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守青年 183 疗伤还须思故乡

庄有成马上意识到话题聊偏了，便说：“封总，别光说话，尝尝菜，这道辣子鸡，选用散养三年的小公鸡，加上朵山独有的薄皮辣椒、野生花椒等食材炒制而成，朵山之外，任何地方都做不出来。zuowenbolan”

高翠正好进来上菜，接口说：“用枣木火烧的地锅，香着呢。”

“啥叫地锅？”封德君问。

“就是在地上用陶土砌的锅灶。”

“封总是哪年离开朵山的？”纪玲很奇怪他竟然不知道地锅。

“我是在福建出生的。以前朵山不是穷么，期间，家父跟着大人偷跑出去要饭，一路走到义乌，在当地帮人家做纽扣，后来干了小货郎，辗转到了福建。”

“哦，怪不得封总不了解朵山的风土人情。”纪玲说。

庄有成感慨地说：“朵山当年是真穷，有句顺口溜是这么说的，‘生在泥盆盆里，住在石窝窝里，石头缝里扣块地，打下粮食吃稀的。”

封德君问，“打下粮食怎么还吃稀的呢？”

“朵山四面是山，没有路，一下雨到处是缠脚泥，朵山人就像生活在巨大的泥盆里；房子是用石头建的；由于山多石头多，没有多少土地，老百姓只能在石头缝里开荒，即便风调雨顺，种的粮食仍然不够吃的，只能顿顿清汤寡水，遇上年景不好，就得闹饥荒。”

“家父从来不讲以前的事，他说那时候全中国都穷，有什么可讲的。”

“现在令尊就没想回老家看看吗？”纪玲问。

“家父早就不在了，车祸，走得很突然，连句话都没留下来。”封德君神情黯然下来。

“哦，太遗憾了。”

“世事无常，人再强强不过命去。”封德君说。

“有道理也没道理，”庄有成说，“老话不是说嘛，知命懂命才能改变命运。当年令尊若是认命，死守在朵山，恐怕不会有封总今天的辉煌吧。”

“人生哪有假设。”

纪玲不同意庄有成的观点，说：“也不一定，你不就是死守在朵山吗？逃离是一种不认命，坚守而努力改变现状也是一种不认命。”

“纪主任像个哲学家。”封德君说。

“封总过奖了，我哪懂得什么哲学，一点点人生感悟罢了。”

“现在朵山人的日子应该好过了吧？”封德君问。

“比起以前是好了，不过和其他地区比，远的不说，就是隔着一座山，北面的后山镇早就脱穷致富了，我们这里人均收入还少得可怜。”

“所以我们要把泥盆盆打造成金盆盆，用纪主任的话讲，坚守而努力改变现状。”祁辰说。

方一同说：“枣儿有句话说得好，太阳在头顶，不抬头永远看不到。现在朵山人开始抬起头来了。”

祁辰说：“枣儿还说过呢，‘有一种荣耀，叫携手共进，有一种美好，叫相守相望，有一种期待，叫飞鸟归林……’封总，朵山期待着你的飞鸟归林。”

封德君笑笑，“相守相望也是美好的。”

纪玲说：“怎么，封总对朵山没有信心？”

“有啊，朵山有这么坚强的领导班子，有枣儿这样不怕困难，勇于回乡创业的青年，朵山肯定很快就能走上振兴之路。”

“朵山的振兴，光靠我们这些人远远不够，还需要封总这样的朵山先行者们的支持……”祁辰说。

“先行者这个赞誉就过了，”封德君说，“不瞒各位，我刚刚在国际贸易上损失了两千万，现在是元气大伤啊。”

纪玲惊呼，“两千万？天啊，有这两千万，在朵山能干成多少事呀！”

庄有成有些明白封德君来朵山的目的了。

他不是来考察投资环境的，是来疗伤的。

庄有成有些小小的失望，但未表露出来，反而安慰封德君，“世上就没有一帆风顺的事情，经商办企业，风险与收益共存，我相信封总在商海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有足够强的抗风险能力。在朵山多住些日子，散散心，放松一下心情，等待时机再大干一场。”

“谢谢庄书记，我风光时没有回报家乡，落魄了来打扰各位，惭愧得很。”

“讲哪里话嘛，虽然你生在福建，可你的祖祖辈辈都是朵山人，你就是朵山人。自家的孩子在外面受了委屈，能想到回家，我们应该感到欣慰才是。”

“就是，别想那么多，在朵山好好玩几天，虽然冬天没啥好风景，可环境变了，新鲜感还是有的。”祁辰说。

朵山人给封德君的浓浓亲情，让他倍感温暖，眼睛不由湿润了。

第二天，封德君还未起床，庄有成便赶回了西朵山，陪着他吃完早饭，让祁辰陪他到各处转转。

庄有成回镇上接受调查组的谈话。

祁辰带封德君去拜访庄冬至。

宁廷礼正和庄冬至聊天，封德君见过礼，送给庄冬至两罐福建白茶，庄冬至说：“来而不往非礼也，我得送你件礼物，你去木雕艺术馆自己选，看中哪件拿哪件。”

宁廷礼笑，“庄老，哪有你这样回礼的，客人怎么好意思自己挑礼物。”

这两天，两个老头聊得很投机，宁廷礼和庄冬至说话很随便。

庄冬至说：“我们乡下人实在，你送我的东西我很喜欢，我送给你的东西也要叫你喜欢不是，自己挑吧，别客气。”

封德君说：“我刚才参观过艺术馆了，里面的东西都喜欢。”

宁廷礼大笑，“听见了吧，人家都喜欢，庄老，你是不是把那些东西全送给小封呢？”

“好啊，他要有办法运走，就都拿上。”

“好，一言为定，”封德君很认真地说：“请祁镇长帮我叫个物流公司过来，我要把艺术馆里的东西全打包发走。”

祁辰半真半假地说：“我真叫物流过来啦？”

“我没开玩笑，那些东西我全要了，庄老，你开个价吧。”

“你要那么多木头桩子有啥用？”庄冬至疑惑地问。

“帮你卖到国外去。”

祁辰这时终于明白了封德君的用意，顿时喜不自胜，对庄冬至说：“老爷子，封总是做国际贸易的，搭上他这条线，你的作品从此就能冲出国门，走向世界，你就不只是中国的根雕大师，而是国际根雕大师啦！”

庄冬至淡淡地说：“什么大师，全是唬人的，我不稀罕。”

宁廷礼说：“你不稀罕，有人稀罕。既然小封诚心想做你的生意，就出个价吧。”

“出什么价，先拉走就是，卖不掉再给我运回来，不能让你赔钱。”

封德君见他不愿出价，说：“这样吧，我先付十万块钱预付款，赚得多了再多给你。”

庄冬至愣了，“能值这么些吗？”

“艺术无价，说不定一件东西就能卖出十万块钱呢。”宁廷礼说。

庄冬至想叫小亮过来和封德群对接，叫了两声没有回应，有福过来说，“小亮昨晚上就没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