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第一缕阳光顺着窗缝照进来时, 林曼闭着眼动了动脑袋往被子里缩,身体刚一动作,就忍不住皱了皱眉。
意识彻底清醒过来后, 林曼有点想不起来自己昨晚到底是什么时候睡的, 这会儿醒过来就跟没睡一样。
身侧没有人,只有枕头上的一点点余温, 没看到人,林曼微微松了口气, 这种情况下, 她有点不好意思看见他。
林曼撑坐起来, 身体上酸痛的感觉更加明显,她脸上红了红, 努力忽略那股不适,穿衣服起床。
她刚把外套扣子扣上, 东屋的门帘忽然被人拉起。
陆建明走了进来,看着她问道:“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这里就他们两个,陆建明也不打算带她去陆家见人,睡到什么时候都无所谓。
“今天没什么事,你再多睡一会儿吧。”陆建明打量她一眼, 视线在她领口遮了一半的红印上停留一瞬, 又有些心虚的挪开。
昨天他似乎好像是太过了些。
林曼确实挺困的,但昨晚也没休息好, 这会儿有点饿,便道:“那, 那等吃完饭再去吧。”
“好,你先去洗漱,我去做饭, 早上想吃什么?”陆建明点点头,转身出去。
林曼跟着走进厨房,看着这个高大的男人有条不紊的开始淘米添水,生火做饭,心头微微一荡。
从前的她从来不考虑找男朋友和结婚的问题,有人说孤儿出身的女孩会更加的渴望拥有一个家,但林曼就不是这样的。
她五岁大的时候被妈妈领到孤儿院门口,骗她说妈妈去买冰淇淋,让她乖乖在这等,结果,她再也没回来找过她。
那时候的林曼是有记忆的,她清楚的记得爸爸妈妈总是吵架,和别人的不一样,在被丢到孤儿院的前一天,两人大吵一架,然后,抛弃了她。
家不一定就是温暖的,林曼只是偶尔会羡慕有父母疼爱的人,但真让她自己去组建一个家,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做好。
但是现在,她在陆建明身上看到了他沉稳有担当的一面,突然就产生了一些自己也可以有个家的想法。
跟眼前这个人一起的话,应该会不一样的吧。
吃完饭陆建明又接手了刷碗的工作,催着林曼回去继续睡。
林曼知道他每天都有晨跑的习惯,这人明明跟她一样晚睡,结果起这么早,现在精神还是这么好,让她十分羡慕。
“好,要是有人来的话你记得叫醒我。”林曼说着话轻轻打了个哈欠,等陆建明点头后她就转身进了东屋。
结婚后的第二天,陆建明去县城联系买车票的事,林曼就留在家里开始收拾东西,有些不起眼但不好带的东西她就趁机收到了背包里。
这个家里的东西都是她一样一样慢慢添置的,基本都是新的,就这么丢了也浪费,但是要全带走也麻烦。
林曼在这边艰难的断舍离,陆建明到县城后也遇到了一点小状况。
他刚到县城,正打算去县政府家属院找熟人问一问车票的事,结果走在路上忽然被人拦住了。
“曼曼?在家吗?”徐红莲提着一兜自家晒的干菜走进门喊道。
“哎,在呢。”林曼应了一声,忙走出来。
“收拾东西呢,我听说你马上就要随军去了,想着家里也没啥好东西,就给你收拾了点干菜,你带去吃,东西有点拿不出手,你别嫌弃。”
徐红莲打开布兜给她看,里面有她晒的梅干菜,还有干豆角之类的,说是不多,但加起来也有个十来斤。
“怎么会嫌弃,我还要谢谢婶子想着我呢。”林曼跟她关系处的不错,便接了过来,又领着人进屋坐。
春草和春桃也跟着来了,林曼拿出结婚剩下的瓜子花生糖给她们吃。
徐红莲摸摸春草的头,笑了笑道:“你曼曼姐过两天就要走了,春草舍得吗?”
春草刚转头看向林曼,还没开口,一旁嘴里含着糖的春桃就抢先道:“不要走!”
“你们曼曼姐结婚了,要去随军啦。”徐红莲故意逗闺女。
没想到春桃像是听懂了一样,顿时噘着嘴红了眼眶道:“不结婚,不走。”
林曼忙蹲下去抱了抱她,安慰道:“没关系没关系,到时候春桃可以给我写信,等你学会了很多字,都写信告诉我好不好呀?”
