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老族长一句不问不同,简仪奚见到归去来第一眼时,立刻破口大骂,唾沫横飞,简直控制不住自己。
“你可知王都的人是如何看你的?都说你娶了个娼妇,败坏家门,世家大族难以继续为伍。他们这是要把你排除在王都贵族之列了!”
“王都多少世族千金任你挑选,你选来选去,偏选了个娼妇。归去来,你是脑子被驴踢了,还是根本就没有脑子?”
“端木氏族的宗妇是个娼妇,以后你让你端木族人还怎么外出见人?你在王都多待几天,多待几天,就能看见最近你家女眷们,没有一个敢出门。把人当个妾,当个外室,都能只当你少年热烈风流,可把人娶回家,就是对祖宗的大不敬!对王都所有命妇的羞辱!”
“听听她们怎么议论你的,死了都得给人戳脊梁骨!”
简仪奚气的一拍桌子,双目瞪的通圆,大口大口喘气。
归去来浑不在意,也不知听没听进去,好端端的坐在座位上饮茶,眼皮都没掀一下。
他只觉好笑,不是笑王都众人,而是觉得简仪奚发脾气炸毛的样子尤其有趣。
他说,“我不在乎他们的看法,强者孤芳自赏,因为孤独才能让自己强大。人云亦云的事情太多,我从不介意别人怎么看我。我这一辈子是我的,何必为了别人的话改变?天下人,人人看法不同,若因着别人的一两句话我就要改一改,我还是我吗?我是他们的傀儡,任他们装扮的玩偶,他们如何说,我如何做。”
“谩骂我的人之中,嫉妒我之人有多少?治学不严,便一脑门子想把比他们更优秀的人使些邪门歪道拉下来。端木家族何等氏族,我还怕被他们说一说?他们若是想要孤立端木族,便让他们孤立去吧。圣眷正浓,简在帝心的家族,他们高攀尚且不及,怎会避而不见?一群想方设法要踏进端木府大门的人,也敢用孤立的法子?”他笑的颇为讽刺。
“那些闺阁里的千金们读过几本书?她们不过是外头传什么话,跟着附和一两声,不对,是卖力的附和。生怕和别人不一样,好似认同她们的人越多,她们的观点便不再浅薄。道理这种东西,又不是喊的越大声越有,喊得越大声却越没有道理的人,只显得自己更加愚蠢无知。今日东风压倒西风,她们脑子一热跟着东风刮过去;明日西风压倒东风,又乌泱泱的一阵跟过来。人性如此,向来可笑。”
“与其来劝我,不如劝她们多用用脖子上那个玩意儿,要光是为了好看长出来,还不如不要的好。”归去来冷笑不已。
“你说话现在怎的如此刻薄?”简仪奚闻言不由讷讷的。
“刻薄吗?我不觉得。实话实话就算刻薄,今后岂不是人人只敢说假话?”归去来抬头,神情淡漠的扫了他一眼。
“若真被那些大小姐们听了你今日这番话,怕是要羞的自尽了。”简仪奚无奈。
归去来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呵,你还是不够了解人性。一个恶毒的人,是绝不会自尽的。她们总想长长久久留着她们的命,道理讲不过,至少命要比别人长。等知道真相的人都死了,事情还不是任她们一张嘴随便说?”
“这世上的大多数人,与自身利益无关时,总是慨他人之康,别人要是稍有不乐意,就把道德礼法通通压上去,把人逼到绝境也不肯放手。可一旦触及到自身时,又会想方设法的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他们哪,眼里看到的都只有自己。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是一点没读懂。”
“你信不信,我若动用端木府的力量让他们闭嘴,不用三日,整座王都都会是夸赞我与柔娘乃是神仙眷侣,天造地设。人人都想有权势,憎恨权势的人,只是憎恨权势不在他们手上。正因如此,才要用更高的标准去要求别人,身无长物,手无寸铁,浑身上下找不出一点值得一提的东西,也得要想方设法的压榨剥削。这种人,才是最可怕的人啊。简仪奚,我宁愿娶一个女鬼,也不敢娶这样的人回家。”
活的太透彻的人很痛苦,简仪奚不知归去来心中所想。但若把一切看透,尘世未免太过无聊,也太过令人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