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雀 第100章 第一百章 拜将

梁帝开口问，“这位小娘子想必就是刘婉吧。”

刘婉突然被点到，不免心惊。好在梁帝威严不失慈蔼，语气和缓，刘婉对他颇有好感。她心中稍安，应对道，“回陛下的话，正是小女。”

梁帝见她言谈侃侃，举止大方，丝毫不怯懦，心中生出欢喜，“襄阳郡郡守刘固可是你父亲？”

刘婉，“回陛下的话，正是。”

梁帝夸赞道，“真是虎父无犬女！刘固骁勇忠心，为梁国镇守襄阳十几年，固若金汤，保得江东安宁，实乃国之栋梁。听说你英勇善战得汝父真传，去年曾阵前斩下石彪的头颅，立下大功。谁说女子不如男，小娘子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中豪杰。”

刘婉，“陛下谬赞。”

“你在外游历时又屡救阿旭，护得他周全，将他平安送回建康，这又是大功一件。朕要赏你，你可有什么想要的赏赐？”

皇帝的赏赐刘婉也是第一次见识，更何况梁帝主动开口问她想要什么，她一时之间不知如何作答。

王戬在一旁小声提醒道，“你有没有什么心愿，陛下或许可以帮你实现？”

梁帝是过来人，见王戬开口说了话，一眼便看出儿子的心思。于是他也开口提点道，“不一定是物什，可以是任何事，可以与任何人有关。你应该还未定亲吧？婚嫁是小女娘的人生大事，不知你在此事上有没有困难？朕可以帮你。”

听梁帝这么说，张贵妃杏眼圆瞪，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她有些不乐意地跟梁帝撒娇道，“陛下是糊涂了，婚嫁大事怎好让人小娘子自己开口？不如多赏些金银财帛给刘娘子，给她做嫁妆傍身也好。”

梁帝不理会张贵妃，更加起劲地鼓励刘婉道，“朕是不了解你的心意，所以不敢乱点鸳鸯，总要你自己心甘情愿才能两全其美。不知你中意什么样的儿郎？你若害羞，可以偷偷告诉阿旭，让阿旭转达朕，朕自会给你体面。”

刘婉愣住，‘婚嫁是小女娘的人生大事’这话一点也没错，连一个皇帝想赏赐女娘能想到最丰厚的赏赐无非也是婚事和嫁妆。可是在她看来，婚嫁绝不是小女娘最重要的人生大事！

刘婉心中笃定，“回陛下的话，小女确实有一个心愿，或许只有陛下能帮我实现。”

听她所言，王戬在心中长叹一声。张贵妃紧张得又欲开口，被梁帝拦住，“哦？你大胆地说。”

刘婉，“小女自幼仰慕父亲，想成为父亲一样的大将军，凭借一身武艺保家卫国。可阿爷和阿姨说，女娘是不能参军的，更别提当什么将军了。所以小女想请陛下恩赐，能允许小女参军，若小女能立军功，请圣上也能一视同仁，封小女为将军，小女一定也会像父亲一样为国尽忠保民安宁。”

刘婉这一番话让梁帝始料未及，张贵妃满脸惊讶眼衔嘲讽。梁帝，“这可是你最想实现的心愿？你要知道今日这样的赏赐机会难得，或许今后再不会有了，你可要想清楚。”

刘婉抬起眼，坚定地道，“是的，我最想向陛下求的是做一名将军。”

梁帝疑惑地看了眼王戬，又问刘婉，“你只想做将军？做将军十分辛苦，实非易事。那你考虑过婚嫁吗？难道你没有心仪的男子？不想求朕赐婚？”

刘婉当然明白梁帝意有所指，毫不犹豫地回答，“小女确有心仪的男子。但小女认为，这件事无须浪费陛下的赏赐。汉人的婚姻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感情之事本就是两厢情愿，如何能让第三人来插手。”

“若是双方不愿意，就算有父母之命在一起也不会幸福。既然双方你情我愿，又何需旁人来替我们做主。儿郎倘若连自己喜欢的女子都不能争取，那他如何能谈得上真心，如何还能在别的事上有担当？”

梁帝心中了然，便不再强求，“是个有志气的小女娘！你先前杀敌救父，又救了皇子，算得上两立大功。据说你手上有冠军侯霍去病传下来的龙雀刀，那朕就封你为‘冠军将军’，五品官职，秩六百石。另赏黄金百两，珍珠十斛，绢帛百匹和一万贯钱。”

刘婉早前听说过，阿爷的襄阳郡守也是五品官职，如今自己被封五品武将，岂不是和阿爷是平级了，那阿爷今后也管不了她了。她顿时心花怒放，连忙叩首谢恩，“谢陛下！”

这赏赐不可谓不丰厚，王戬见她满脸欣喜，跟着嘴角微扬，脸色也柔和了许多。

皇帝将王戬的神情变化瞧在眼里，开口问王戬，“阿旭离家十六载，在外无人照顾，可是受委屈了。你可有什么心愿，为父可帮你办到？就当为父对你的补偿好了。”

王戬想了想，“谢过父皇！儿臣暂时还未想好要什么，能否将今日的赏赐先搁下，若他日若儿臣想好了，再请父皇恩赐。”

听他口称父皇、儿臣，梁帝和张贵妃松了口气，心中大慰。

梁帝，“好，朕答应你。”

