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雀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成亲

夜娘带着一帮人又重新杀了回来，这一次相比上次的杀气腾腾，人人脸上浮现出一点微末的暧昧之意，看得刘婉心里发突。

夜娘抱着手臂走到二人跟前，好整以暇地问，“你们二位是什么关系呢？我咋瞅着有点不正常呢？”

不知为何，听夜娘突然这么一问，刘婉心中骤然狂跳犹如小鹿乱撞。她看向王戬，正好触及王戬看过来的目光，俩人又立马心虚地各自转过脸。当日在清凉山瑶光寺内，和王戬一起看到汗王与女子和合双修的场面莫名其妙地浮现在脑海中，刘婉脸上腾地一下，跟点着了般又红又烫。

夜娘见他二人不说话，走到王戬跟前，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麒麟密使？汉人女娘果然都是有好本事，既长得好看，又能打。你喜欢她？”

王戬朝她粲然一笑，并不否认。

接着夜娘又走到刘婉面前，“你喜欢他？”

刘婉脸红得好似能滴血一般，梗着脖子反驳道，“谁说的......”

夜娘向阿金使了个眼色，“揍他！”

一群魁梧的胡人女娘一拥而上，朝被驾住的王戬一顿拳脚相加。刘婉听见王戬身上发出重重的捶击声，看他被揍得七荤八素，哇地吐出一口血来，着急地大喊，“住手！你们别打他，有什么冲我来！”

夜娘却不叫停手，只对刘婉道，“不是不喜欢他么，看他被打怎么这么着急？”

刘婉犟道，“他是我同僚，看同僚受伤，难道我不能关心吗？你看你的帮工被打，你也能不着急？”

夜娘遂叫停，等着王戬咳了好半晌，踱步绕着他上上下下打量一番，道，“这郎君长得真俊，你们说把他留下来，给我做郎婿如何？看起来读过几天书，还能充个帐房先生，恰巧我们客栈缺个账房。”

阿金面上一喜，“好啊好啊！这样一来我们客栈就不只一群女娘了，好歹有个男儿郎。”众人也乐呵呵地跟着附和。

刘婉，“......”

阿玉跟着道，“阿母你先留着他做郎婿，等我长大了，再让他服侍我。”

刘婉，这都什么虎狼之辞？

她急道，“我们还有要事在身，王郎君不能留在这里！”

夜娘面含春风，“你说得要事是去找铁弗部的刘乌狼吗？我们可以先拜堂成亲，等结了亲洞房后，郎婿自去草原上找刘乌狼，办完要事再回来就是了。”

阿金喜上眉梢，“好啊好啊！现在就拜堂成亲，然后洞房！”

刘婉，“你们这是强人所难！”她焦急地看向王戬，希望王戬说两句话。

夜娘欺向王戬，盈盈一笑，抛了个柔媚的烟波，“王郎君若愿为我郎婿，今后在我们客栈便是二掌柜，做店里的帐房先生，掌管着我客栈钱粮。你别看我们庙小，南来北往，商旅阔绰，再加上我们自己贩卖牛羊，油水可比魏国的朝廷俸禄多了去了。”

王戬撇了眼刘婉，突然开口道，“我愿意！”

刘婉杏眼圆瞪，难以置信地看向王戬，王戬收敛笑意一本正经外加几分无辜道，“你也知道，我家中的人抛弃了我，我本无家可归。掌柜的提议甚好，这里有吃有穿有住，我娶了掌柜的，白得一座客栈，好歹今后我也有个归宿。”

刘婉，“可是你不怕你家里人......”

王戬自然明白刘婉的意思，“我都躲到塞外了，家里人定会明白我是不想回去的，想来不会有人再来打扰和为难我。何况我看这家客栈卧虎藏龙，掌柜的和她的帮工岂是好惹的，待在这里足够安全的。”

刘婉怔怔地看着一脸严肃的王戬，突然感到自己的心如刀绞般疼痛，鼻尖随之发酸。她垂下眼漠然地看向前方，声音有些发抖，“你想留在哪里就留在哪里吧。先恭喜王郎君了！王郎君既然都是这客栈的二掌柜了，能不能让掌柜的先把我放了，我现在就走！”

夜娘眼珠转了转，看向王戬。哪知王戬道，“你还不可以走！”

刘婉心头刚一喜，就听王戬道，“你先把我和掌柜的喜酒喝了再走也不迟！”

随即对夜娘道，“夜娘，你现在就去准备喜酒，我们今天就成亲。”

阿金，“好啊好啊！今天就拜堂成亲，到时候刘娘子和咱们一起闹洞房。”

夜娘，“行！我们这就去准备，今天晚上刘娘子喝完我们的喜酒，明日就放你们离开。”说着带着一行人颠颠地出了门。

屋内只剩下刘婉和王戬，刘婉别过头去不看王戬。

她想到自己当初刚到洛阳被王戬缠住，非要她保护他，一路粘着她走到这里。现在王戬找到了新的靠山，立马将她弃如敝屣，转身投向别人的怀抱，剩她一人孤零零地回去。她好似个被人愚弄的冤大头。

她没由来地悲从中来，喉头一阵哽咽，想拼命忍住，不让王戬看出她想哭。可她被缚着手脚，动弹不得，眼泪跟着从眼角簌簌落下，终是忍不住呜咽一声，跟着低低抽泣起来。

王戬有些不知所措，忙问，“好好的，如何哭起来了呢？今天是我的大喜日子，你不该替我高兴才是？”

