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不是中了什么法术?”颜蕴问,他绕着白景梦走了一圈,拿手戳了戳白景梦的脸颊,又蹲下,双手托着腮往上看。
“这......这很明显是中法术了吧?可能跟刚才那阵风有关?”兰凌学着颜蕴的样子也蹲下,也双手托着腮往上看。不过他没有去戳三人中的任何一人的脸颊,一是不太礼貌,二不是太敢。
此时此刻翎、白景梦和臣茗仨人一动不动,仿佛是被什么人停住了时间那般“凝固”着。
似乎是因为拥有强大的妖力的关系,翎在最后一刻的反应比臣茗更快一息,他在白景梦的身前,死死把白景梦抱着,背脊都蜷成了弓形,看得出来他是想要用身子给白景梦挡住这阵狂风。
而白景梦的半个身子都倾斜在空中,不知道是由于翎扑过去保护他的时候用力太大,还是由于狂风吹来时一个脚力不稳。此时白景梦的黑发全部竖立得笔直,保持着被风吹过的一刹那的模样,面孔因为惊惧而扭曲得变形,嘴巴大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旁边的臣茗拉着白景梦的胳膊,似乎是想说什么,他张着嘴,直直地盯着白景梦,一头墨丝乱七八糟地斜停在半空。
“那,那现在我们怎么办?”兰凌是真的懵逼了,着急的劲头过去,只剩下了彻头彻尾的无可奈何。
他和颜蕴已经围着这三人转了许久,动也不敢动,挪也不敢挪,风吹来之前他俩什么都没看见,认知中只有那道石门突然裂开,然后就吹来了一道又疾又狂的烈风。
兰凌不知道自己能为君上、景梦师兄和臣茗师兄做什么,身为半妖的他之所以修行有限,就是因为法力不够,法术一类的太难的......他可都不怎么擅长。
颜蕴沉默了一刻,老实说,要知道该怎么办,倒也不至于围着这三人转悠老半天了,上古法阵可是他闻所未闻的东西,连翎这个万妖之主都没能逃过。他抿了抿唇,看了眼翎又看了眼兰凌,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又抬头看了看白景梦和臣茗,他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
如果说这个法术是针对妖族,而不针对兰凌这样的半妖,那白景梦和臣茗该是不会中这个法术的;但又如果说这个法术不仅仅只针对于妖族还针对于仙门弟子,那......自己为什么没有事?
不......他们现在的情况应该和这些都没有关系......颜蕴的脑子里忽然闪电般的划过一句话,一句翎说过的、至关重要的话——
“‘如有二十八宿遇天水落船,自命亡矣’。”
会是与这个也有关吗?
白景梦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但他知道,此时此刻他正在发生的事多半和这句话脱不了干系。什么二十八宿,什么天水落船,倒是“自命亡矣”这四个字的意思简洁明了且通俗易懂,简称就是一个大写的“死”字。
天压得发紧,几乎没有光,四周全是哗哗啦啦的雨水声,是一场大雨,狂风暴雨,雨滴打在血泊中,就像在红色的湖面上震开了涟漪。
一波又一波像人一样的怪物向着白景梦扑来,白景梦死死握着拳,觉得那些飞溅的血液像是要喷到自己的眼睛上。
这完全就是一场屠杀。
白景梦分不清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怪物”,他们嘶吼着冲过来,走路歪扭,整张面孔扭曲得变形,像是没有意识,喉咙里一直发出“咯咯咯”的声音。白景梦的手准确地递出剑锋,左手配合掐诀念符,这不是他善用的爆破符,而是那一类他不好控制力道的风符。
风符疾转,大批的“人”在冲过来的一刹被开膛破腹,残肢血淋淋地落下,紧接白景梦反手再挥玖餍,剑起剑落,每一次的刺出都有剑刃的红光在最后照亮那些“人”恶鬼般的面孔,然后他们的头颅落下。
白景梦恶心得想吐,这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见识这么大型的血腥场面,满眼都是浓猩的血红,充耳尽是哀嚎和骨头斩裂落地的声音,他在恐惧中发抖,却又无可奈何......这具身体不是他的,不是他的。
白景梦早在第一个瞬间就想掐诀掷符,可身体没有这么做,他先抬手挥动了玖餍,身体的灵力灌入玖餍,绝大的剑气刮起浪潮,第一时间先把扑来的人掀飞,而后才是扔出符篆,他心念爆破符的咒文,嘴巴里却振振有词着他从来没听过的其它咒法。
他震惊了,他当时又想试探性地站在原地停留一刻,等待这些人一样的“怪物”扑来,但这双脚没听使唤,他腾空跃了起来,在内心巨大的绝望和惊恐中挥剑落地,他以为只是灵视附在了这具身体上,可红色的血液落在脸颊,他竟然能感受到那一丝丝没有被雨水带走的温热。
铺天盖地的地狱般的哀嚎,他置身其中,雨水哗哗,满地的血,满地的尸体,还有半死的人挣扎着爬行,他的身体腾跃起跳,飞快地在背后补上了一刀,直削头颅。
这些是怎么回事?!这些是什么东西?!
