剑奴一上去就出剑,一起击杀张良,却被不喜杀戮的扶苏阻止了这场比试。
六剑奴被命令退下,然后就赶往章邯那边噬牙狱的战局。
最后,这一场比试被扶苏定为平局。张良明白自己能够打个平局,是大公子扶苏的仁善。
“子房技不如人,全凭大公子体恤,王者之风,子房拜服。”
扶苏了解张良的策略,可他也确实不喜六剑奴的残忍弑杀,便不再多计较。
天明心里明白,张良这是算尽了所有人的品行性格,兄长他本来就宅心仁厚,想要恩威并重,罗网的作风确实不是兄长喜欢的。
唉,父皇霸道有余,仁善不足,兄长又仁善有余,霸道不足。他想当个受尽宠爱不用思考任何事情的小公子,怎么就这么难呢?
“子房你的唇枪舌战,威力真是不容小觑,丝毫不亚于罗网凶器啊。”天明笑道。
张良自是谦虚的说不敢不敢。
六剑奴的离去,并没有让现场的气氛轻松下来。很快,第二局就开始了。这是儒家颜路对巨阙胜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