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小卫乙自觉身子轻快了不少,走路都带风,但不免因为提不起剑而失落。他渴望学武艺,不光是为了证明自己,还想要像梦中仙一般将剑舞出花来。贺广找了根长树枝让他拿着耍,却不肯教他招式。
“你年岁小,又是初学,先将基本功练实了再碰兵。”贺广不容置喙,不见松口。
“那要到何时?”卫乙很是焦躁,仙人很久没现身了,以往在相府,每晚都会入梦。
入夜,阴风忽起,房中小卫乙躺在床上,闭着眼却睡不着,眼中好像有石子儿一样硌得慌。他又睁开眼见窗户纸上映出影子,是柳枝作随风飘摇之态。他侧过身,急急地闭上眼,想着快些睡着说不定能梦到仙人,脑中却不自觉地现出今早的情形。
彼时的小卫乙站在树下,一次一次地出拳,师父叫他何时打出拳风何时停。
艳阳高高挂,他的脑门儿暴露在毒日下,火辣辣的疼。
他想,自己那时怎么没站在这棵大柳树下呢?好歹遮阳。
不对!
小卫乙初进这院子就感觉怪异,不单是院门方位怪,堂屋前还有棵光秃秃的树。死树 不讨彩,应该铲去才是,只是不知为何还留着。那窗户纸上的柳树怎么发量颇多?
卫乙噌一下坐起来,翻身下床,推开窗。
屋外立着一颗与他记忆中无异的秃树,阖窗再瞧,秃树又平白生出头发。
这次没等他再细看,窗纸上柳枝忽的活过来了,愈长愈长。探向卫乙映在窗纸上的影子,伸向颈间,柳枝从末端绕成环状慢慢收紧。
卫乙瞬间被窒息感包裹,脖颈处像是被绳索缠住,他拼命伸出手抓挠,却捞得一手空,整个人像是被摁入水中,连求救声都半点发不出,白玉似的面庞被憋得紫红。
他的意识渐渐模糊。
恍惚间,他看见梦中的仙人。仙人本带着探究的目光,又转而变得冷峻,阴着脸转过身去消失不见。
卫乙彻底陷入绝望,他想,仙人是不是觉得自己很没用,不明不白就死在了精怪手上。
直到颈间的束缚彻底消失,他大张着嘴猛烈地呼吸着久违的空气,抬眼瞧见仙人身影虚虚立在床边。
“您……救了我?谢,咳咳……谢”
柳璋露出温和的笑,轻轻说“睡吧,梦里与你详说。”
卫乙受了惊,翻来覆去好一会才把气喘匀,又好一会才入了眠。
一见到熟悉的那人,卫乙就扯住那人的衣摆不肯撒手,怯生生地道:“怎么您许久不见?”但手上使的力却大得很。
柳璋失笑,他近日许是神魂困乏得厉害,就成天栖在小卫乙识海深处安眠。
相府他仔细探过,里头没有成了妖的柳树,小卫乙此时应当不在相府,况且他看这小子精神了不少,身子骨也更加板正,不由得问:“你近来在做甚么,怎会碰上树妖?”
这下可算是打开了小卫乙的话匣子,他昂起小脑袋眉飞色舞地说起自己如何如何拜师,又如何如何习武。
“师父说了等我能提得动剑,便亲自为我锻一柄好的!”小卫乙亮晶晶的眸子盯着柳璋。“仙人,可否给些指点。”说着便在那立在识海里的树上攀下根枝条,握在手里紧了紧。
柳璋提起他的青霄剑。这剑是他幻化出的虚影,他魂魄离体后就不知这剑的去向,想是与肉身在一处放着。想到这个他不免担心,自己的肉身被谁捡了去,又或是烂在某处。
他定定神,教着小卫乙刺剑,点剑,云剑基本招式,动作发力一一指点。
见小卫乙实在耍得卖力,因为疲累,牙关咬得死死的却也不停下。柳璋对着这孩子少有地收起笑意,开口道“你命交华盖,若是文修,定免不了登仙造极,但你命里带木,缺乏生助,较为柔和,故不宜习武。”
听这一言,小卫乙方才开花的面容瞬间枯萎下去,双手脱力到小树枝都险些拿不住。
柳璋于心不忍,赶忙补充道“无妨无妨,我还劫煞呢,这不还好好的?”这话说的他都有些心虚了,自己可不就是个劫煞命格嘛,小时候修炼像做贼一般,好不容易熬出头,可飞升那日母亲被处死,他顺利登上玄天却反倒千夫所指,向来居于深山与人无争,然而又在业火浩劫中魂体相离。
这些小卫乙都不知道,也想不到问柳璋这好好的神仙不当,跑来他梦里作甚么妖。于是他就这么被柳璋安慰住了。
柳璋对这孩子也生出了栽培的心思,他们二人都是逆命的人,而小卫乙若是由他扶持着,定然比他会容易许多。
故柳璋白天觉也不睡了,只顾钻进小卫乙识海里,帮他探灵钥,欲在这孩子火候差不多的时候点拨出来,这样一来这孩子武修飞升怕也不难。
卫乙弱冠之年,卫相取字佺风。
此时他身形修直高大,挺身一立便是芝兰玉树。面貌依旧俊美,双眼狭长,眼尾如凤尾上扬,性情冷淡却老让人觉得他眼波含情。
最后一句是柳璋的评价。
二人在这十余年间早已将对方视为知己。
这也是柳璋认为的。
卫乙的心却旁生枝茎,长出了异样的情愫。
卫乙二十二岁这年,柳璋脱离了他的识海,从此再没出现过,他不知道柳璋的去向,只当他是回仙界去了,对着原本就卖力的武学更是精攻,望着早日升仙。
次年某夜,卫乙睡梦中只觉脑海中白光乍现,刺得他一下惊醒。
同一时间,京云国上空天雷滚动,黑云中劈下巨电。卫乙不自觉地走出屋子,直接被引至半空,在硬抗了三道天雷后,京云国迎来喜讯!
丞相府小少爷登临玄天关,受封明空灵官。
灵钥是本文的架空设定,大概是修行者道行的关窍,点拨灵钥相当于开了窍[竖耳兔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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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