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诡事录 第42章 半生辛苦付流水

张承看着顾无逸冷笑道：“你耍什么花样？”

顾无逸道：“不是什么花样，不过是一套拳法。”

张承道：“我当然知道这是一套拳法，这是我师父的落木拳，你是从哪里偷学的这套拳法！”

顾无逸笑道：“这本就是我暗卫侍的拳法，何来偷学一说？倒是张公子，不知是从哪里偷学的这套拳法？”

张承冷笑：“你这狗官，不仅颠倒黑白，还想把这世上的武艺都说成是你那暗卫的么？！”

顾无逸叹道：“我没有骗你。暗卫创始人林啸创下二十四套武谱，其中就包括这套拳法。暗卫成立以来，修习过这套拳法的虽然不多，但也有不下五个人，其中至少有一两个在离开暗卫后下落不明，这套拳法流落到江湖上也是很正常的事。只可惜，这些人修习的拳法，都是残本。”

张承看着顾无逸，没有接话，似乎在等着顾无逸继续说下去。

顾无逸叹道：“可惜我现在若是真与你交手，不出三招怕是就会败于你手下。我是死无足惜，但你却无法看到这套拳法的完整面貌和精髓之处了。”

张承心思一跳，他早就觉得这拳法总是不够味道。虽然已有行云流水、密不透风之势，但却少了些置人于死地的霸气与灵巧。

师父总是跟他说，这套拳法变化极多，是他自己还没领悟透彻。可他自己研究许久，总发现不了是哪里的问题。

如今，顾无逸这样一说，到正说到了他的心坎里去。

顾无逸盯着他，继续道：“林啸当年为防武谱外泄，在编纂之时把每套武谱拆成两份。这套拳法，被拆出了最后四式，而这最后四式，才是整套拳法贯通如一，势无可挡的精华所在。唯有历任暗卫侍总管，才能修习完整的武谱。”

书生又在一旁急道：“张承！莫要信他！杀了他！报你家的仇，什么拳法不拳法的，根本不重要！”

顾无逸又道：“张公子，我是不是骗你，你看看这四招拳法，不就知道了吗？”

书生看张承犹豫不决，叫道：“张承！你在想什么？就算他说的是真的！你要杀他！他还给你演示那劳什子的拳法么！”

张承脸色一冷，右臂猛地一抬。书生只觉一股劲风朝自己排山倒海而来，竟无处可躲、无处可逃，恍惚间感觉自己被一双无形的手捏住了喉咙，双脚离地，无法呼吸。

张承手轻轻一扭，书生的颈间发出“咔哒”的声音，头软绵绵歪了下去，身子也软绵绵垂成了一条线。

张承道：“我跟你们来，是来报仇的，不是来听你们指挥的。”其余的杀手对望一眼，后退了几步。直到现在，他们才意识到面前这个半人半兽的丑陋少年，不是那么好惹的。

张承看着顾无逸：“你应该知道，今天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杀了你。”

顾无逸道：“我能死在张远澜后人手里，倒也不算冤枉。只是，我的这两位朋友……”

张承狞笑道：“若是你说的那四招拳式，确实精妙，我自然不会再难为他们。”

顾无逸道：“多谢张公子。”

张承伸出右臂，一把捏住顾无逸的脖子，道：“你可不要耍花样。”说着，他身上、脸上的皮肤一寸寸都龟裂变形，变成了坚硬的鳞片，他整个人看起来已经不像人的样子了。

他狞笑着放开顾无逸道：“不过就算你耍花样，我也不怕你！来吧。”

顾无逸揉了揉脖子，稳定了一下气息，手中气团飞出划过绮丽的弧线，朝张承打去。

气团去得并不快，张承甚至可以看清它每个瞬间的变化。

张承如痴如醉地看着，顾无逸打出的那些气团以一种很绚烂很奇特的方式纷飞而来，每一招都打在了最意想不到、又最致命的地方。这几招不仅可以单独成招，还可以连缀在任意一招之后，它们填补了这套拳法所有的空洞，磨平了这套拳法的所有滞涩。

张承甚至想不出该如何去躲，如何去化解，他甚至连躲都不愿再躲。

当第四个气团落在张承身上，消散，张承心满意足地呼出口气，对顾无逸道：“你放心，我不会再动你的这两位朋友一个手指。甚至你，我都可以留条全尸。”

话音刚落，院子里突然冒出两个人。

一男一女，男着黑袍，女着红袍。

两个人就好像被一阵风刮进了院子，悄无声息地落在院子正中。就连顾无逸都不太能确定他们是从哪个方向来的。

这一男一女在众人的面面相觑之下，却旁若无人得聊起天来。

男子慢吞吞道：“你看，我就说不急不急，不用来吧！”