——
“同志!同志你救救我!”一个年轻的女人突然冲出来拦在了他车前。
陆建明立刻按下刹车,差点把人撞到,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单脚支地停了下来。
“你胡咧咧啥?解放军同志,没事,我闺女她脑子有点毛病,她乱说的,你……”从后忽然又跑过来一个中年妇女一把把人拉开,讪笑着解释道。
“张文秀!你给我老实点,我们把你嫁到县城来不好吗?你一个乡下丫头片子能嫁进城里享福是你的运气!你赶紧跟我过来。”刚还看着挺可亲的人,转头对着那个女人就换了副面孔。
张文秀一边挣脱她的手,一边流着眼泪又要往陆建明这边冲,伸手就要去抓他的衣袖,边哭喊道:“同志!同志!你救救我,他们要把我卖给傻子!你救救我吧!”
若是林曼在这,估计就能认出来,张文秀不就是书里的女主吗。
周围的人渐渐围了过来,那个中年妇女面上眼里有些慌张,嘴里解释道:“大家别误会别误会,我是她娘,今天带她过来相亲的,女孩子大了不好管,非要自己谈对象,不听话呢。”
“我跟她爹都看好的人家,一家人,都是一家人……”
她转头视线撞上陆建明冷冷审视的眼神,心里一突,嘴唇就哆嗦了下,“解放军同志我说的都是实话,绝对不敢骗您。”
张文秀使劲去掰她的手,转头恨恨道:“你哪里是我娘!你要是亲娘你会把我卖给傻子!既然嫁进城里是享福,那你怎么不让你亲闺女嫁?这福气,我让给她!”
“你是姐姐她是妹妹,哪有姐姐还没嫁妹妹先嫁人的?你现在闹成这样是不是跟谁好上了?之前我跟你爹逼问你就不说,那好,现在当着解放军同志的面,我再好好问问你,那个人到底是谁?”中年妇女眼珠一转,忽而又语气悲愤的逼问道:“大家都来给我评评理,你们说我容易吗我,好好给她找的人家非说是害她,非要跟不三不四的人厮混,到现在居然还要说我们卖她,我这真是心里苦啊?”
“唉,现在的孩子不好管啊……”
“这要是我闺女敢在大街上闹,我腿给她打断!”
“对对,这姑娘上来就想抓人解放军同志的手,看着就不检点。”
“儿女婚事都是爹娘做主,闹成这样,这姑娘性子就不好。”
“……”
张文秀听着周围一遍又一遍的指责声差点情绪崩溃,难道她真的是错的吗?难道她要被卖给傻子不该反抗吗?
“我没有!我没有跟什么人厮混!”
“她要把我卖给傻子,我难道不该反抗吗?这样的人家给你们你们会把女儿嫁过去吗!”
“文秀,娘知道你喜欢那个男人,但是那人就是个混账二流子,压根靠不住,你听娘的,爹娘肯定不会害你的。”中年妇女一脸不被理解伤心的样子解释。
围观的人基本都信了她的话,纷纷跟着指责张文秀不懂事。
眼看马上就占了上风,中年妇女眼底不由露出一丝得意。
陆建明这边也已经看明白了,他直接道:“别在这里说了,有什么话去警察局说。”
中年妇女闻言脸上一僵,张文秀却露出了惊喜的神色立马接道:“对!去警察局,我要告你们,我要告你们!”
“不用去警察局吧,我们这就是家事……”中年妇女明显的不愿意,心思急转,扯着张文秀的手就松了劲。
张文秀用力一甩,猛的冲到陆建明身边,伸手就要抱他胳膊。
陆建明往旁边让了一步,动作迅速的躲开。
张文秀手一僵,她咬了咬唇收回了手。
“同志,你带我过去行不行?”张文秀眼角挂着泪,可怜巴巴的看向他道。
陆建明依旧严肃的点头,随后推动自行车掉头。
张文秀心思一松,转而跟着他走到自行车座旁。
“走吧。”陆建明对那个中年妇女说道,然后推着车当先走到了前面。
那个中年妇女不情不愿的还要再理论两句,却见人已经转过身去了,只得沉着脸跟了上去。
张文秀顿了顿,神色尴尬的低下头也赶紧跟了上去。
家里,林曼看看时间差不多便走到厨房开始准备做饭。
上次办婚礼还剩了不少新鲜的菜,得赶紧解决掉。
还好她没有屯太多粮食的习惯,不然地窖陆建明每天都跑,粮食多少他知道,忽然多了少了都解释不通。
林曼边舀米边想,他好像也从来没问过她为什么家里大部分都是细粮。
现在村里还有人连顿顿粗粮都吃不起,抱着红薯当饭吃,而她只有一个人却基本都是吃细粮。
不过林曼又想,要是他问,自己好像也没有什么借口能解释。
这边饭刚做好,林曼就听到院子里陆建明已经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