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半天她算是弄明白了,这栋看起来像是宗祠的私宅是黄屋村最赚钱的产业之一,专门用来买卖人口。
刚才推销的玉柳天欺丸是可以让人性别互换的邪药,吃了以后可以让人的外貌发生巨大变化,并在七天内从男儿身变为女儿身。
之所以叫人上来展示,是因为吃了此药的人变身之后往往会一改中人之姿,变得美貌惊人,可改变的只是性别和样貌,男儿身的力气并没有消失。
那个弱柳扶风的小美女不仅负责给贵客展示优质“成品”到底是什么样,后来还表演了好一会儿舞大刀。
在主持人的激情解说之下,陈冰介弄明白了他们到底想要做什么生意。简而言之就是既卖药,又卖成品,两头的钱都想赚。
看上的客官可以直接买玉柳天欺丸拿回去自己用,培养家奴、杀手或者暗棋都请随意。也可以直接买服药之后的成品,比如说台上这位不停在舞大刀、展示自己力气与体型的反差感的“少女”小蓝。
陈冰介心中乍舌,作为一个现代人,这个版本的古代世界还是让她大开眼界。
这群人就这么大剌剌地把活人当作商品,把少年当成实验的工具,心里居然一点芥蒂都没有,就好像自己并不是在买卖人口,只是在买卖牲口而已。
第一排的贵客似乎听得有些不耐烦,她微微摆摆手,主持人就赶紧让人把舞大刀的少女抬了下去。
后续又有几个小孩被送上戏台展示,他们羞答答地站在台上,脸上神情变化着,似乎十分想要尽力表现的样子。
陈冰介转过头想了解一下逃生路线,却见一旁的入口处没人,她凑到羊定一耳边轻声说道:“没人把门,我们其实现在就可以偷偷跑路。”
主持人声情并茂地介绍着,陈冰介心神不宁地东张西望,突然,她的余光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闪,转过头一看,台上那个看上去不过七八岁的小女孩正在不遗余力地展示才艺——她正在喷火。
说是喷火,不如说她是在表演吞火。
她抬起小小的手向众人展示手掌中的那一团紫色的火焰,然后就直接将它吞了下去。
火焰从她耳朵、鼻孔处又冒了出来,就这么一团火,用各式各样的方式在身体里传来传去。
简单来说,这就是个火娃——是个觉醒了火系异能的异能者。
坐在前排的那个贵女似乎对这件商品有点兴趣,火娃被留了下来坐在台上左侧,不一会儿新的“商品”又被送上戏台。
这地方不是买卖用药物改造过的人口,就是买卖觉醒了异能的人口,商品还大多都是小孩。
“这些年来,这片大陆清气灵力日益减少,能觉醒出法术和异能的孩子并不常见,更不谈台上那还还有一个觉醒了自然法术的。这么多有异能的孩子,也不知他们都是从哪儿弄来的。”羊定一在她耳边为她补充背景知识。
能是哪儿来的,肯定是拐来的呗。
要不然先前那个被改变了性别的孩子怎么会一脸不情愿的样子,“少女”小蓝看上去才十三四岁的样子,这是一个已经开始懂事的年纪,她必然心有不甘,所以表情才会如此倔强。
可另外几个在台上展示自己异能的孩子年纪过小,最大的也不过看上去十岁,他们不如小蓝那样头脑清楚地知道自己到底在经历什么。
结合起前面听到的信息,陈冰介默默在心中感叹:年纪小的孩子更乖、更好骗。年纪大的孩子正是因为有了自己的思想,反而难以掌控,所以才会让媚娘这样下手狠辣的人去调/教。
黄屋村的人可真不是东西,他们比她原先想象的还要糟糕数百倍。
看着前面第一排的那些身上金光闪闪的贵客,很显然黄屋村是有背景的,权贵充当着黑市的保护伞,两边各取所需。底层百姓的命对他们来说根本不是命,只是可以通过金钱交易的商品。
这让陈冰介对自己这个世界有了更清楚的认识,却也让她出奇地愤怒。
好奇怪,原来她打游戏时,她其实从未真正思考过这些,那时好像心里就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打boss,打完boss集体分赃,每次期待的只是一会儿能获得自己需要的极品道具和极品装备。
《龙屿》中的黄屋村黑市也有问题,是个不法之徒咪咪活动的地方,虽然不至于像现在了解的这样清晰,可是当时她心里对此地根本毫无感觉,就连厌恶都谈不上。
为什么当自己身临其境,反倒是这样认真起来?
