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恪做梦都想要苏梅给他生一个女儿, 赵瑾的话给他浇了盆水,看着苏梅的肚子,一时喜一时忧, 兀自纠结了起来。
“汪爷爷, ”小黑蛋拿勺给苏梅舀了半碗骨汤,“我娘有心疾, 她现在有宝宝, 没事吧?”
赵恪一激灵回过神来, 虽然去年老院长和顾老都说可以备孕了, 赵恪握着苏梅的手,还是不免有些担心。
“目前看来是没事,之后嘛……”汪师傅看着紧张的父子四人,笑道,“有你们叔太爷呢, 放心吧。”
小黑蛋拍着胸口长吁了口气:“汪爷爷, 你说话可真会大喘气!”
“哈哈……”汪师傅笑道,“吃饭吧。”
“干妈, ”囡囡提着个草篮, 牵着孟子衡家的小豆丁过来道,“我和孟小宇摘了好多黑天天,你尝尝,可甜了。”
小黑蛋回头, 院中走来的小姑娘, 五六岁大小, 穿着一身花布衫,头上用绿布条绑着两个小辫,被她牵着的小男孩, 全身上下只穿了条小裤衩,赤着膀子赤着脚,浑身晒得乌黑。
囡囡、孟小宇立在廊下,好奇地打量着看来的小黑蛋、赵瑾和林念营。
苏梅冲两人招了招手,“囡囡、小宇,吃饭了吗?”随之转头对身边的小黑蛋道,“去厨房给弟弟妹妹拿两副碗筷。”
小黑蛋夹了块丸子塞进嘴里,一边大口嚼着,一边起身走到两小身边,摸了摸囡囡的头:“王铃琅?”
囡囡点了点头,咧嘴一笑:“念辉哥哥。”
五年来,家里没少跟她讲外出上学的三个哥哥,遂瞅一下身高、肤色和长相,囡囡便认出了谁是谁。
小黑蛋轻刮了下她的鼻尖,笑道:“猜的不错。”
“嘻嘻……”囡囡笑道,“我聪明着呢。”
“是挺聪明。”小黑蛋笑着夸了句,看向旁边跟个黑煤球似的孟小宇,“啧!真够黑的。”
孟小宇松开囡囡的手,捧着小脸,嘿嘿傻乐道:“苏姨说我这是本色。”
“念辉哥哥,”囡囡瞅了瞅他的肤色,又看了看孟小宇,“你跟他一样黑。”
“苏姨还说,”孟小宇乐道,“我是全军区最靓的崽!她的心头宝!”
扎心了!小黑蛋曲指各给了两人一个钢崩:“不讨喜的小屁孩!”
说罢,绕过两人去了厨房。
两人看着他的背影,揉了揉额头,他们说错了什么吗?
赵瑾起身,搬了两把儿童椅放在苏梅和小黑蛋中间。
林念营温和地接过囡囡手里的小草篮放在条几上,和赵瑾一人抱起一个放坐在儿童椅上。
囡囡看了看两人的身高:“小瑾哥哥、念营哥哥。”
林念营笑着摸了摸她的小辫,赵瑾出去溻湿条毛巾,给两人擦了手脸。
小黑蛋端了两小碗米饭放在他们面前,递了两把小勺过去。
两人甜甜地道了声谢。
苏梅给他们夹了全家福的肉丸、虾饺、酸笋、小白菜和粉丝:“志行怎么没跟你们一起过来?”
宋志行是宋政委跟邹秋曼的儿子,今年四岁,往常三个小家伙喜欢追着小瑜儿玩。又因为汪师傅的厨艺好,几年来,三人来家吃饭的次数比他们在自个儿家还多。
“邹阿姨要生宝宝,”囡囡扒了口饭,含糊道,“他跟宋伯伯去医院陪邹阿姨了。”
苏梅:“要生了!”
她这一忙,时间过得真快,上次见她,肚子刚鼓。
“已经生了,”赵恪夹了片鸡汁煨的螺肉给她,“是个男孩。”
汪师傅:“上午九点多生的,宋政委来报喜,我给做了份红糖鸡蛋。”
这次苏梅也不知道设计的什么玩具,忙起来,有时候饭都顾不上吃。宋政委来报信,他也没敢打扰。
小黑蛋:“宋伯伯家几个小孩了?”
囡囡举起左手,竖起三指:“算上这个,宋志行有两个弟弟啦。”
孟小宇羡慕道:“我也想要两个弟弟。”打架有人帮。
囡囡自己夹了半个香辣螃蟹抱着啃道:“谁不想呢。”
全军区,就他俩没有弟妹。
苏梅瞟了眼桌上的汤盆:“汪师傅,还有汤吗?”
“小火炉上,我用瓦罐炖了半吃鸡,留一碗给你半下午喝,剩下的等会儿我给邹医生送去。”
苏梅:“我去吧。”
“有些地方,挺忌讳孕妇去看产妇。”汪师傅委婉劝道。
苏梅愣了下:“那我不去了。”
赵恪剥了个虾给她:“茶大娘跟叔爷去花城前,给缝了两身小儿衣服,我等会儿拿给王大娘,让她帮忙捎去。”
月子里送礼,男子不方便出面,保姆茶大娘又不在,只得请对门的王大娘帮忙了。
苏梅:“红糖、鸡蛋、奶粉家里还有吗?”
