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出来便见孩子们围作一圈, 中间一个虎头虎脑的孩子,双手飞速地拆卸着一支外形跟五·四式一模一样的木枪。
一边拆,那孩子一边解讲着五·四式枪支的构造, 言谈间对五·四式再熟悉不过。
几人站在外围默默听了片刻, 没有一句不对, 讲解的比一些武器专家还专业。
赵恪和顾五谈话间看到几人,过来道:“四伯、五伯……”
顾仲微微颔道:“这孩子是童子军中最小的那个?”
“嗯,”赵恪掏出烟,挨个儿递给诸位,“林念辉, 五月初九的生日。”
几人讶异地挑了挑眉,也就是说, 还有十几天才满五周岁。
“小家伙这手速……”几人说话间, 拆好枪的小黑蛋, 拿着零件又组装了起来。
与方才一样, 一边组一边讲解, 可就算这样, 他的手速也不是一般的士兵能比拟的。
“小家伙好动,好奇心又重,”赵恪笑道, “玩具做好,拆拆组组已不下百遍。”
几人吸了口气,这毅力!
不只小黑蛋拆枪组枪厉害, 那边有小朋友借了他们军卡, 开着开着熄火了,赵瑾、林念营袖子一挽了,打开工具箱, 当场拆开前盖,敲敲打打修了起来。
“这三个孩子,”顾仲捏着烟,眼冒精光道,“怪不得杨同光死拽着不放,让小恪求到宣叔面前。说实话,我都想拐回家了。”
“剩下的那几个也不错,”顾五点了点给赵瑾、林念营递工具的赵琛、赵璋,带着袖箭和顾丹雪射麻雀的赵珺,“虽不如小恪家的这三个出色,比着一般的孩子也强多了。”
“仲叔,”顾八抱着小瑜儿和甜甜道,“我能调去赵恪他们所在的南方部队吗?”
起风了,顾仲见小瑜儿穿的不是太厚,摸了摸他的小手,热热的,“你现在的工作,不是做的好好的吗,怎么想起来要换了?”
“嘿嘿……你看恪哥多会养孩子,”顾八颠了颠怀里的小瑜儿笑道,“我这不是想着,以后有孩子了,好近距离地请教吗。”
顾五跟着双眼一亮。
顾仲:“你媳妇怀孕了?”
顾八:“没。”
“好好干,挣点功绩,”顾仲拍了拍他的肩,“等你家孩子满周岁了,我帮你调过去。”
“好!”顾八开心地咧嘴直乐。
顾五:“仲叔,还有我……”
“凑什么热闹!”顾仲瞪他道,“研究院那边都给你安排好了,过了五月初九,赶紧过去,别躲懒。”
“五月初九?”顾八看向顾五,这是什么节日。
“念辉的生日。”顾五笑道。
“哦。”顾八看向怀里的小瑜儿,“知道你小哥喜欢什么吗?”
“肉!”说完,小瑜儿又补充道,“我喜欢吃糖。”
“哈哈……”顾五点了点小瑜儿的鼻头,“说你小哥呢,还不忘给自己讨点福利是吧!”
……
一家人留到很晚才从顾家出来,顾淼送苏梅到门口,拉着她的手,不忘殷殷叮嘱道:“我带回的那一箱都是好药材,煲汤、熬粥放点,滋补又褪湿,南方山区潮湿多雨,你要记得吃哦。没了,我再给你寄。”
“好。”苏梅道,“什么时候走?我送你。”
“后天。”顾淼笑道,“不用麻烦你,我随大家一起,到时乱嘈嘈的也顾不上跟你说话。我们电话、写信联系。”
苏梅点点头,转头跟赵恪一起又和大家说了会儿。
小黑蛋、赵琛等人挨个儿跟小朋友们告别,开着军卡,靠边而行,走在了前面。
到家,李姐已经做好了饭。
大家就着凉拌的萝卜丝,喝了碗粥。
小黑蛋、林念营和赵瑾又各吃了两个菜包子,才在赵恪的催促下拎着李姐给装的吃食,依依不舍地上了吉普,被赵恪送回军部。
赵倬开着车带着喻兰走了。
卢桂月过来接甜甜,小瑜儿拎着自己的小包跟了过去。
苏梅拿上换洗衣服和洗漱用品,扶着秦淑梅,带着一帮孩子去大院的澡堂,痛痛快快地洗了个热水澡。
回来就上床睡了,这一天折腾的实在是累人。
赵恪回来,在大院门口遇到了过来的李厂长。
“怎么这时候来了?”赵恪以为出了什么事,下车问道。
“今儿在顾家听念辉说,部队发的票证不够吃,”今儿的认亲宴,不但季司部、吕部长、孙钢铁、何修竹等人去了,李厂长也去了,“我想着童子军伙食吃紧,你们特战队也好不到哪儿,苏同志在军部食堂上班又不要工资,票证方面肯定不凑手。这不,我回去找了趟财务,把苏同志这两个月的票证补齐,给你们送过来。”
说着,递给赵恪一个信封,“明儿拿给孩子们吧,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别亏了嘴。”
赵恪:“谢谢。”
李厂长笑笑,推着车子掉头道:“走了,改天聚聚。”
“好!”