所见之处最熟悉的就是手里的玖餍,和身上这件全是血污的流云白衫......是玖餍剑......是玖餍剑想让他看到这一切么?这具身体......属于玖餍剑的上一任主人吗?
白景梦立马深信不疑......因为这柄剑是宗主交给他的,是宗主的友人之物,并且这柄剑并非大街上比比皆是的玩意儿,是难寻之物,如果要说那友人是流自白氏里的某位肯定是完全合乎常理的,不过那人......那人又不是死了或者出任!他分明记得臣茗说的那人只是暂在闭关!
那是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我现在是被困在别人的身体里了还是处于幻象?!白景梦越想越混乱,越想越混乱,这具身体仍然在拿着玖餍不停地斩杀......斩杀......斩杀斩杀斩杀!
哭嚎,落雨,狂风,他的一身流云白衫被染红得彻底,雨水冰冰冷冷,四周的声音像大海波涛呜鸣起伏,有“人”的手如同野兽的利爪般在他的右肩膀上抓出一道淋漓血口。痛感传来,白景梦疼得想叫,下一个“人”又立即冲了过来,根本没有歇息的时间,他手里的玖餍立马听令御空,直斩横劈,一连排红色的液体像决堤的洪水那般夺空迸溅。
原本清澈的琉璃色眸子里倒映着这些非同寻常的残酷场面,白景梦心里猛地一颤,他想强迫自己从慌乱中挣脱出来,压下心头的惊慌,尝试着倒流灵力......成功了,他封闭了灵魂的知觉。
“不看”、“不闻”、“不说”、“不感”、“不嗅”,他再看不见那些画面听不到那些声音,闻不见味道,感受不到疼痛,虽然仿佛身在一片无际的黑暗,但这样的黑暗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如此令他心安,他的情绪终于平静了下来。
他想如果单单是玖餍剑想让他看见这一切,那么之前为什么没有让他看?为什么非得是现在?是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么?又或者说这与玖餍无关,这就是他的灵视被封入了玖餍剑前任主人的体内?
但不管是哪一种猜测,都有极大的可能是他达到了某一种条件才会触发这件事的发生,如若不然,那就真算自己纯倒霉了......他暂时还不愿意相信自己是纯倒霉......不,不对,等等......白景梦恍然记忆起在狂风吹来的前一息,石门上出现了金蓝色的法阵......应该也和那个法阵有关!
白景梦立马断定,所以解开现在这种情况发生的谜底必然与“如有二十八宿遇天水落船,自命亡矣”这句话有关,因为这是刻在石门上的话。
白景梦用了不到五息的时间得出了这个结论,紧接开始思索石门上的话到底什么意思,可他还没来得及深入思考,有声音又响在了他已经封闭了感官的灵魂四周。
是心里的声音?
不,是白景梦脑子里的声音。
那些声音那些话语完全不受控制地接二连三地响起,他的大脑一片混乱——
“你没带语翎走?!”
“语翎现在一个人在竹海落?兔崽子你怎么这么笨!”
“完了!我跟你回去!我答应你!我会活着跟你回去!”
“兔崽子你难道还看不出来吗!这件事之所以矛指白氏灵溪谷就是为了让白氏灵溪谷有一场明面上的恶战!”
“他们真正的目的不是我!他们是想要进入灵溪谷!否则流自城一带也不会在短时间内有那么多少年失踪!”
“你快去研法殿,把书卷全部藏到藏书阁地下去!没有为师的命令你不准出来!别再给为师添乱了!快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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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云芳秘境(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