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雀 第125章 第一百二十五章 无间

“什么？有细作？有人泄密才让慕容敦逃跑了。”丁勇惊诧地问道。

刘婉点点头，“魏军屯兵大营起火，竟无主帅出来指挥应对。慕容敦似乎知晓我是奔着他去的，我们刚赶到大营尚未开始冲锋之时，他就得到消息自己先逃走了。”

骑兵首领梁豪面红耳赤，怒道，“主帅，都是末将失职。末将一定揪出队中细作！”

刘婉并没有避开众人，今日庆功宴，樊城将士们为昨日大获全胜开怀畅饮，刘婉怕大家喝过头，见闹得差不多了，便当众谈起此事。几位重要的将领都坐在刘婉附近，听她如是讲，瞬间安静了下来。

随他来樊城的骑兵首领梁豪听罢，顿感羞愧，认为麾下出了叛徒，怒发冲冠斩钉截铁地向她保证要将此人找出来。

刘婉却摆摆手，“梁首领莫急，此事可能与你们无关？”

梁豪急了，“我营整装待命之事，事先只有主帅、王大人还有我们两千骑兵知晓，何况当夜只有刘将军和我等出城，除了我麾下之人泄露军情，还能有谁？”

梁豪口中的王大人当然是指王戬，王大人站出来安抚道，“梁首领，本官来问你，当初主帅召集汝等，有没有告知你们奇袭的计划？”

梁豪想了想，摇头，“主帅只让我们随时待命，并未告知我们具体计划，我们并不知何时会出兵。”

王戬又问，“当时魏军屯兵大营和团山镇粮草大营是否都毫无防备，被你们杀得个措手不及？”

梁豪，“确实如此。”

王戬，“敌军毫无防备，说明细作并非提早知晓我们的计划。若是细作在你麾下，知晓我们暗中让骑兵待命，应该明白另有图谋，既不知何时出兵，当尽早提防才是。”

“然而，慕容敦毫无准备，他在你们刚赶到军营时才闻风而逃。只能说明，当夜是你们出城后，才被细作看出是去偷袭大营，那时他才想方设法连夜前去告知慕容敦。彼时情况危急，慕容敦已来不及指挥全军应对，只能自己先逃”

梁豪微微松了口气，带着几分感激对王大人的话赞同，“军师说得在理！”

王军师继续道，“听阿婉说，你们出城后一路奔袭直到魏军大营，中途并不曾停歇，若真是当中有人中途离队去通风报信，梁首领回去一问便知。”

知道差错不是出在自己这里，梁豪抱拳感谢王戬，“多谢王大人指点！”他又对刘婉道，“主帅，当夜出兵，骠下特意叮嘱过麾下兵士，要严守军纪互相监督，若有异常需及时向骠下汇报。我等两千人一直随行，全程无人脱队，并无异常。”

刘婉点点头。

这时，梁豪又提出自己的疑问，“主帅，会不会是围困樊城的氐军中有人去通知的慕容敦？”

刘婉，“氐军与慕容敦有嫌隙，他们主将秦墉被杀，这憋屈无处发泄，正想找鲜卑军的茬。我们子时出发，闯过他们的关卡，首先氐军营中知情者甚少。再则，倪东故意不报好让慕容敦吃瘪，更会严密封锁消息，加紧防范手下人跑去给慕容敦通风报信。”

丁勇却是纳闷，“当夜除了主帅率两千轻骑出城，各城门紧闭，连只苍蝇也不曾进出。这细作见主帅率兵出城才知晓我们要去偷袭屯兵大营，若既不是两千骑兵泄密又不是氐军去通报的，那他是如何出城的？”

王戬冷笑，“这便是问题的关键所在了。”

他看了眼坐在不远处的宇文城。“丁将军，您觉得若是阿婉想要出城，这紧闭的樊城能否困住她？”

丁勇十分傲娇地道，“主帅神勇盖世，区区城墙，当是如履平地,难不倒她。”

王戬略提高声音道，“那就是了，通风报信之人必是武艺高强之辈。”

“唯有武艺高强之人才能避开岗哨耳目翻墙出城，紧接着他应是以极快的轻功去氐军军营抢了匹好马，随后绕道拼命赶在你们之前抵达高坡镇，立即让慕容敦赶紧跑。所以，慕容敦早不逃，晚不逃，在你们刚抵达高坡镇时才逃走。”

众人赞同王戬的话，便开始七嘴八舌地议论到底谁才有这么厉害的功夫。

王戬眼中精光一闪，“其实今日在场，除了主帅还有一人身怀高超武艺。”

丁勇忙问，“王大人说得是谁？还有谁有如此厉害的能耐？”

王戬看向宇文城，“令章你说呢？令章武功盖世，不知与我们主帅相比，谁更胜一筹？”

此话一出，举坐皆惊，众人纷纷侧目，看向宇文城，喧嚣的庆功宴顿时安静了下来。

襄阳地处南北交界，有不少行走四方的胡商，大家见怪不怪。但饶是如此宇文城依旧十分扎眼，他是肤白碧眼的鲜卑人，兵临城下的十万魏军之中，鲜卑人是主力。只是刘婉有言在先，他帮军中解决了粮草问题，人们才放下对他的质疑和偏见。