……
翌日上班,赵恪把信封递给苏梅:“昨儿李厂长拿来的,补给你前两个月的票证。”
苏梅抽出来数了数,64斤粮票,1斤肉票、1.5斤鸡蛋、2块肥皂、6两油、0.5斤糖果、1斤糕点、2盒饼干、1瓶露酒、3斤干菜、9斤新菜、2斤鱼、3斤海味、3斤干鲜果、4两酱、1两调料、2斤豆腐、0.5斤淀粉、2斤粉条、2斤粉丝等。
看着好大一把,真吃起来,两个月肯定不够,不过已经很好了,这个年代,重体力劳动者和战士们口粮高些,是41斤,其他分别是21斤、27斤、32斤,儿童八斤,“调料和酒留下,剩下的给小瑾他们仨平分吧?”
“嗯。”赵恪道,“家里的土豆,张宁和蔡佳微帮忙做成了粉,有五百多斤,我让王竣给陕北老家和内蒙我战友那儿寄了些,剩下的让他们两家分一分,两家都没要。前几天咱们要东西要的急,土豆粉还没晒干,昨儿孟子衡抽空让人送到刘家,刘文浩托列车员给捎来了。算算时间,再有四五天就到了。”
到的不只有土豆粉,还有各式菌子、野菜、晒干的春笋,风干的山鸡、兔子和海鲜等。
看山鸡和兔子身上的伤口,不用问,一定是蔡佳微上山打的。
海鲜是张贺山送的,菌子和春笋是张宁上山采挖的。
“小梅,”赵恪在包袱的下面,翻出一封信,“舅舅的笔迹。”
苏梅打开,厚厚一叠粮票,全是族中教职工凑的。
苏梅眼眶一热,喉咙有点堵,据她所知,随着各地灾情越来越严重,学校的师生已经吃不饱了,老师一个月36斤粮食,每餐四两看着很多,但大多都是清水煮白菜萝卜或是蒸土豆红薯,有时候甚至连白菜萝卜都没得吃,三餐供应杂粮稀饭,四两杂粮煮成像一样浆糊的稀饭,要用小脸盆那么大的搪瓷盆或瓦钵子才能装得下,看着吃得好多,却不过是个水饱,跑两趟厕水肚子就空了。
“咱家地窖里,不还存着些去年的谷子和粉条吗,”苏梅吸了吸鼻子,“你让孟子衡取些,给刘舅舅他们送去。”
“好。”赵恪抱抱妻子,“别担心,家里的稻田,孟子衡、王竣他们帮忙插上了,田里也给养了鱼,回去有个月把又能收了,饿不着大家。”
“嗯。”苏梅提起土豆粉,又捡了一篮子笋干、菜干和一只风干鸡向厨房走道,“你收拾,我去做饭,吃完饭活点面,明早包一锅包子给小黑蛋他们带去。”
提到小黑蛋,赵恪凝了凝眉:“他最近是不是跟刘舅舅他们打电话了?”
苏梅脚下一顿,反应过来:“那孩子,多半是打电话或是写信跟舅舅他们抱怨吃不饱了。”
“你明天说说他。”
不等苏梅说什么,看到他娘递来的信封,小黑蛋就知道错了:“我、我就是随口提了一句,说部队分的21斤粮票不够吃。”
苏梅:“外面一个工人也才21粮,你娘我还是家具厂的设计师呢,一个月也才32斤。你们这么点大,已经不少了。”
“我吃得多嘛。”小黑蛋不好意思地扭了扭小身子,“那、我以后少吃点。”
苏梅心疼地张手抱住小家伙,说是21斤粮食,真正的八一面、九二米,每月能有五斤就不错了,大多是土豆红薯、高梁玉米等,肉一月五两,油三两,训练中的孩子哪会不饿:“该怎么吃就怎么吃,吃不饱怎么训练啊,娘的意思是,缺什么跟娘说,娘来想办法,下次别跟你舅爷他们提了,大家的口粮都不富裕,不像咱家种了十亩地。”
小黑蛋伏在苏梅肩上点了点头:“那等会儿,我把这些票给舅爷寄去。”
苏梅抚了抚了小家伙的背:“娘让你孟叔叔去咱家地窖拉粮,给他们送去了。票你拿着,都是大家的一片心意,回头给你四哥、五哥分一分,记得感恩。”
小黑蛋再次点了点头。
“娘给你们做了个脚踏式滚桶洗衣机,晚上你顾清哥哥过来,我们装起来试试,若是没问题,娘明天给你带过来。那玩意儿不大,下面装了轮子,可以拉着走,以后你们便是调离也能随身带着。只是木制品,用不了多久,里面的一些零件就要换掉。回头娘教教你和哥哥怎么做,若是坏了,你们就寻些木头做了替换掉。”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