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手?”谢广义白胖圆脸上,布满了杀气,咬牙切齿的道:“我恨不得立时就杀了你!”
说话时,右手掌心催动真气,源源朝他脉门攻入。mengyuanshucheng
方振王虽然运功抗拒,但那一缕极阴极寒之气,竟然如水银泻地,无孔不放,一丝丝迅速的渗入自己体内。
邓公朴当然看不到谢广义掌心催动的阴寒之气,更想不到谢广义会施展极阴寒的“阴手”手法,他所看到的只是谢!”义死命抓着方振玉的手腕不放,一时慌忙陪笑拦着道:
“广义兄,这是误会,你快放开方老弟,有话好说。”
谢广义经他一拦,才悻悻的松开了五指,但依然气呼呼说道:“朴翁,这小子……”
他手是放开了,但方振玉发现渗入体内的一缕阴寒之气,依然在体内停留不散,并未消失,任你如何运功,无法把它逼出体外,而且身上也微有寒冷的感觉。
邓如兰接口道:“谢伯伯,方大哥确实是冤枉的,杀死画眉姐的绝不是他。”
邓公朴含笑道:“广义兄,你请坐,画眉是老哥哥的义女,情同亲生、老哥哥怎会不管呢?再说老哥哥也不会糊涂到把杀害义女的仇人,请到家里来呀!”
谢广义道:“那么杀死小女的仇人,会是谁呢?”
邓公朴道:“这个老哥哥目前也说不出来,咱们应该好好研判,当然,此人假冒方老弟,杀害画眉,显是移祸之计,由此判断,此人也许和方老弟有着极深的宿怨,他惟恐牵出了老哥哥还嫌不够,又去拉上孙氏镖局。因为孙伯达和金塔寺的木大师是师兄弟,由此更可扯上少林寺,如此一来——岂不就是替方老弟树立了不少仇家了么?”
“唔!”谢广义似乎有些相信了,他看了方振玉一眼,问道:“方少侠有些什么仇家,自己应该明白?”
方振玉苦笑道:“谢老丈见询,在下实在说不出来,因为在下奉家祖之命,还是第一次到江南,而且也是在下第一次出门,在下和人根本毫无恩怨可言,自然更没有仇人了。”
“这怎么可能?”
谢广义佛然道:“你没有仇家,难道仇家会是画眉结的?”
一名庄丁又走了进来,躬着身道:“启禀庄主,简少局主来了。”
邓公朴道:“叫他进来。”
庄丁很快退去,只见一名武士装束的少年已从阶前走入,朝邓公朴恭敬的躬下身,说了声:“弟子见过师傅。”
邓公朴点点头,问道:“世杰,你这时赶来,可有什么事吗?”
原来这武士装束的少年姓简名世杰,是镇江最大的一家镖局——镇远镖局的少局主,也是邓公朴门下。(邓公朴是**门名宿)
简世杰躬身道:“回师傅,弟子是特地给你老人家报讯来的。”
“噢!”邓公朴一手摸着苍髯,问道:“你倒说说看?”
简世杰道:“杀害画眉师妹的凶手方振玉,已经有下落了。”
方振玉明明就在座上,他却说方振玉有了下落,这不是那个假冒方振玉,杀害画眉的凶手,还有谁来?
“噢!”邓公朴上身一挺,双目炯炯发光盯住着简世杰,问道:“你是那里打听来的消息?人在何处?”
简世杰道:”弟于是中午时光,在镖局里听到的,龙潭孙氏镖局昨晚出了事,……”
邓公朴又是一怔,还没开口,邓如兰抢着问道:“简师哥,孙氏镖局出了什么事?”
简世杰道:“据说孙氏兄弟昨天傍晚,在距龙潭还有二十来里的一处旷野间,被方振玉追上,不但被劫去身上的银票,连孙月华姑娘都被那贼人掳去了,十名镖师也同时遭了毒手方振玉听得剑眉一挑,目毗欲裂,虎的站起身来,切齿道:“这贼子竟然如此滥杀无辜,真是该死!”
简世杰一怔,回头望望方振玉,心中暗道:“这少年不知是谁,在师傅面前,竟然如此不懂礼貌!”