此时王戬再度道破，他不是普通的鲜卑胡商，是身怀高超武艺的鲜卑人。宴席上的众人听罢，无不心生疑惑，觉得此人非比寻常，不可等闲视之。

宇文城不惧众人探询的目光，云淡风轻地道，“子尚又疑心我？！我当日早早歇下，并不知晓城中发生了何事，我的仆从阿翰能替我作证。”

他辩解，“鄙人出自辽东宇文鲜卑，与慕容鲜卑向来不睦。况且鄙人只是个商人，与魏军并无瓜葛，无论如何，也没有理由去救一个素不相识的慕容敦。”

接着他又道，“自与子尚相识以来，你屡屡和我作对，总是莫名其妙地指责和污蔑我。可事实证明，你所言之事没有一件跟我有关。前番你怀疑我是九剑门门主，可九剑门门主已经招了，并非是我。此事我刚洗清嫌疑，你又来纠缠，足以见得，你分明是故意为之，胡乱攀污，为得是让我身败名裂，逼我离开阿婉！”

他看向王戬，“我还是那句话，请拿出真凭实据，不要空口无凭，随意污蔑人。”

听他所言，在场的将领又开始动摇。他们如今对刘婉心悦诚服，宇文城既然是刘婉亲自带进军营的，那就该是十分信任他，认为他不大可能会是细作。

又见这两位俊俏的小郎君整日粘在刘婉左右，心道说不定是争风吃醋互相攻讦罢了。

王戬听宇文城又故技重施，把对他的指责引向二人争锋相对上，回击道，“你仆从给你作证？自己人如何给自己人作证？没有其他人给你作证，那你也证明不了自己的清白！”

刘婉见二人又要唇枪舌剑夹缠不清，便出声道，“子尚难道你忘了前车之鉴？没有真凭实据之前，不要轻易下结论。”

“更何况，我并不认为会是令章。”她的话像一颗定心丸，让众人放下对宇文城的疑虑。“令章曾数次救过我命，他不会害我。襄阳城缺粮，正是令章帮我们解了燃眉之急。若他真是魏军细作，如何能帮助敌军解危济困。”

众人听罢，心中惊奇，刘婉武艺高强有勇有谋，在他们心中那是天下无敌的强者，宇文城竟然数次救过她的命，看来确实非一般地厉害。这王大人会嫉妒这样的人，理所当然。

一听刘婉为宇文城辩白，王戬就气血上涌，“主帅也说了，只是解了燃眉之急，后续的补给全是我们梁军自己筹措。他不过凭几车粮食，便骗取了你对他的信任，让他能随意出入军营，还请主帅慎察。”

众人又看向刘婉，一时又觉得王大人的话也没有错。

刘婉，“那你的怀疑也实在是经不起推敲！早在魏军进犯之前，令章便与我们相识数月，当时谁也不曾预料魏军会攻打襄阳，怎可能那时就在我身边埋伏魏军细作？”

“再则，当初你怀疑他是与魏国朝廷作对的九剑门门人。今日我们与魏军为敌，你又怀疑他是魏军细作。若真如你所言，专与朝廷作对的九剑门门人，如何今日又要帮着魏军？！”

王戬憋红了脸，可无法反驳。

刘婉，“你这样轻率，张口就来，实在难以令人信服！”

宇文城浅浅一笑，“阿婉眼明心亮，子尚的疑心实在是自相矛盾。不过有一点子尚倒是一以贯之，那便总是认为鄙人要害你。我这才想起，说起来与魏国朝廷有瓜葛的，只怕是子尚你吧。我记得子尚从前是......”

宇文城的话还没说完，刘婉厉声打断了他，“令章，子尚是梁国人，他不会做出背叛梁军的事。”

宇文城看出了刘婉的不悦，便不再往下说。

庆功宴上众人听三人的话越来越云里雾里，怎么又扯上九剑门？扯上了魏国？王大人不是监军御史么，怎么又和魏国朝廷有瓜葛？

梁豪出来缓和气氛道，“王大人，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听说前两日宇文郎君送来了千年人参给府君治病，宇文郎君又送粮草又送人参，说什么也是大功臣之一呀。怎会有细作如此帮着敌军的？”

王戬怫然，“有没有可能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宇文城，“子尚，鄙人也不是白送，军粮都是军中拿真金白银换的，你莫要把人想得太复杂了，鄙人不过是个生意人而已。”

这时，军中一裨将突然玩笑般地开口道，“王大人，你莫不是喝了酸米酢，才酸言酸语胡乱攀污人家。”

众人听完哄堂大笑，纷纷调侃，“王大人，米酢不好喝，来来来，喝酒喝酒！”

略微尴尬的酒宴气氛被化解，大家又开始欢欢喜喜地喝酒。只是王戬似乎并不领情，众人推杯换盏，他仍然板着个脸。

刘婉呛了句，“大家都开开心心的，你做什么要拉着个脸扫兴？”

“哼！”王戬瞪了宇文城一眼，怒而放下羽觞，气冲冲地拂袖而去。

梁豪见了，小心翼翼地对刘婉道，“主帅，要不要骠下去劝劝。”

刘婉气结，“随他去！看把他能的！”

2024，新年快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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