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无论什么时候说,在哪里说,都是相当炸裂的存在。
至少此时此刻,衍机的脑袋被炸的嗡嗡作响。要是还有其他人听到她说的话,一定和她是一样的表情,张大嘴巴,将目瞪口呆四个字诠释的淋漓尽致。
她结结巴巴,“你,你,你能拔出神魔剑?!”说到最后一个字,失声尖叫。
路蕴用很肯定的语气说出模糊的话,“只是感觉,并不一定。”
衍机松了一大口气,“胡说八道什么呀,谁还没感觉过自己能拔出神魔剑?”
“呵,当年我第一眼看到神魔剑的时候,不止感觉自己能把它拔出来,我还觉得能原地飞升呢!结果看看现在,不是和你一起跪在神魔剑前?行了吧,这种梦谁没做过?说的这么认真,吓我一大跳。”
路蕴视线一直放在剑柄上,没有仔细听衍机说话。
它是主神留给这个世界的剑,她是主神留给这个世界的人,说不定,神魔剑她还真能拔出来。
她一直没告诉衍机,其实她没察觉到任何来自剑气的威压,她很轻松的跪在这里,除了膝盖有点疼。
甚至,路蕴觉得剑身在微微颤抖,发出阵阵轻鸣。
但神魔剑太大也太重了,如果她把剑拔出来,以后难道要扛着一柄吞天蔽日的剑四处行走?不不不,这场面,光是想想都渗人的很。
应该能缩小吧……
想到这儿,路蕴站了起来。
衍机吓的浑身一哆嗦,“作甚?你不会真要去拔剑试试吧?”
她赶紧劝,“鱼机,不是师姐给你泼冷水,咱两光是在这跪着都受不了,这里距离神魔剑可还有好一段距离。离剑身越近,会受到越强的剑气压制。想拔剑的人有很多,好多人甚至没能走到内围。他们连剑都摸不到,就被强大而凌厉的剑气伤的体无完肤。连淮机师兄也只摸了它一下,重伤倒地后在床上足足躺了两个月。”
“你脑子才刚恢复正常,咱别去触霉头。”
“我知道你肉身强悍,但也用不着这样作死对不对?”
衍机在她身边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话,剑冢台外的弟子们见路蕴不好好罚跪,反倒负手站起来,参观似的盯着神魔剑看,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这是作甚?莫不是以为自己能拔出神魔剑?!”
“鱼机?那个废物!”
“她在神魔剑气压制下为何还能站起来?执法堂是不是偷偷给了她护身的法宝?”
“执法堂行事最公正,怎会徇私?再说徇私也轮不上鱼机啊。”
“该不会像话本子里说的一般,她傻人有傻福,神魔剑等待的便是个赤诚纯真之人……”
这话说的匪夷所思,立刻被其他人打断。
“神魔剑早已生出剑灵,你说它等的是个傻子简直可笑!你说它想要找个傻子夺舍都更可信些!”
虞姵眼若冰霜,对执法堂弟子道,“你们就看着她站在剑冢台?对仙门的处罚尚不知敬畏,如此作为,当逐出仙门!”
“让你们掌管仙门内刑罚,你们看着外门弟子冒犯而无动于衷,我看你们也是一群废物!”
虞姵话说的好没道理,一句废物,成功激怒了执法堂的众弟子们。
只听领队冷哼道,“执法堂是否废物自有长老会决断,虞姵师姐何必羞辱于人?仙门是众弟子的仙门,不是你虞姵一人的仙门。身为大长老的女儿,更该以身作则,教导门内弟子。而不是飞扬跋扈,蛮横无理,仗着自己有位长老爹,在仙门内肆无忌惮。”
“执法堂处罚犯错的弟子,不是你虞姵一人的私刑堂,用不着听命于你。虞姵师姐,要想服众,不严于律己可不行。”
“我们不是你身边的走狗,想听好听的话,让他们说给你听。想要对同门师兄妹使手段,我们管不着,但在执法堂的地界,不行!”
领队看虞姵的眼神极为不耐,像在看脏东西似的。执法堂里尽是些臭脾气的人,擅长抓人打人,更擅长怼人。
见领队开腔,底下人自然更不会忍。
“虞姵师姐修为要是一直不再精进,让大长老看护一辈子倒是问题不大。”这是在嘲讽她修为低下,甚至活不过她爹。
“来来去去也就那点事,”话里话外透露出一股子无语和不屑,“不就是喜欢淮机师兄,嫉妒人家两位师妹天天能跟在他身边吗?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子,淮机师兄又不是以貌取人的人。修为不高,长的再好看有什么用?好歹考虑一下淮机师兄将来能活到多大年纪,你一辈子倒是短暂,难道将来师兄还得守着你个丑老婆子度日?”
这话说的扎心,虞姵指着他,气的直哆嗦。
执法堂的弟子翻了个白眼,浑不在意,“我们又没说假话,虞姵师姐,我们也是为你好。平日要是没事,还是多想想怎么精进修为才好。凡间家长里短争风吃醋的事,别带到仙门来。大家修仙图个清静,你何必招人烦?”