邓公朴自然懂得徒弟的心意,轻咳一声,笑道:“哦,世杰,这位就是方振玉方老弟。”
简世杰又是一怔,邓公朴含笑道:“你还听不出为师的意思么?那劫持孙月华姑娘,残杀十名镖师的歹徒,只是假冒方老弟之名。”
简世杰道:“原来如此。”
谢广义迫不及待的催着问:”简少局主,你可曾听说,那厮现在问处?”
简世杰道:“据说他掳了孙姑娘,是往南逃去的。”
“龙潭往南?”
谢厂义略作沉吟,突有所悟的道:“往南去,莫非是逃入了茅山山区?”
“唔!”邓公朴点头道:“有可能!”
“是的。”简世杰道:“弟子听说木大师和孙总镖头已经追下去了,孙氏镖局今天一早就派人送信,邀请同道助拳,赶赴茅山救人。”
谢广义虎的站起身,抱拳道:“朴翁,兄弟要先走一步了。”
邓公朴讶异的道:“广义兄,你要去那里?”
谢广义道:“兄弟要回庄去调集庄丁,赶赴茅山,搜索那贼子下落,为小女报仇。”
邓公朴微微一笑道:“广义兄且请坐下,那贼子能在举手之间,制住孙三英,格杀十名孙氏镖局的镖头,武功之高,自不待言,贵庄庄丁,纵然练过拳脚,也绝非那厮的对手。”
谢广义气愤的道:“这么说,小女之仇就不用报了么?”
邓公朴含笑道:“广义兄且请冷静一下,这贼子假冒方老弟,滥杀无辜,老哥哥岂能袖手?哈哈,就是老哥哥不去,这位方老弟被他冒名行凶,也绝不肯罢休。”
谢广义听他这么一说,果然又依言回身坐下,说道:“老哥哥打算怎么办呢?”
邓公朴道:“此时时间已经不早,老哥哥关照他们早些开饭,咱们就边吃边谈,商量商量如何行动?”回头朝邓如兰吩咐道:“兰儿,还是你去厨房吩咐一声,要厨下做几样谢伯伯喜欢的下酒菜来。”
邓如兰道:“好,女儿这就去。”一阵风般往后而去。
谢广义道:“老哥哥,咱们决定到茅山去;兄弟也非去不可。”
“这……”邓公朴因他不会武功(他不知谢广义会武),攒攒眉,沉吟道:“广义兄,如今咱们只知那贼子是往茅山山区逸去的,不知他的确实下落,山区路径崎岖,依老哥哥相劝,你不用去了。”
方振玉心中奇道:“听邓老伯口气,他好像不会武功,但方才那股极寒之气,明明是从他掌心传出来的!”
只听谢广义沉声道:“不,兄弟这次是拿定主意非去不可,老哥哥莫非嫌我碍了你的手脚,兄弟有长贵(谢总管)作伴,绝不会给你累赘。”
他既这么说了,邓公朴就不好再说,呵呵一笑道:“广义兄既然心急女仇,坚要同去,那就一起去好了,只是山路险峻,那贼子又十分狡桧,出手狠毒,广义兄务必和老哥哥同行,不可单独行动才是。”
谢广义连连抱拳道:“老哥哥吩咐,兄弟一切听老哥哥的就是了。”
邓公朴回头道:“世杰,咱们饭后就要动身,你在这里吃过饭,早些回局子里去。”
简世杰看了师傅一眼,说道:“弟子也想随你老人家同去。”
“不,”邓公朴道:“为师这里人手差不多了,你爹只你一个,听为师的话,还是回去的好。”
简世杰抬头问道:“不知师妹是不是要跟你老人家去?”
邓如兰没待者父开口抢着道:“我自然要去了。”
简世杰道:“师傅,既然师妹可以跟你老人家,弟子也要去,弟子跟你老人家学艺,已有多年,有事,弟子服其劳,跟在你老人家身旁,也好磨练磨练,这是机会,你老人家就答应弟子跟去吧!”
他一面说话,一面和邓如兰暗暗递了个眼色。
邓如兰抿嘴一笑,说道:“爹,简师哥和画眉姐姐谈得来,画眉姐姐给贼子杀害了,简师哥心里一直很难过,咱们这次去茅山找那假冒方大哥的贼人,简师哥自然也要跟着去了,你老人家答应他去吧!”