女子急道：“什么不急！再不来，他可就死了！”

男子道：“谁死了？”

女子道：“还能有谁，张承阿！”

张承怒道：“你们是谁！是来救顾无逸的？还是来杀顾无逸的？”

女子道：“我们是来救你的。”

张承皱了皱眉，直接出手去锁那女子的脖颈。

谁知女子只是轻轻扭头，抬手，竟死死扣住了张承的手。

张承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的手，他的那只碗口粗的兽手，被女子那又白又滑的纤纤玉手按着，一动也不能动。他低喝一声，正欲翻身抽手，又被黑袍男子压住另一只手，这下他被架在二人之间，整个人都动不了了。

男子叹道：“你不要再乱动了，你中毒了你不知道吗？看看你这手心，毒走得很快啊！”

张承闻言，低头去看自己手心，发现手心一团红线，再想提气，已是心痛如绞。

女子叹道：“真是傻啊，站在哪里给人家打，人家那气团虽然不带力气，可是带毒啊！你这穿山鳞只是刀枪不入，这毒可是全都被打到你的经脉里去了！你师父到底怎么放心你自己出来打打杀杀的？像你这样，不得死个七八遍么？”

女子在张承胸口摸了摸，张承只觉得一股温凉的气从胸口涌动到全身，说不出的舒服。

女子道：“我已帮他减缓了气血运行速度，不动气的话，一时半会是死不了的。”

两人这才放开了张承。

张承看了看二人，又看了看顾无逸，这才反应过来，怒道：“顾无逸！你竟然下毒！”

顾无逸讶异道：“哎呀！前不久，有位李雀前辈朝我下毒，毒药被我藏在了袖子里，我倒给忘了，今天这一不小心，就打出去了。唉，张公子，我本无意下毒，实在抱歉得很。”

张承道：“你！”

男子道：“好了好了，你不要动气，你啊，现在赶紧回去找你师父，快马加鞭，你要是能赶在明天天亮之前，赶回你师父身边，你师父大概还能救得了你！”

张承甩开男子的手，怒道：“我死不死关你们什么事？我不杀了他，活着又有什么意思？！”说着，就又冲向了顾无逸，可心口却猛烈疼痛，眼前一黑，摔在了地上，口中喷出一大口浓稠的黑血。

女子冷笑道：“不自量力。”

男子按住张承：“你师父与我们是老熟人了，他老人家年事已高，我们不希望他的幼徒横死在外。张承，你若再动，必死无疑。”

张承狠狠咬着牙，双眼血红地瞪着顾无逸，嘶声喊道：“狗官，你作恶多端，陷害忠良，就算我今日杀不了了你，日后也必会杀了你！从今往后，你休想再睡一个好觉，休想再度过一天安生日子！”

顾无逸笑道：“可惜张公子还不一定能活到日后呢。”

男子看着张承，张承的脸色逐渐变白，唇色也转为青黑色，不由叹息：“张承，你可知，顾无逸方才那些话，都是骗你的。”

张承粗重地喘息着，看着男子，等待他继续说。

男子道：“你师父的底细我是知道的，他与暗卫侍毫无关系，你那拳法虽非他亲创，但也绝非暗卫内秘法。顾无逸所言，字字句句，无非是为了拖延时间，让你信任他，好让他有机会把那毒粉打进你体内。那拳法，我想只不过是他临时编的。”

张承愣住了：“这拳……是你编的？”

顾无逸道：“倒也有看你打架现学的。至于最后这几招嘛，确实是我临时凑的。”

男子笑道：“虽是临时凑的，但已比你原来那套拳法好了不少，你若是能学去，说不定能超过你师父的”

张承彻底傻眼了。他为报家仇，年少学武，为了能将拳法练得更好，宁愿修邪术，换兽臂。他以为就算顾无逸没有受伤，自己也能与顾无逸一战，可如今他才知道，他与顾无逸的差距实在太远。

崔晓白看着失魂落魄的张承，又看了看面色越来越差的顾无逸，叹道：“你啊，如果是为了要杀掉顾无逸练武，我劝你尽快放弃吧。”

孟恂收了剑，瞄着那一男一女，问顾无逸：“这俩人谁啊，是你们暗卫的人吗？”

还没待顾无逸回答，那男子抢道：“哎呀，你看看，我们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呢，叫鹿鸣，她呢，叫七星。诶，我名牌呢？哦哦，在这呢在这呢!咳咳，这是我们的名牌，诸位请看。”他边说，边在身上摸出了几块牌子。

男子的名牌是一块黑色檀木牌，女子的是一块红色鸡血石牌，除材质外，两块牌子板式并无不同。上面都工工整整写着他们的名字，名字上方是三个篆体的字“鬼山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