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沙宝石[西幻] 第46章 奥瑞娅可

“奥瑞，今天感觉身体还好吗？”

奥瑞娅可嗅到了熟悉的气味，源自兄长凯恩的皮毛，也源于他身上的血——这并不是什么值得奇怪的事，绝大多数情况下，那并不是凯恩的血。

“我的身体早就好了，倒是哥哥……”她摸了摸凯恩的手腕，烫得有如火燎，“比昨天更烫了，哥哥，你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休息。”

“低烧而已，没有什么值得忧虑的。”凯恩回答得不以为然，但奥瑞娅可察觉到了他声音中的沙哑，“况且马上就要新月了，每到这个时段我都会身体不适，你忘了吗？这只是暂时的。”

也许是没有等到她的回答，凯恩又补充道：“这是我们得到天赋的代价，奥瑞，你无法视物，而我则在皎月亏损时虚弱不堪，但这些天赋又能在关键时刻帮助我们度过难关，一切都是值得的。”

一切都是值得的……奥瑞娅缓慢而安静地咀嚼这句话，却只品尝到了苦涩。

她知道兄长在安慰自己，因此面上露出宽慰的微笑——然而内心深处，她知道得更多，他们是胞胎兄妹，从小从未分离过，她能感觉到凯恩的天赋魔法发生了古怪的转变。

他们觉醒得很早，年幼时的她双脚还能自如行走，凯恩总指挥夜魇狼从背后拱她的小腿，以此捉弄她。

那时小狼们散发出的魔法气息像是一汪冷泉，冰凉而清冽，现在却像是厚重的沼泽，沼泽会夺走任何一个轻视它的行人的性命——和凯恩身上的气味一样，深沉之下掩盖着血的腥腐味，是死亡的味道。

这些气味本不存在，直到那一天……奥瑞娅可知道她的兄长一定为此付出了什么，可她永远帮不上忙，她瞎了，被侵害而无力反抗，然后失去了行走的能力，她总是他拖他的后腿。

“奥瑞。”凯恩将什么东西塞进了她的手心，奥瑞娅可感觉到了冰凉、坚硬的触感，应该是一个玻璃瓶子。

“这是什么？”她问。

“这里面装着一种……呃，魔法的粉末。”凯恩支支吾吾地说道，“这段时间我不能总是陪着你了，你要一直把这个药瓶带在身边，一旦遇到了什么危险，你就打开药瓶，将里面的粉末倒在身上，它会将你送到安全的地方。”

世界上确实存在着能改变空间的魔法，但珍惜的魔法意味着昂贵的价格：“你从哪里得到它的？”

“那些卖炼金魔药的店铺里，毕竟……你懂的，坠星城里住着一群法师，法师们会卖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

说罢，奥瑞娅可感受到了光影的变动——凯恩摸了自己的鼻子，他撒谎时鼻子总会发痒。

“怎么了，奥瑞？”或许是意识到了她的表情不太对，凯恩摸了摸她的脸，“有哪里不舒服吗？”

“哥哥。”奥瑞娅可听见了自己的声音，没有一丝恼火，即使她的内心早已暗流涌动，“我们是彼此在世界上最亲密的人，对吗？”

“当然。”凯恩甚至还有心情打趣，“如果你的哥哥还没有被‘亲爱的萨拉菲尔大人’取代，那就是最正确的答案了。”

“我们一母同胞，在同一个子宫里成形、诞生，六十三天后，我们一前一后来到了这个世界上，从此以后再不分离，亲密无间。”奥瑞娅可说，“由此，我要求你对我坦诚，面对我的疑问，你将不会有任何隐瞒与欺骗——哥哥，你愿意答应我吗？”

她看不见凯恩的脸，但仅凭语气，她就能想象对方此刻头皮发麻的表情：“你今天怎么了？别去想那些多余的事，奥瑞，我已经被允许进入黑荆棘就读了——托阿塔的福，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都会过上安定的生活，橡树村里发生的事不会再上演了。”

“你不敢承诺，是不是？”奥瑞娅可有点按捺不住怒火，“因为你在撒谎——从头到尾，这瓶粉末根本不是从什么炼金魔药铺里得来的，对吗？”

“冷静点，奥瑞。”凯恩按住她的肩膀，“我不知道你在为什么生气，奥瑞，这只是一瓶药粉，你只需随身带着它，这不会有什么坏处。”

“不错，这只是一瓶药粉。”奥瑞娅可冷声道，“你却不敢告诉我它从何得来。”

“这是……黑荆棘学院的老师给我的，他们会给所有新入学的学生……”

“又是一个谎言。”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那天晚上，我看到那棵树在和哥哥说话，那棵树——那棵树散发出不详的黑雾，雾气中闪烁着毒液般的紫色光芒，它向四周散去，想要吞噬周围的人，也包括你，哥哥——可它没能成功，你的身体里弥漫着另一股黑雾，渗出血色，那是能与魔神对抗，相似却不同的力量……”