简世杰本是脸上有笑容,但听她这声“方大哥”叫得口气亲密,不由得暗暗横了方振玉一眼,目光之中隐含妒意。
邓公朴一手摸着花白胡子,含笑道:“好吧!你既然要去,那就跟着去也好,兰儿任性,路上也好有个照顾。”
简世杰脸有喜色,急忙垂手应了声“是”。
邓如兰披披嘴道:“我才不用人家照顾呢!”
说话之时,一名庄丁匆匆走入,躬身道:“启禀庄主,花厅上摆好膺菜,可以人席了。”
邓公朴点点头,就站起身,含笑道:“广义兄、方老弟、请、请,咱们到花厅喝酒去。”
谢广义笑道:“兄弟一来,就叨扰酒菜,哦,兄弟可不是客人,方少侠请。”
方振玉倒不是方才他扣过自己脉门,耿耿于怀,总觉得此人一脸笑容之中,隐藏奸诈,使人有皮笑肉不笑的感觉,一面谦虚的道:“谢老丈是前辈,自然谢老丈请了。”
邓公朴道:“大家都不是外人,不用再谦了,广义兄,你就走前头,算是替方老弟领路吧!”
谢广义道:“对、对,兄弟领路。”
方振玉道:“这一说,在下就更不敢当了。”
这时已是傍晚时分,天色渐渐昏暗下来。花厅上早点燃起四盏角灯,两名庄丁垂手在一边伺候,大家鱼贯走人,自然又有一番谦让,方各自入席。
这一桌酒菜,自然极为丰盛,本是准备给方振玉接风的;但因有了假冒方振玉的贼子的消息,饭后就准备动身,因此酒就不能喝得大多,大家只小饮了几杯,就各自用饭。
简世杰坐在下首,眼看师妹美目流盼,只是笑盈盈地朝方振玉投去,从未看过自己一眼,更是妒火中烧,恨不得走上去掴他几个耳光,才消心头之愤。
一席酒菜,很快吃毕,庄丁们撤去残席,给每人送上一盏香茗,一把热面中。大家就在花厅中稍事休息,谈论的自然是如何入山搜索贼人之事。
邓公朴吩咐庄丁备马,一行六人出了大门,就各自上马,这时城门早就关了,好在邓公朴和谢广义都是镇江有头有脸的人物,谢长贵一马当先,和守城门的戍卒打了个招呼,赏了一锭银子,戍卒自然很快的开启城门让大家出城。
从镇江赶往茅山,也不过百十来里路程,六匹马衔枚疾驰,三更稍过,就已赶到主堰。
(茅山北麓)
这是一个小镇,谢长贵在镇头上找到一家熟悉的农家歇脚,要他们烧了稀饭,腾出两个房间,以便大家休息,好在一行人中,除了谢广义,都是会武的人,只要坐息调气就好。
农家听说城里二位大庄主来了,自然十分巴结,一家人忙着烧水的烧水,杀鸡的杀鸡,一会工夫端出了一大锅热腾腾的稀饭和一盘肥鸡,还把家里三个房间全腾了出来。
大家赶了半天夜路,吃过宵夜,也就各自休息。第二天天色黎明,各人已结束停当,谢长贵把马匹寄存在农家,就步行入山。
这茅山原是天目山的支脉,起自宜兴顾诸山,绵延傈阳。傈水、丹阳、句容诸县,至江宁为钟山,止于狮子山。(是为茅山脉)茅山本名句曲山,因三茅君得道成仙于此,遂名茅山。山势连绵了几个县境,自然千峰竞秀,万峦睁峙;但其中以大茅峰为主峰,另有中峰、小茅二峰,并称三茅峰,较为出名。
一行人是由茅山北麓入山,邓公朴父女和谢广义、谢长贵走在一起,方振玉因贼人一再假冒自己,做出许多令人发指之事,自然急欲找到此人,因此入山之后,就展开身法,抢先搜索进行。
简世杰因眼看师妹对他钟情,心中不无嫉妒,此时又看他奋勇先行,年轻人难免逞胜好强,岂肯落后,也一路提气而行,怎奈功力和方振玉相差悬殊,这轻身工夫,凭仗的是提吸一口真气,丝毫勉强不得,奔行一段路,便自落后甚多。
方振玉一路搜索前行,刚转过一重山脚,就听到一阵急骤的马蹄声,从林问传出,但见一匹骏马已然迎着自己飞冲而出,正待闪身避让!
