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以观站在原地,根本没有离开。
她留在这里给盗贼指路,至少,要把躲起来的安康抓出来。
世上总要留些人下来,替天行道。老天爷看得过眼的,她看不过眼。
她牢牢锁住的视线很明显,人也没有刻意躲藏,不过片刻,她就被发现。
顺着她的视线,强盗很快找到了藏匿在密室里的安康郡主和其他几位贵女。
鬼哭狼嚎声下,她们全被抓了出来。
岑以观可以说是目送她们离开,几人穿着打扮一眼能看出和其他人不同,显然是最富贵的几位。
放心,她们必会被重点关照。
“岑以观,本郡主不回放过你的!该死的小蹄子!命令你走远点,你居然还敢留下!你个贱人,本郡主回去后,定要以犯上罪将你定罪!……”
没等她话说完,被嫌吵的盗贼狠狠扇了一个耳光。
你定不了我的罪了。
从暴露身份的那一刻开始,已经注定了死亡。
寻常人家,尚可索要赎金。天潢贵胄,只会给这伙人带来死亡。横竖要死,怎么也会拉个陪葬。
岑以观漠然地蹲在角落里,等哄闹哭喊声渐行渐远,留下来的几个盗贼才后知后觉,还有一个人在附近。
不多时,他们从某个嘎啦角里又挖出来一位贵女。是武安侯的女儿代越柔,岑以观对她没什么印象,存在感不高,想来也不是多话的人。
把两个人扔到一起,代越柔抱膝蜷缩在地,瑟瑟发抖。
岑以观见她眼泪止不住的流,顺便不可克制的带出了些许鼻涕糊了一脸,默默往旁边挪了挪,有点嫌弃。
代越柔抽噎着对岑以观说,“岑小姐,我们该怎么办啊?要是像安康郡主一样被抓走,名节被毁,岂不只有死一条路?”
岑以观神情冷漠的回复她,“我自是不会寻死,你是侯府唯一的小姐,听闻武安侯对你甚是宠爱,想来也不会让你去死。既如此,担心什么?”
代越柔闻言一愣,眼泪短暂止住之后,再次爆哭,“人言可畏,哪怕爹爹再护着我,我也要为了侯府的名声考虑……”
她哭哭啼啼,后面话语含糊,人根本听不清,只能听见她一直在打哭嗝,让岑以观一阵厌烦。
代越柔和岑以观的反应落在劫匪的眼中,让他们心头闪过一丝异样。
哭着的那个,才是正常反应。一脸无所谓像大爷似的坐着的那个,总觉得有点古怪。
劫匪甲对劫匪乙说,“没哭的那个,你不觉得脸上的表情有点渗人?”
常年与人厮杀,走在生死边缘的人,对危险的感知尤其敏锐。眼前的女人,带给他一种诡异的感觉,让他下意识想避开。
劫匪乙“切”了一声,“你小子没事吧?一个姑娘家,就把你吓住?刀口舔血多少年了,还能怕个娘们?!”
“看老子当着你的面弄她一回,把她折腾的哭一哭,叫一叫,你小子就不害怕了吧……嘿嘿……”他摸向腰带,狞笑着朝岑以观走去。
此举瞬间将代越柔吓得失声尖叫,尖锐的喊声让岑以观闭眼偏头,神色不耐。
劫匪甲准确捕捉到了她的神色,处于趋利避害的本能告诉他,要离这个女人远一点。
来不及拦住径直走去的劫匪乙,他张张嘴巴,到底没说话。
劫匪甲不动声色的后退几步,试图冷眼旁观这场闹剧的后续。
他没必要提醒别人,甚至,有人愿意帮他试试那个女人的底细更好。
劫匪乙居高临下的盯着岑以观的脸看,啧啧道,“真是好一张漂亮的小脸蛋啊,本来不知道便宜京城里哪个小混蛋了,今天先给老子尝尝鲜。”
“你确定吗?”清冷的声音从底下传来,吓得他浑身一激灵。
等搞清楚声音是从岑以观身上传来时,骂了句脏话,“特娘的,吓死老子了!什么玩意儿!神神叨叨,还怪渗人,吓得老子都起不来了!”
他把岑以观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准备给她来一脚,狠狠踹过去。
抬腿,动作在此刻静止。
岑以观不知何时动手,抓住了他的腿,让他动弹不得。劫匪乙感受到一阵强烈的痛意从腿部袭来,好像有五根钉子,直接扎到了骨头里,痛的他心头一凉,冷汗刷一下流下来。
他不知该如何形容那双从低处抬起仰望他的眼睛,空洞的彻底,根本不像人看人的眼神,更像是人看动物的眼神。果断而锋利,毫无波澜。
这种感觉,像是他杀鸡的时候,抹脖子的一瞬……
鲜血溅了代越柔一脸,她彻底止住哭泣,神色茫然,半张嘴巴,眼神涣散。
岑以观手轻轻一松,劫匪的身体轰然倒地。
地上很快汇聚出一条血流,蜿蜒流到劫匪甲的脚边。
岑以观站了起来,“看来你很识时务。”
这话是对劫匪甲说的。
劫匪甲把手上的刀藏到背后,摊开双手,以示友好。
“我这就走,大家求财,更求命。我见了血,懂事。”
他方才所见情形深深刻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地上呆立不动的女人行动敏捷的如豹子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过刀,反手一刀割在前人的脖子上。
速度、力量、反应力,都令人咋舌。
她是一个老练的杀手,在鲜血中厮杀,藏匿于台前,伺机而动。
代越柔再也哭不出来。
血腥气溅了她满头满脸,熏的她眼睛疼。味道让她想吐,但在极度的恐惧下,又吐不出来。
室内只留她和岑以观两人。
她见岑以观捡起地上的刀,月光照映在刀刃上,折射进她的眼睛里,让她紧绷的神经断裂,直接往后跳了几步。
见到岑以观没有其他动作,才慢慢的小步小步挪回来。
她见岑以观在擦刀。
越靠越近,越靠越近……
感觉,跟着岑大小姐,她会很安全。
岑以观没理会她的小动作,强者会有人依附,这是不变的定律。
见人彻底臣服于她,她漫不经心的问了句,“你看见了什么?”
她好似随口一问,像在问你今天吃了什么?
但代越柔头皮瞬间炸起,脱口而出,急急解释道,“我什么都没看见。”
岑以观低笑,“看见了也无妨,反正我就是这么个人。尚书府的大小姐,确实很会杀人。”
代越柔看她的眼神,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