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王传说[命数] 第67章 梦醒却乱梦中人

黎暝咬牙，手中符纸化作光芒，一击便将那噬魔灵拍的粉碎。

“数量太多了，唐舞麟，黎暝，你们站到我身后来！”

泉笙洛深吸一口气，右手上光焰剧烈燃烧。

“仙临，召来！”

那柄金色长剑瞬间出现在泉笙洛手中，和唐舞麟记忆里不同，那柄长剑剑身有着数道魔纹，却没有开刃，剑柄与剑身连接处则是中空的，一颗珠子滴溜溜的悬浮其中，剑柄上缠满黄缎条，一条金色剑穗被狂风吹的摇摇摆摆，不像是战斗的兵器，倒更像是祭祀时的祝器。

“御！”

仙临笔直的漂浮在泉笙洛面前，一个太极阵出现在三人脚下，金色光焰将扑上前的凶傀和噬魔灵焚为灰烬。

“爆。”

陌清时轻轻说道。

“砰！砰！砰砰砰！”

几十头巨大的腐傀冲向前，身体轰然爆炸，太极阵的光焰瞬间萎靡。

阵眼中的泉笙洛脸色一白，鲜血从嘴角流下。

“笙洛！”

唐舞麟提起黄金龙枪就要往外冲。

“回来！外面起码有上万头凶傀和噬魔灵，你的黄金龙枪吞噬效果不起效，迟早要被它们耗死！”

泉笙洛咬牙，魂力再度灌注进仙临内。

“唐舞麟，我有一个办法……等会，我会全力爆发，黎暝会帮你控制住那个陌清时，我会给你创造机会，你去杀了陌清时，如果杀不掉，那就毁了他手中的那个铜铃，那是他御魂和御尸的法器。”

泉笙洛低声说道。

“好。”

唐舞麟面色沉重，血脉之力开始灌注黄金龙枪。

“还在死撑吗？我倒想看看，你能撑多久！”

陌清时冷笑，继续指挥腐傀上前自爆。

“……”

泉笙洛面前的仙临剑柄中的珠子已经变成了紫红色，太极阵旋转间，一道道青色火焰燃烧，形成一个八卦阵的模样。

“爆！”

火焰八卦阵骤然爆发，离得稍近的噬魔灵和凶傀来不及躲闪就被焚为灰烬，剩下的那些被余波给震倒在地，嘶吼着，却没法起身。

黎暝甩出一大把符纸，光芒化作阵法，将陌清时困在中间。

一头金色巨龙拔地而起，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直刺陌清时。

“有些实力……”

陌清时嘴角上扬，无敌护罩触发。

“乾坤一掷！”

一道银芒如同闪电般，瞬间穿透了无敌护罩。

“不可能！”

陌清时不可置信的睁开眼。

他这可是足以抵挡超级斗罗全力一击的无敌护罩，怎么会这么轻易的被泉笙洛击毁！

另一边，召唤出银刃的泉笙洛已经力竭，彻底昏迷了。

金色巨龙在陌清时眼中快速放大，陌清时徒劳的抬起双手，挡在自己面前——他已经没有魂力去抵挡了。

“轰！”

耀眼的金光刺的黎暝眼睛都睁不开了，他随手拿出一柄黑色手枪，准备补刀。

“……”

唐舞麟喘着粗气，死死盯着陌清时的方向。

他有自信，即便陌清时能侥幸活下来，也绝对无法有任何动作了。

金光散去，陌清时手臂断了一只，半边身子被轰碎，显然已经活不成了。

八苦被他握在手里，却没有一丝损毁。

唐舞麟一怔。

陌清时躺在地上，费劲的举起八苦，望着其中朦胧的酒液，突然放声狂笑。

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哈哈哈，如果你是我……那我……那我是谁啊……”

陌清时阖目，手臂无力的掉在地上，他嘴角勾起，像是在做一个美梦。

“…………成了。”

君愿随手一挥，所有剩下的噬魔灵和人傀被燃烧成灰烬，八苦内，最后一滴一滴酒液已经酿造完成。

这滴黑色的酒液并不香醇，散发着苦涩的味道。

原本色彩各异的酒液自从这滴酒进去后，剧烈翻腾着，待得结束，只余下一杯如同白水般的酒水。

“拿去给他喝吧，不过我得提醒你们，八苦凝聚的是人心中至情至真的情绪，浓烈无比，虽然能补全陌吟渊失去的情感，但也会出现一些严重的后遗症。”

君愿淡淡说道。

“为什么你知道的这么清楚？就算是云宗主，对于八苦的了解都仅仅是它的作用，你到底是谁？陆羽？”