但听马上人大喝一声:“好个贼子,你还往那里走?”
喝声入耳,一道人影已从马背上凌空飞扑过来,人还未到,一阵金刀劈风之声,急啸盈耳,当头劈落。
方振玉一怔,急忙侧身闪出,口中叫道:“兄台住手。”
“住手?”那人一招落空,口中冷笑一声,双足点地再起,厉声道:“老子已经找了你两天,你纳命来吧!”
喝声中,人影疾如鹰隼,又是“呼”“呼”两声,一片钩影急如惊雷,迎面劈到。
这回方振玉看清楚了,来人正是龙潭孙氏镖局的总镖头孙伯达,他一双虎头钩寒光飞闪,使得急如骤雨,连环劈击,那容你有开口的机会,当真形同拼命。
方振玉接连闪避过他三招六式急攻,口中大声叫道:“孙总镖头,快请住手,听在下一言。”
孙伯达那里肯听,他双目尽赤,嘶哑着声音喝道:“小子,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老子和你拼了。”
舞动双钩,一路抢攻,招招都是进手杀着,钩影如山,盘空匝地般使将出来。
方振玉知他此时心情,仇怒交迸,不可理喻,何况他认定自己就是掳劫他妹子的仇人,自然不肯善罢甘休,一时只好施展“龙行九渊”身法,身似游龙,在一片钩刃之中曲折游行;一面大声说道:“孙总镖头,你又误会,在下是真的方振玉,并非劫掳令妹的贼人。
孙伯达连施杀手,眼看自己双钩明明可以劈中敌人,却每次都只是毫厘之差,擦身而过;接连十几招下来,几乎招招都是如此,不知对方使的究是什么怪异身法,心头更是恨得牙痒痒的,厉声道:“小子,你当然是方振玉,就是烧了灰,老子也认得你,咱们不用多说,老子不用听你解释,有本领只管使出来,咱们放手一搏。”
他口中虽在连声叱喝,但手上却毫不放松,一对虎头钩,依然使得风雨不透,攻势绵密。
这时简世杰也已跟了过来,他看到方振玉遇上了劲敌,而且还连遇险招,心中暗暗称快,还以为方振玉落尽下风,恨不得孙伯达的虎头钩劈下他一条臂膀来。
“爹,方大哥遇上了敌人了,咱们快上去。”
远处传来了邓如兰的声音,她像一阵风般赶了过来,一眼看到简世杰站在一旁,袖手旁观,不由嗔道:“简师哥,你怎么尽是袖手旁观,也不招呼爹一声?”
简世杰道:“我也刚到,他们大概早已动上了手,打得这般激烈,我如何插得上手去?”
邓如兰没再理他,定睛看去,口中“啊”了一声,叫道:“那不是孙总镖头吗,快快住手,他不是劫持孙姑娘的贼人呀!”
孙伯达自然不肯住手,邓如兰焦急的道:“唉,爹!还不快来?孙总镖头正在和方大哥动手呢!”
只听远处传来谢长贵的声音急叫道:“邓姑娘,不好了,老爷子挨了方振玉一掌,伤得不轻呢!”
方振玉听得猛然一惊,但孙伯达一对虎头钩,着着进攻,使得劈风一般,十分凌厉,他仗着“龙行九渊”身法,才能闪避开对方一味猛扑的辛辣招式,他本来不想和孙伯达动手,故而施展身法,游走趋避,此时听说邓公朴被假冒自己的贼人击伤,不由得朗喝一声:“你还不住手?”
右手犀角摺扇,突然翻起,“当”“当”两声,把孙伯达连环进击的两柄虎头钩,一齐压住,人随声起,一道人影,已然凌空横飞,急如箭射,朝来路投去。
等他赶到,只见谢广义神色凝重,双眉紧蹙,站在一边,邓如兰满脸泪痕,半跪半蹲,正在替邓公朴喂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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