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轮回 第30章 颂歌

自程家被言无计抄家后，百姓人人拍手称快，无一不赞叹临江县来了个好官。

“可算是来个人把程家抄了，抄的好啊！”

“程家在红河欺男霸女的事情干的可不少，几百年了，谁家没遭过他们的迫害？等了多少代人才等到的清官，可算是给咱这些在河上讨生活的老百姓出了口气。”

“谁说不是呢？还以为程家有多厉害呢，还不是说倒就倒？”

这时，有个戴头巾的读书人从人堆里钻出来，说，“本以为树大根深，竟是须臾间连根拔起。言县令好本事、好气魄啊。”

不知谁开了个话头，“咱们哪，得给言县令立个碑，再找几个写话本的，好好说说言县令的功绩！”

“三百年王朝，可算等到了一个绝世清官！王都里那群狗官们，哪个比得上言县令？！我们要给言县令著书立说，后人也得知道言县令的好！”有人振臂高呼一句，引得众人纷纷响应。

方才的读书人闻言，皱了皱眉，想说点什么，却被兴奋筹划的百姓们推到了人群的最外边。

总有人和其他人不一样，说酸话道，“什么好官啊？还不都是官官相护？我看也是程家倒霉，正好摊上了背后有个大靠山的言无计。县令大人来我们临江县一遭，做出一件了不得的大事，回到王都之后可不得加官进爵？之前其他的县令怎不见得敢收拾程家？还不是不敢，所以只能捞点油水了事？要不是有更大的油水可捞，言无计能动程家？哼，你们呐，傻子似的，还打算给人立碑呢。”

此言一出，群情激奋，很快这人就被大家伙骂走了。

这几天百姓们热热闹闹的筹备着，归去来偶然出门走一圈，把事情听了个十成十。

回言府后的第一句话便是，“言无计，有人要害你！”

言无计一愣，“谁？”

简仪奚下意识握住剑柄，“可是路家前来刺杀？”

路蕴笑，“路家人就算要刺杀，也不会叫你们发现。想来你们两是没听到这几日外头的消息，临江县的百姓们打算给你立碑著说，让你流芳千古呢。”

明明是件好事，却叫她说的阴阳怪气。

简仪奚不满，“这是好事，言无计治县有功，百姓们惦念他的好，想给后人做个榜样，传颂千古的好事。”

路蕴摇头好笑，“你们两个但凡出门听听，就该知道事情不对劲。”

“夸言无计的词都是什么？绝世清官！说王都里的都是一群狗官。听听，这话能说？”路蕴挑眉看他，一副看乐子的模样。

简仪奚拧眉，“言无计虽不算绝世清官，王都里确实是一群狗官当道，百姓们知道朝堂里的事，抱怨几句无可厚非。”

言无计倒是回过味来，差点吓得跌在地上，苦笑叹道，“简兄，此言差矣。在下不过是扫除了区区一个程家，怎值得著书立说？遑论绝世清官这个名头，一旦扣到了我的脑袋上，以后但凡出了点事情，我言无计可就得从绝世清官变成绝世狗官，遗臭万年了。夸我还要贬低王都的诸位，岂不是把我架在火上烤？究竟是谁如此恨我，引得民意如此。”

归去来闭目养神，缓缓道，“此言传至王都，言无计怕是要得罪所有人。”

果不其然，言无计的壮举传到王都后，慢慢变了味。

立碑著说一事最初只是引起他人羡慕，茶余饭后玩笑几句，说自己没这么好的福气，得到百姓拥护。

及至后来，变作言无计沽名钓誉，一点小小政绩便强压百姓为他歌功颂德。

等到百姓群情激奋怒骂王都官员与称赞言无计的话传入，让文武百官对言无计的厌恶之情达到了极点。

传到皇帝的耳朵里，成了言无计有谋反之心，在民间为自己造势，借机引得百姓对朝廷不满，只待揭竿而起。历朝陛下都没能得到百姓主动立碑著说的功德，言无计不过区区一个县令却有，实乃贪天之功，借朝廷之力为自己谋利，不可饶恕。

加上百官上朝时添油加醋的宣泄他们对言无计的不满，让皇帝对他疑心渐起。

京城中谣言不断，颇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感。

王都急诏言无计，简仪奚只得暂归为其辩白。

临别之际，归去来嘱咐他道，“王都此行，务必小心为上。言无计必不能归，一来归途凶险，一旦身死，百口莫辩。二来有百官对其厌恶之至，见了面容易引火烧身，陛下面前小人谗言，他寡难敌众。你自北归，将事情原委分说明白后，彻查此事。”

花锦城内路府。

奢华的外庭人来人往，路府的下人们秩序森严，神情庄重，连呼吸都透着小心。

路府最中央的位置伫立着一座小院，院子外面是大片大片的花林，浓郁的花香熏的人昏昏欲睡。

路华枝穿过花林，来到院前，外头看着，小院简单质朴，但他知道，路家所有的奢靡都集中在了这座院子。

——轮回院。

路家的老祖宗长居之地，外人无以进入，唯有路家人，甚至只有路家的嫡系，才被允许进入这座院子里。

路华枝明白，路家的一切都来自于这里，他能进入轮回院，足以说明他继承人的地位。可他厌恶这座院子。

从他第一次来到这里开始，便产生了深深的厌恶感。

不仅仅是馥郁的花香让他难受，更是因为院子里住的那个人。

他害怕路家的老祖宗，害怕那个黑斗篷下藏着的男人。

其实很多次他都在幻想，想斗篷下藏着的他究竟长的什么样子？

毕竟路家每个人生的都极其美丽，若不是因为路家通天的权势，路家的美貌将成为无法守护的财富，被人凌虐殆尽。庆幸，他们出生在了路家。

想过很多次，越想，越控制不住自己打探的心。想要掀开斗篷一探究竟的念头疯长，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让他浑身上下几乎每根骨头都被勾的痒痒的，控制不住躁动。

知道那日，他看见了……

路华枝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刻心头生出的恐惧，经年累月，从那时起，便在脑海中深深扎根，再也无法抹去。

“呼……”他长长吐出一口气。

“老祖宗，简仪奚归北。”他只在门前说了一句后，逃也似的离开了。

天下几人配著书立说万古流芳？

将言无计捧到云端天际，只为这一刻将他狠狠摔下神坛。

简仪奚北归，言府失去武将庇佑，不足为惧。王都百官憎恶丛生，朝堂局势诡变，如头悬利剑，生死一线。实乃一石二鸟之计。

程家虽亡，扶持另一个程家并不难。路华枝不懂，为何要对区区一个小小县令如此上心，竟要老祖宗亲自出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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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颂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