唐舞麟咄咄问道。

“……”

君愿摇头。

“我并不是。”

“总之，我带你们去看他吧，至于怎么选择，那是你们的事情了。”

一点蓝色漩涡出现，瞬间将四人吞噬其中。

水天一色的世界，夕阳正在慢慢消失在地平线上，不远处，一棵巨大的桃树下，有一座小亭子，一道人影背对着四人，安静的坐着。

“吟渊！”

唐舞麟连忙跑过去，却发现少年好像根本没察觉他们的存在一样，仍旧安静的凝望着落日。

他的眼睛很美，却没有一丝温度。

“吟渊……”

唐舞麟红了眼睛，把头埋在少年膝上。

“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他拼了命的去变强，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站在陌吟渊面前，替他挡下风风雨雨。

“他现在已经失去所有情感了，我不敢放他出去，只能把他锁在他的灵魂之海里。”

君愿叹息，从唐舞麟手中接过八苦，走到陌吟渊面前。

少年空洞的瞳孔有了些许焦距。

君愿撬开少年的嘴，把一杯酒给灌了下去。

“你不是说会有很严重的后遗症的吗？！”

黎暝厉声道。

“那你想看他变成一具没有感情，只知杀戮和毁灭的傀儡吗？”

君愿淡淡说道。

“可是……我们或许可以寻找些别的方法……”

黎暝迟疑道。

“来不及了。”

君愿神情沉重。

“什么？”

唐舞麟一怔。

“我不能再困着他了，灵魂之海内待久了，不疯也会被逼疯。”

周围的一切爬满蛛网般的裂缝，然后轰然炸裂。

“等等！我还有事情想问你！”

唐舞麟瞳孔一缩，眼前变得漆黑一片。

再睁眼时，已经在一间普通的房间里。

黎暝，泉笙洛躺在一边，还没醒过来。

“醒了？快去帮我找吟渊，他刚才突然发疯了一样跑出去了！”

君愿急忙说道。

“什么！”

泉笙洛连忙爬起来就往外冲，一个没站稳就差点摔下去。

“小心！”

黎暝扶住他，冲唐舞麟点点头。

“分头找，一定要找到少主人。”

唐舞麟微微颔首，示意自己知道了。

黎暝冲唐舞麟做了个口型，拉着泉笙洛走了。

“……黎暝那小子，心思可比你深沉多了。”

君愿笑笑，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你到底是谁？”

唐舞麟没有一丝废话，黄金龙枪直指君愿额间。

“哟，这可真让人伤心，我可一直在帮着你们啊。”

君愿笑。

“帮我们？”

唐舞麟冷笑。

“你一直控制着吟渊，然后把我们带到自己的回忆里，就真的是为了提取我们记忆中的情绪？那一直在追杀着我们记忆里吟渊的黑袍人，不就是你吗？”

“不错，就是我。”

君愿笑眯眯的看着唐舞麟，随手扫开黄金龙枪，端起一旁的茶水，浅浅抿了小口。

“你们记忆里的陌吟渊，承载了你们对他的喜爱，怜惜，憎恶，一切一切的情感。”

“这些情感就是八苦酿酒的最佳原料，所以我跟随这你们，进入你们的记忆，提取出那些情绪。”

“别转移话题，回答我的问题，你到底是谁？”

唐舞麟微微眯着眼，语气里带了些杀意。

“与其在这里纠结我是谁这个无聊的问题，不如去看看陌吟渊，他现在的情况吧。”

君愿的身形如同玻璃般碎裂成粉尘，消失不见。

唐舞麟骂了句脏话，急匆匆的往外赶去。

“黎暝，你找到吟渊了没有？”

唐舞麟边走边联系黎暝。

“没有，我们已经在查看路上的监控录像了，唐舞麟，你对东海市比较熟悉，你知道吟渊平时最喜欢去哪吗？”

黎暝问道。

“他……”

唐舞麟刚想回答，就看到一个小巷子里安静坐着的一个消瘦的身影。

他坐在那个偏僻的小巷子里，安安静静的看着夕阳。

唐舞麟笑了笑。

“黎暝，我找到他了。”

他走到他面前，轻轻喊他的名字，眼中终究还是带了些笑意。

“吟渊。”

“那就好，你先带吟渊会酒店，我们马上赶回去……”

黎暝的话还没说完，就听的通讯另一头啪的一声，应该是通讯器掉地上了。

唐舞麟仍然带着微笑，眼睛却渐渐红了。

少年了无反应，几乎是静止的状态。

“走，咱们回家。”