究其原因,也许只是因为当初自己脑子里一直有一道弦在反复提醒着自己:「游戏嘛,一切都只是玩玩,都是假的,谁又会当真呢。」
可随着她的穿越,这道明确的弦早已消失不见。
这里在她眼中,变成了一个真实的世界,所有场景都展现在眼前,不再是透过手机屏幕。
就连身边的队友——她转过头去看向羊定一,他也是真实存在于自己身边的,是伸手就可以触摸到的,而不只是长相雷同电子小人,头上顶着冷冰冰的游戏ID跳动着。
陈冰介不知不觉间打量起他,羊定一其实长得很好,星眉剑目、肩宽腿长、皮肤白皙,更难能可贵的是眼神中恰到好处透着一点憨。
这憨落在普通人脸上是傻,可落在帅哥脸上却是宝。
陈冰介在心中想:也不知在现实中,他到底长什么样?
***
哪怕是在所有商品都来路不正的黑市,可供拍卖的幼年异能者也不过寥寥,很快展示商品的环节就结束了,第一排的贵客昂着脑袋从贵宾通道提前离开。先前那个能吞火的小女孩应该是被买下了,她没有与别的展示品一起退场,而是也跟着走进了那条贵宾通道。
陈冰介和羊定一出了宅子,说实话,能这么轻易就离开,反倒让她感到意外。
陈冰介:“虽然折腾一晚上,不过总算收获不小。”
羊定一:“船到桥头自然直,我们先离开此地回酒肆,从长计议也不迟。”
二人原路返回,折回去的路上看到那个他们先前路过无人小摊,店家已经回来了,小摊外头立着的牌子如今紫得更为明显,在夜幕中看起来也更加瘆人。
陈冰介看到那个招牌就感觉头皮一紧,下意识地拖着羊定一快步走,结果路过的时候那店家直接伸出一只手,紧紧抓住了羊定一。
只一瞬间,羊定一就像是个喝多了完全丧失行动能力的醉汉,一动不动停在原地。
陈冰介一开始还没注意,直到阻力愈发明显,她才回头并将视线落到了拽着羊定一的那只青筋毕露的手上。
心中不免无奈,可爱的小羊,今晚,这已是第三回了。
羊定一身高腿长肌肉结实,陈冰介根本拖不动,可她也做不到就这么抛下他自己走。
对方仍然拉着他,考虑到自己特殊的体质,陈冰介试图用双手直接接触他露在外面的另一只手,看看这样能不能破除对方的影响力,可是这次居然没用。
陈冰介心中咯噔一下,这是碰见硬茬了。
那只青筋毕露的手在夜幕之下看上去十分诡异,皮肤极白,可在白中又透着一股灰,简直像是尸体。
店家慢悠悠地探出了脑袋,给了陈冰介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客官,不进来算一卦吗?”
见陈冰介没什么反应,她又说道:“我的卦可是很准的哦。”
陈冰介一脸正气毅然拒绝:“不用,我不信这些。”
店家表情一滞,对她露出了审视的目光。
陈冰介试图和她讲道理:“那什么,你能不能把我朋友放开,我俩还赶着回去呢。”
话才说完,女人脸上露出了更为其妙的表情,她有些好奇地问道:“这么着急赶着回去作什么?有什么会比算卦来得更重要?”
陈冰介没好气地说:“我肚子疼,赶着回去上茅厕,你再不放了他,你可就要害得我拉裤兜子里了。”
面色苍白的瘦弱女孩似乎被她这话逗乐了,她轻笑一声:“这里就有茅厕啊,反正我现在没什么事,我可以亲自带你去。”
陈冰介真想递给她一枚镜子让她好好照照自己,长得跟个女鬼似的还大半夜提议要亲自带人去茅厕。这简直就是恐怖片的固定剧情,脑子坏了才会跟你去。
“哈哈哈大可不必,我的屁股认马桶,只有回家才能拉得出。”陈冰介讪讪笑了笑,婉言拒绝。
“马桶是什么?”她有些好奇地问道。
陈冰介忍不住扶额,我勒个去,神似女鬼的脸真是不适合露出这样纯真好学的表情。
“真的不算一卦吗?”见她没有回答,那人不依不饶地问。
“我的卦只此一家,别无分店,真的很准的哦。”
她渐渐放下了羊定一的手,正缓缓地从摊位中慢慢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