王戬不说还好，此话一出，刘婉觉得更委屈了，抽了抽鼻子哇地放声大哭起来。

王戬慌忙道，“别哭别哭，你怎么啦？我虽然留在了这里，你今后若是有空，还能来看我啊！这段时间谢谢你的照顾，若是没有你，我也找不到这么好的归宿！”

刘婉哭得更伤心了，“你太欺负人了！”

王戬，“我怎么会欺负你呢？我心疼你还来不及呢。”

刘婉一边哭，一边抽抽噎噎地道，“你骗人！你就是欺负人！”

王戬，“这话从何说起？我何时骗过你，欺负过你？我对你这么好。”

刘婉愤愤道，“你对我好什么好？哼！你自己在这里成亲，倒是逍遥快活。”

王戬，“啊~原来你是看我要成亲，才不开心的，难道你是不想让我娶掌柜的吗？”

刘婉，“你要娶谁管我什么事！你爱娶谁娶谁！”

王戬一脸为难，“我也是被逼无奈，走投无路，你说我若不与掌柜的成亲，我还能去哪儿？天下之大，我无家可归，又有哪个女娘愿意收留我？”

随即，假作楚楚可怜地看着刘婉，“我倒是有喜欢的女娘，她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可我也不知人家愿不愿意要我？若是人家不中意我，我就算现在跟着人家缠着人家，将来还是孤孤零零的一个人，不如早做打算。”

听到他说这个喜欢的女娘，刘婉的心漏了一拍。她转过头去，正对上王戬看过来的炯炯目光。她赧然低首，抽抽噎噎地问，“那你为何不问问她，她愿意吗？”

王戬，“我倒是想问，可惜一直没机会，又怕人家小娘子不好意思。”

刘婉听到这里，停下哭泣，不知该如何回应他。她自小专注于读书习武，并不懂男女之事，更不知何为心动。小时候在军营中倒见过不少儿郎，但她看他们，犹如看手下败将，并未多想。父母想给她议亲，她觉得那不过是个女娘要完成的任务和仪式，至于对方是谁她都不曾想过。

可王戬呢，起初觉得他很讨厌，却愿意相信他是好人留下来保护他。后来两人一起走过上党郡、清凉山，凡事一起商量，他指点她，她保护他，那在一起的时光仿佛变得理所当然，好似每日要见了他，和他在一起才会安心，在江湖上漂泊的日子才不是那么孤独艰难。

刘婉想了许久，开口道，“你先别娶掌柜的了。我说过会护送你的，以前允诺过要护送你去看你义父，后来说过要护送你回家，那我再次允诺会护送你直到你找到你想要的归宿。你既然不喜欢掌柜的，就不必勉强，总要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才好。”

王戬，“好！你既然承诺了，那我就听你的，你不让我娶，我就不娶！”

刘婉听了嘴角忍不住上扬，眼波流转如秋水，一抹羞涩的红晕如天边落霞浮上脸颊。

这时，门被撞了开，夜娘拍手，“好一对情意绵绵的鸳鸯，既然郎有情妾有意，我也不好夺人所爱了。你不想娶我，本娘子还不想嫁哩。”

说罢感慨了一句，“哎~可惜这成亲一应仪式所用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那位牵马的老妇人忙上前道，“既然有现成的东西，这位小郎君和小女娘又情投意合，不如咱们好事做到底，让两位直接成亲洞房，把这桩姻缘给办成了。”

刘婉和王戬几乎同时道，“使不得！”

阿金对王戬道，“有何使不得？难道你不想取刘娘子？”

王戬忙解释，“非也！刘娘子的亲事需经过她的父母同意方才行，若是现在将刘娘子嫁于我，对刘娘子的清誉有损！”

阿金不屑，“我说你们汉人哪儿来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臭规矩！两个人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就分开，是你们两人一起过一辈，又不是你和她父母一起过一辈子，何必一定要父母同意？”

王戬坚决道，“请掌柜的放过我们，今日之事我们绝不会再计较！”

没想到王戬的话却惹怒了夜娘。“你推脱不肯娶刘娘子，莫不是想给自己留退路？今日骗了人家小娘子的感情，他日还可以朝三暮四，好去骗别人？反正不用负责？！”

王戬，“我绝无此意！我们汉人成亲，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需要交换庚帖、立婚书才作数，眼下我与刘娘子并未立婚书，就算成亲也作不得数，反而玷污了刘娘子的清白！”

夜娘气愤道，“立了婚书，这成的亲就是真的了？！殊不知这天底下多少负心汉立过婚书照样始乱终弃！阿木、阿水，去准备。让这二人把天地拜了，喝过合卺酒，直接送进洞房！拜过天地就是向天地发过誓要结为夫妻永不分离，今后这竖子若是敢做负心人，自有天收！什么破婚书都不如老天爷更能收拾你！”

店内的杂役们得了令，个个欢呼雀跃地跑去准备。很快，屋内香案、红烛等事物都摆好了。看这店灰头土脸的样子，这些人也不知从那儿找来许多红绸布，将四周简单布置了一番，又各拿出两块红绸布披在刘婉和王戬的身上。

夜娘做主婚人，刘婉和王戬被五花大绑，各有两个魁梧健壮的仆妇将二人架住，强摁着头先拜了天地，接着朝南拜下，算是拜了父母，最后让二人对拜。

礼成，夜娘道，“王郎君，我要你发誓，今生今世爱护刘娘子，绝不辜负她，否则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刘婉听到这么毒的誓言于心不忍，朝王戬摇摇头，然而王戬坚定地看向她，一字一句道，“我王戬发誓，今生今世爱护刘婉，绝不辜负她，否则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但若刘娘子有一天不要我了，我就去跳江、去投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