汪师傅天天做着一家人的吃食,家里有哪些粮食、菜干、营养品,比苏梅和赵恪还要清楚:“有,我等会儿拿竹篮每样装些。”
吃完饭,兄弟三人收拾碗筷,打扫厨房。
汪师傅拿食盒舀了鸡汤,赵瑾伸手道:“汪爷爷,给我吧,我去送。”
小黑蛋洗了洗手:“一起。”
林念营提脚跟上。
汪师傅笑笑,拿竹篮装了东西给赵恪,摇着蒲扇进屋睡了。
年纪大了,中午不眯一会儿,整个下午都没精神。
赵恪送完东西回来,把囡囡带来的黑天天拿碗洗了,苏梅跟两个孩子坐在廊下捏着吃了几颗,酸酸甜甜的挺好吃,就是太小了,没啥吃头。
吃完东西,两个孩子拿着小草篮跑出去玩了。
苏梅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赵恪看着她眼下的青影:“我扶你进屋睡会儿。”
苏梅:“念辉他们的房间我还没整理呢。”
“有什么好整理的,”赵恪扶着她起身道,“屋子里茶大娘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席子前两天刚刷过,毯子、枕头什么的也全都洗晒了一遍。”
饶是如此,苏梅还是不放心,由他扶着去东耳房看了一圈。
三张高低床,除了小瑜儿睡的外面下铺,其他两个下铺和外面的一个上铺都挂上了帐子,摆上了枕头和毯子。
翻了翻三个小家伙带回来的包袱,被褥、大衣、棉袄都要拆洗,还有火车上穿的脏衣服。
赵恪捏了捏眉心:“你去睡会儿,我来处理。”
“你下午不忙吗?”
“不忙。”自从去年升任为副师长后,一些特训什么的就不需要他亲自带队了,工作轻省了不少。
……
一觉起来,屋里的光线都暗了。
苏梅拿起床头柜上的表,凑近看了眼,19:09。
按了按额头,苏梅撑着身下的被褥,靠坐在床头,静了片刻,才撩开蚊帐,趿鞋下地走了出来。
“干妈,你醒了。”
苏梅扭头,一身帅气牛仔装的顾丹雪婷婷玉立地站在廊下。
“什么时候回来的?”苏梅伸手摸了摸她的衣服,“这么厚的料子穿着不热吗?”
近两年,口红、眉笔、香水、雪花膏、项链……等奢侈品,以及花花绿绿的港式衣裙、牛仔裤、牛仔衣、火箭鞋、尖皮鞋、飞机头、青年波浪头等在各大城市流行了起来。
无数青年常以一身时髦的装束为荣。
“山里晚上凉,我这是刚换上的,好看吧。”顾丹雪双手插兜,甩着波浪卷的长发,翘起穿着尖皮鞋的脚尖,转了个圈。
“好看。”17岁的少女,浑身散发着青春的活力,再加上长得好,稍一打扮便十分好看。
“嘻嘻,还是干妈你有眼光,不像宋伯伯,非要我换了,说什么奇装异服。”
“在部队穿是有点不合适,还有你的头发,小小年纪烫什么大波浪,凭白地大了几岁;另外这个口红的颜色……”
苏梅的目光扫过她的大红唇,涂了高原红的两腮,落在了两根毛毛虫似的眉毛上。
顾丹雪虚点了下唇,开心地笑道:“这颜色好看吧?我还给你买了支。”
苏梅轻叹了一声,抬手一指厨房门前的水龙头:“拿肥皂把脸洗了。”
“不好看吗?”顾丹雪捧着小脸,求证地看向廊下吹着山风乘凉的顾老、王竣和孟子衡。
三人笑着摇了摇头,小丫头脾气向来固执,也就顾老、苏梅和赵恪的话她愿意听,只是顾老和赵恪早年留学在外,什么样的奇装异服没见过,遂对她的衣着妆容从不外加干涉,也就苏梅管得严些。
“我几个同学都这么穿……”
苏梅脸一板。
顾丹雪吓得脖子一缩,乖乖地洗了脸,进屋重新换了衣服、鞋袜,头发也一分为二,辫成辫子垂在胸前。
苏梅的目光掠过满院晾晒的衣服,拆下的被里被面和棉衣等物,投向充满烟火味的厨房,保姆阿茶和汪师傅忙碌着不知道做了什么好吃的,各种驳杂的香味层层袭来。
“小梅,”顾老点点身边的竹椅,“过来,我给你号号脉。”
苏梅在他身边坐下,把袖子往上捋了捋。
顾老眯着眼,把了会儿脉:“最近有些累着了,手头的玩具不急,先放一放。”
“嗯。”隐形战机的图纸已经出来了,剩下的就是模型。有些材料不好找,模型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做出来的,她确实可以放松一下,休息休息了。苏梅拿起茶盘上倒扣着的干净竹杯,给自己倒了杯红枣枸杞茶:“叔爷,赵恪给你打电话了?”
“打不打电话,我们也准备回来了。哦,对了,”顾老道,“你舅妈给你带了些营养品和布料,等会儿让阿茶拿给你。”
苏梅点点头,捧着杯子喝了两口:“赵恪和念辉他们呢?”
孟子衡笑道:“进山了。”
苏梅瞅了眼天边的夕阳余晖:“去多久了?”
孟子衡抬腕看了看表:“三个小时了,差不多也该回来了。老王,走,咱们去后山迎迎。”
王竣应了声,随他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