“淮机师兄要找道侣,也只会找同境界的修士,起码活的时间长一点嘛。你如今的大境界和淮机师兄差了好几个,说的难听点,但凡师兄稍微闭个关,你可能都等不到师兄闭关出来,就化作一抔黄土了。”
话说的非常难听,但所有人都爱听。
平日里大家没少被虞姵欺压,听执法堂对她冷嘲热讽,格外解气。也只有执法堂敢讽刺她了,大长老的手伸不到执法堂。
“全仙门都知道那是个傻子,你能不知?傻子干什么事都不奇怪,反倒是你一个聪明人,干的事情颇让人摸不着头脑。”
“切!”
狠狠输出一番言语攻击,把人气个仰倒后,执法堂弟子才打算处理鱼机的事。
执法堂弟子的服饰上布有阵法,能抵御神魔剑气的攻击,很轻易进入剑冢台。
“小傻子,长老会让你在这儿罚跪,你站着可不行,跪下吧。”
他刚想把站着的鱼机摁下去,下一瞬,鱼机居然跑了起来。
“站住!”此举把衍机吓住,也把执法堂弟子吓到。
他身着特殊的衣服,才能在剑冢台行动自如,那个傻子是怎么回事?跑的比他还利索!
路蕴一路往前,闷头冲去,来到剑冢台最中心的位置,神魔剑身前。
这里,连执法堂的弟子也走不过来。
护身阵法防护的范围到神魔剑前一丈为止,毕竟无人会被处罚镇压在紧贴神魔剑的地方,被镇压在一丈前,也已是极重的处罚。饶是身着护身阵法,站在中心区,还是感受到了强大的压力,让他冷汗直流。
鱼机是怎么扛住跑到神魔剑跟前的?
眼下的情况不是他所能处理,还是尽早上报为好。
想通这里,执法堂弟子毫不犹豫转身要离开。
同一时间,路蕴摸到了神魔剑。
神魔剑发出尖锐的清鸣,声音仿佛穿透耳朵,如千万根针扎入脑海中,突如其来的疼痛让人捂住脑袋,当场倒地。
他们躺在地上的时候,看见一人触碰剑身后,飞身而起,去到最高处,剑柄的位置。
风猎猎作响,吹起她的衣摆,天边的流云行动开始缓慢,渐渐朝她聚拢。
白色的云层汇做大大的圈,鱼机,站在正中央。
她伸手,握住剑柄。
那一刻,所有人都仿佛进入了“无”的境界,眼前一幕幕闪现从洪荒远古至今的画面,修士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长时间的斗争,永不止境的征战,让修者感悟真理,得道飞升。
他们看见苍茫混乱的大地上,一柄巨剑横空出世,握着它的神祇一剑劈开了三界,每个界位的结界升起,彼此相安无事。
数万年后,结界不知何时悄然崩塌,巨剑伫立人间,散发强大的剑意,尽力镇压四处流窜的邪魔。
他们感受到了孤独,那是一种没有尽头的等待,和对未来的恐惧……
也许,这是神魔剑的记忆。
此刻,所有人清醒了过来。
巨大的剑身开始掉落粉末,他们一直以为神魔剑是青色的,这时,方才看见青色粉块下藏着的剑身,折射出锋利的寒芒。
灵气开始朝神魔剑聚集,浓郁的灵气让众人感到窒息。
灵力浓郁到一定程度,化作白色的雾状,围绕在神魔剑身旁,汇聚成一道灵海。灵气在流动,随着神魔剑被拔出,灵海中的水波阵阵荡漾,以剑身为圆心,朝四面八方扩散开来。
剑冢台转瞬被摧毁,仙门震动。
等众人恢复喘息,开始追逐震动源头时,看见云端站立的鱼机,手握神魔剑。
有人轻轻说了一句,“居然真的有人,能拔出神魔剑。”
目瞪口呆,不可置信。
剑冢台再无剑气,神魔剑在路蕴的手上,和一柄普通的宝剑一模一样,乖巧顺从。
她被长老会召唤走后,当时聚集在剑冢台的人们才炸开锅。
“傻子拔出了神魔剑!你们看到了吗!”
“她是被神灵选中的人!她竟然是被神灵选中的人!”
“她怎会被选中?!”
“早知拔剑如此简单,我拼命也该飞上去,拔一回啊!”有人扼腕叹息。
“听说傻子肉身强横,这才能靠近神魔剑。特娘的,老子该做体修,先把身体练好,剑给拔了,再来做剑修。”
“……”
下面的议论和路蕴无关,此刻她正面对长老会的探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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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件事吵吵闹闹,最后也没个结果。
长老会心思各异,各自打着小算盘。
有的让她专心修炼,不要管外头的烂事,修为大成后,和淮机一起攻打鬼族;
有的问她是否得到传承,速速告知他们;
有的要收她为徒,让神魔剑成为峰下势力;
还有的让她上交神魔剑,说是仙门的物件,她一个小弟子拿着不合适。此人心思昭然若揭,遭到全体抨击。神魔剑落到一个小弟子手里,和落在他们这些老妖怪手里,意义大不相同。
吵到最后,毫无头绪,几方妥协退让之下,恰逢山下百姓求助,长老会决定让鱼机带着神魔剑下山惩奸除恶。
嘴上说是为弘扬仙门大义,让世人感受神魔剑的威压。
其实他们都知道,让一个没练过剑,刚刚从混沌中清醒的人去铲除妖邪,无异于让她去送死。
但要想得到神魔剑,首先,要让它的剑主身亡。
神魔剑出世,接下来落入谁手,各凭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