奥瑞娅可深吸了一口气，想要平复情绪，可苦涩依然在舌根蔓延。

“你也和魔神有关系，是吗？是那个晚上，对不对，哥哥？”

凯恩的声音很沉，听不出情绪：“别说了，奥瑞娅可……”

“是因为我。”她哑声道，“并不是愤怒与绝望使你的才能爆发，因为你和魔神签订了契约，就像马塔索利一样，你付出了某种代价获得了更强的力量，而这份代价直到现在，乃至于遥远的未来，你都无法还清，是吗？”

这一次，凯恩沉默了很久。

直到奥瑞娅可以为已经等不到回复时，他才开口：“杀死盖根，是我这辈子做过最正确的事。”

奥瑞娅可感觉到他握住了自己的手，明明没有握得很紧，他的手却在颤抖。

“如果诸神还没有老到眼盲，就该知道死亡不过是最轻的惩罚，盖根伤害了我们，他是一个人渣，死有余辜。”他一字一顿，极尽克制地说道，“为了杀死他，付出任何代价都是值得的。”

“即使和魔鬼做交易？”

“我们生而就在地狱，奥瑞。”凯恩的语气异常冷静，“本来就该和魔鬼做交易。”

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响了起来——正常人是听不到的，但他们有狼的血统，奥瑞娅可能感觉到了兄长手背上陡然暴起的青筋，仿佛那滚烫的鲜血即将破开皮肉如岩浆般喷发。

凯恩咬牙切齿地说道：“可恶，居然能找到这里来……”

夜魇狼们发出恼怒的低吼，在附近徘徊着，那些尖锐的兽爪着地时发出的响声也被奥瑞娅可一并捕捉，明明没有发生打斗，可空气中依然弥漫着血的气味，她知道那来源于兄长的魔力。

奥瑞娅可感觉自己被抱了起来，凯恩似乎想要将她藏到床下：“小心一点，奥瑞，如果他们带了狗，我会让狼儿咬死它们，可如果他们还是发现了你，记得用那瓶药粉……”

“为什么要把我藏起来？”奥瑞娅可攥住兄长的袖子，“没有办法能让我们一起脱身吗？”

“本来是可以的，但是……抱歉，奥瑞，现在的我无法同时应对那么多人，而且他们之中有魔导师。”他用指腹摩挲了一下她的掌心，也许是想安慰她，“乌诺在上，你的手心里全是汗，千万不要让药瓶离开你，答应我你会做到这件事，奥瑞。”

“他们是谁？”

“专门狩猎珍贵魔物的雇佣兵。”他的语速越来越快，“没时间解释了，奥瑞，做个乖孩子好吗？接下来的时间里都要保持安静……”

奥瑞，做个乖孩子好吗？

很早以前，他就曾这么说过……奥瑞娅可默默想道，然而那时他们谁也没有做乖孩子，他们用谎言欺骗着彼此，以为这样就能保护对方，但那不过是另一场噩梦的开始。

“我会保持安静的，哥哥。”她一边轻声回答，一边在袖子的遮掩下拔出了瓶塞，“所以哥哥也要做一个乖孩子，好吗？”

“奥瑞？！你在做什——”

她没能听完整句话，但能想象出对面恼怒、焦虑又绝望的表情。

或许人生不过是一场噩梦的循环……至少对于他们而言是这样的，他们总想保护彼此，又因此将对方伤得更深。

门被破开了，碎裂的木屑飞溅在地板上，一如凯恩所说，他们带了狼狗，奥瑞娅可很快就被发现了，她被粗暴地拽出了床底，小屋的床是靠窗的，但奥瑞娅可并没有感觉到普照的阳光，一簇簇阴影将她笼罩。

她能感受到狗儿用的鼻子细嗅她的皮肤，除了湿润一些，狗的鼻子和人的鼻子触感也没有那么不同。

“没有看到那只黑色的稀血。”一个陌生的声音恶狠狠地说道，“可恶，他一定是逃走了……那只野狗居然敢放狼咬我，要是我逮到他，至少要用鞭子抽他十下。”

“至少我们不是一无所获。”男人的同伴说，“白色的兽人种总是比黑色的更受欢迎，而且雌性要比雄性卖得更贵。”

男人冷哼一声，用什么冰凉又粗糙的东西拍了拍她的脸：“臭/婊/子，稀血不会毫无来由地成对出现，你是那只野狗的姐妹？还是配偶？”

奥瑞娅可没有回答。

“小心一点，安德鲁，不要损坏我们重要的货物。”第三个人说，“把你的皮带收回去，这女孩明显还没到能交//配的年纪，知道处女比一般的雌性兽人种昂贵多少吗？不要因为管不住老二而让货物贬值，等拍卖会结束，你就算烂在蜜女宫殿也没人在乎。”

恐怕一切并不如他们所愿……但奥瑞娅可还是什么都没说，她答应兄长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保持安静，她会做一个乖孩子，就像以前那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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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奥瑞娅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