随后又道，“你们能平平安安地回来就是好的。这一路舟车劳顿，先好好歇息几天。前两日刘娘子你外祖父还跟我提起过你，他可是一直盼着你去看他。今日就到这，你们先下去安顿吧。”

王刘二人俯身称诺，站起来退出大殿。

一退出殿外宫人们便想将王戬引下去，王戬并不理会，只对刘婉道，“我先送你出宫去你外祖父府上。”

宫人们见状不敢阻拦，只好任由王戬带着刘婉朝外走。

刘婉被封武将的消息不胫而走，虽然小女娘被封了将军实在是桩奇闻，但与此同时也传出她是二皇子救命恩人的消息。能和张贵妃的二皇子搭上关系，自然是多少人梦寐以求之事，因而也无人敢明目张胆地议论，反而引得众人艳羡与恭维。

刘婉外祖一家，整个蔡府很快也知晓了此事。待刘婉乘坐的马车抵达蔡府门口时，蔡隐夫妇早领着一众奴婢在门口张望等候。

马车刚停稳，刘婉便蹦下车，欣喜地扑向二人，“外祖父、外祖母。”两位老人见了她顿时笑成了一朵花，两老一小立马抱成一团，一口一个乖孙女，亲热至极。周围的舅舅、舅母和表兄弟姊妹们也跟着凑趣，蔡府门口热闹成一片。

王戬亲自将刘婉送下车，向蔡隐及其夫人行了晚辈之礼。两位老人连忙伸手扶起王戬。

刘婉如何救了王戬，蔡隐夫妇已知晓内情，蔡府其他人却误以为是王戬从皇陵回来的路上被刘婉所救。能救了二皇子那可是天大的荣耀，蔡府自觉跟着沾光，对这位皇子甚是热情，人人满脸笑意，向他恭恭敬敬地行礼。

王戬请众人不必多礼，与蔡常侍夫妇寒暄一二后，便对刘婉道，“这些日子你先在你外祖父府上好好休息，待我料理完自己的事，我再送你回襄阳。”

王戬的语气亲热熟络，当着自己外祖一家的面，刘婉有些不自在，声如蚊蚋地嗯了一下。蔡府众人见状，脸上皆浮现出暧昧的神色。

王戬好似未察觉一般，又嘱咐道，“建康不比外头，这里人多口杂，无论你听见什么，都不要放在心上。”

刘婉对这句没头没脑的嘱咐有些不理解，又一头雾水地‘哦’了一声。

刘婉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如芒在背，实在不好意思，看王戬还想再开口说两句，立即小声催促道，“你赶紧回宫吧，你刚与亲人团聚，你家人肯定有很多话要对你说，我这里你放心。”

王戬想了想，终是与刘婉告别，向蔡府告辞，登上马车回建康宫去了。

蔡夫人膝下三子一女，只有蔡玉筝这么一个女儿，自幼便十分疼爱。爱女早逝后，蔡隐夫妇更是对女儿这个独生女刘婉宠爱有加。刘婉一到了蔡府，就受到三位舅母的热情款待，为她准备了在建康的一应吃穿用度，并竭尽全力拿出了最好的给她，温香软玉的被窝，精巧雅致的首饰，光彩照人的锦缎罗衣。

刘婉看了看，又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无端地想起张贵妃的寝宫来。想来王戬在那里所见所得应比自己的更多更好吧，他现在已经不是洛阳城里那个一无所有的王戬了。

想到这里，她心中没由来地失落了一阵，荣华富贵就是比在江湖上颠沛流离风餐露宿要好呀，谁会不心动呢？

蔡夫人本满心欢喜地带着刘婉来安顿，眼见她的神情由淡漠到失落再到叹息，还道她对这些不满意，于是一个劲地追问她还有什么需要。

三个舅母吓得心惊胆战。要知道，刘婉不满意，蔡夫人就不满意，蔡夫人不满意，三个做儿媳妇的日子就不好过。跟着也围拢来嘘寒问暖，让她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刘婉被问得不好意思，只好反复解释，这些物什都好极了，她没有不满意。

蔡夫人心思一转，察觉其中关窍，便让三个舅母都下去，她留下来单独问刘婉，“婉儿，你是否心仪那位二皇子？”

刘婉被问及此，顿时面红耳赤，羞赧地低下了头。

看到外孙女是这副情形，蔡夫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心头一沉，复又问道，“这一路你与他相处已有些时日，你们可曾有过肌肤之亲？”

刘婉立即想起了他们平日里搂搂抱抱，还有王戬肆无忌惮地亲她的事，这下脸更烧了，红得跟个熟透的苹果一般。

蔡夫人暗道不妙，试探着问，“你可**于他？”

刘婉立即明白蔡夫人的话，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她在清凉山瑶光寺见识过，当然知晓‘**’是何意，羞得拔高了声音，“当然没有！”并坚定地狡辩道，“我与他并无肌肤之亲！”

蔡夫人这才放心来。但看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外孙女一副小女儿情态，又忧心忡忡起来，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娘到底是动了情。

蔡夫人不是蔡府其他人，她了解建康宫内的情形，知晓张贵妃其人。她并不看好二皇子，无论将来他能否登上皇位，二皇子对于刘婉来说，都是个巨大的‘深坑’。

女儿玉筝当年的婚事就是她未把握好以致酿成大错！他们蔡府可不会为了荣华富贵把家中女郎的幸福拿去做利益交换，这一次她坚决不会让外孙女重蹈覆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