唐舞麟擦了擦眼睛，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轻轻将少年抱起来。

少年缓缓移了目光，空洞的大眼睛在他脸上停滞几秒，然后移开，短暂的注意。

不多时，泉笙洛等人赶到，七手八脚的把陌吟渊送进医院。

“你们别进去……”

黎暝脸色苍白，勉强笑着拦住了唐舞麟和泉笙洛。

“你们……不习惯那里，我陪吟渊进去就好，吟渊不喜欢别人看到他脆弱的样子。”

……

唐舞麟沉默了，拉住泉笙洛，站在门口。

“唐舞麟，吟渊他……”

泉笙洛眼睛红彤彤的，像是要哭出来的样子。

“闭嘴，不许哭。”

唐舞麟闭了闭眼，不去理会泉笙洛。

“哦。”

泉笙洛吸了洗鼻子，狠狠揉了揉脸。

过了很久，黎暝牵着陌吟渊出来了。

他似乎是想做出一个笑的表情，却比哭还难看。

“吟渊他到底怎么了！”

泉笙洛冲到他面前，揪着他的领子。

“……”

黎暝死死抿着嘴，竭力不让自己显得失措。

“医生说……是癔症……”

他终于开口，却带了哭腔。

三个少年站着，谁都没有开口。

“我先带吟渊回家。”

唐舞麟上前几步，带着温柔的笑容，轻轻牵住了陌吟渊的手。

“……”

少年任由他牵着，不言不语，大眼睛清澈明亮，却没有一丝神采，像极高档商店里橱窗里的娃娃。

两人打车回到唐舞麟的家，他一直都请人打扫，倒是免了清理的麻烦。

唐舞麟着实不确定所谓癔症是什么，心中模糊的联想，或许就是老人们常说的疯病，他想起幼时，邻居家的老奶奶儿子出意外去世，受不了打击，得的就是癔症，每天不是哭闹，就是坐在门前不停的念着儿子的名字。

她的眼神和现在的陌吟渊一模一样。

呆滞空洞，了无希望。

但他看陌吟渊的样子，倒像是变成了个小孩子，吃饭，沐浴等生活的种种方面，全都依靠惯性，甚至连一连串连贯的动作，一旦被打断，就会卡在那里，一动不动。

洗澡的时候，他机械的搓着头发，即使被泡沫欺红了眼，也没眨一下。

陌吟渊有个坏习惯，吃饭的时候，总是叭叭叭的说个不停，多半是和谢邂一起练出来的功夫，就算嘴里包满了食物都能叭叭叭叭一通正道的光。

现在没人说话了。

那个少年坐在那里，一勺一勺，像是刚学会吃饭的娃娃，认真而专注，动作僵硬。

他给他夹菜，他夹什么他吃什么，也不会嚷嚷着什么“舞麟这个红烧肉好肥呀。舞麟我不吃这个不吃不吃打死我也不吃。”

这样……多乖。

唐舞麟舀了一勺汤，吹温后想喂给陌吟渊，却被他粗暴的推开，死死捂着手指，歪着头，开口。

“手指，疼。”

唐舞麟一愣，还没等到他问什么，少年又机械的抓起了勺子，重复刚才的动作，目光注视着某一点，却似乎蒙上了一层雾。

随后几天，黎暝经常带着陌吟渊去东海精神医院，按照他的说法，吟渊最初开始进行心理治疗，实在不行的话，再进行药物控制。

这个医院说是医院，倒不如说是个疗养院，里面鸟语花香，气候宜人，有着数百个病人。

他们没有名字，只有冰冷的编号。

两个病人无缘无故厮打起来，其他的病人拍着手笑，就像一群小孩子。

可他们大多都是三十四十的成年人，唐舞麟倒退一步，撞到了陌吟渊。

惊惶回头，那少年神色异常平静，没有任何表情，或者，空洞的读不出任何情绪，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面容温和的医生走过来，冲唐舞麟笑笑。

“催眠治疗需要安静，请您稍等一会。”

…………

等唐舞麟牵着陌吟渊走出医院时，已经是下午了。

医生下了结论，陌吟渊扮演着一个角色，这个角色就是他的第二人格，他这次的人格是睡美人，但是一直无法入眠而被巫婆用纺锤扎着手指。

唐舞麟望着病例单，上面的每一个字都透露着恶毒的气息，狞笑着，好像深渊里的怪物。

唐舞麟去打车，他笑眯眯的冲陌吟渊说，让他在原地等他。

陌吟渊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了头。

可当唐舞麟回来，却不见了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