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暗花明又一村 第19章 第19章 如玉

如玉听罢，眼眶微红，心中触动，这是第一次有人将她当做同等身份看待。

和煜王给的自由不同，那是带着上者对下者的怜悯。

如玉垂着眼皮，想到年幼可爱的妹妹，恨意横生，保密许久的事情，见到宋舒锦竟想告知。

“公子，我愿去。”如玉坚定的回复。

他要去，替妹妹，替兄长，替满门一百余口报仇。

宋舒锦看着天色，“还有一个时辰，你可以好好考虑考虑，不管为了什么，搭上自己值不值得。”

说完离开大堂，徒留如玉一人。

宋舒锦站在院中，仰头迎着阳光。

这世道女子本就艰难，她愿意在力所能及之内，给如玉一个选择，若是她执意如此，也无可厚非。

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情，即便粉身碎骨，也要完成。

她只是见到如玉仿佛看到自己，心生怜惜。

晚间，宋舒锦带着如玉做在马车上，宋舒锦闭着眼，如玉时不时地看向宋舒锦，欲言又止。

一直等到刘府门口，马车排起长对，两人踩着板凳下车，都没等来如玉开口。

宋舒锦站在马车边，左后方跟着阿武，身旁站着如玉。

微微侧头，看向门口处下马车的男子，男子身穿锦缎长袍，绣着五彩祥云，头戴珠翠宝冠，腰间别着一把玉骨折扇。

正是安王。

安王踩着小厮的背下马车，落地时锦缎绸面鞋沾染了一丝灰尘，不耐地皱眉。

小厮见状连忙掀开衣袖，用干净的里衣抚去鞋面上沾染的灰尘。

刘大人陪着笑，“王爷请。”

安王的在刘大人身后的两名女子身上转了一圈。

刘大人连忙道，“这些时日便让这对姐妹伺候王爷，不知王爷可还满意。”

安王挑剔地上下打量着，突兀地伸手在左边女子的腰上摸了一把，“腰有些粗，还算可以。”

微抬下巴，立马有人将两名女子带走。

宋舒锦瞧着，遮住眼底的讽刺，“你可想好了，入了这个门便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如玉面色微白，接过身旁丫鬟手中的面纱，戴在脸上，“公子且记得，是在芸楼遇到我的，极爱听我弹曲儿，因着我央求，带我来见见世面。”

如玉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公子一定要记得，我与公子以前并不相识，今日公子也未打算带我进府。”

宋舒锦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没再劝解，只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若有困难，可来寻我帮助。”

宋舒锦带着如玉快步走向门口，刘大人正拉着安王阿谀奉承。

“大人。”宋舒锦手中捧着装有袖箭的锦盒，垂眼自嘲，如今这袖箭快要变成她与人结交的必备物品了。

“锦公子。”刘大人面对宋舒锦态度冷了下来，看到宋舒锦身后两步的如玉时略一迟疑。

宋舒锦故作不知，双手奉上，“小人善机关术，此物名为袖箭，可防身报平安，今日一见大人便心生欢喜，心中敬佩不已。”

“还望大人收下，满足小人的心愿。”

宋舒锦一番话说的漂亮，在安王面前给刘大人涨了不少面子。

刘大人弯着嘴角，赞赏地瞧着宋舒锦，却没有收下，“你这小公子，真真是眼拙的狠，这是安王，还不快拜见安王。”

宋舒锦换了个方向行礼，头压得低低的，“安王赎罪，小子从前见过最大的官便是知府大人，实在是眼拙，认不出王爷。”

“只觉王爷尊贵，远远瞧上一眼便心生敬畏，实在不敢攀谈。”

安王面不改色地拍拍宋舒锦的肩膀，没什么起伏的道“起吧。”

宋舒锦并未起身，“方才不知王爷身份，只背一份薄礼，眼下意见命人回去取了，还望王爷赎罪。”

安王不甚在意地摆手。

刘大人暗中给宋舒锦一个满意的眼神，讨好地笑着。

阿武跑来，双手奉上一个锦盒，锦盒里的袖箭同刘大人一样，只是上面缀着块白玉。

安王眼前一亮，拿出袖箭对准刘大人，吓得刘大人面色一变，连连告罪。

安王哈哈笑着，移开，手中轻轻一按，一只短箭射出，牢牢嵌在刘府大门上。

“好箭。”

安王大悦，作为皇子，生来便有许多暗器，袖箭更是数不胜收，只是都不如宋舒锦的力道强劲。

“修建水坝一事你可知？”安王把玩着手里的袖箭，拇指略过上面的玉佩，惊讶的挑眉，水头不错。

宋舒锦瞧瞧抬眼看向刘大人，刘大人眨了一下眼，宋舒锦了然，“小人知晓。”

“可有意愿啊？”安王语气不错。

宋舒锦谦虚道，“有，自然是要为王爷效力的。”

安王眉头一拧，“本王只是负责监督，此次是朝堂之事，如何是为本王效力。”

宋舒锦跪下连连告罪，“小子初见王爷，一时激动，口不择言，王爷赎罪。”

“小子学习机关术数年，此次出世定是要为朝廷效力的。”

安王将袖箭收进怀中，“起来吧。”

“多谢王爷。”

宋舒锦瞥见安王常常看向身后的如玉，思索一下如何开口。

不想，刘大人为讨好安王，率先问道，“你身后这是何人啊？”

宋舒锦脸色泛红，羞涩开口，“小人初来淮安府城，听人介绍芸楼里的清倌曲儿谈的颇好，一时入迷，便想买下带回府中。”

“不瞒两为大人，小人就好雅乐，府中技师无数。”

宋舒锦不好意思地嘿嘿笑着。

安王始终瞧着如玉的腰。

刘大人立即开口道，“想来是我疏忽，未曾为王爷准备乐师，不知锦公子能否忍痛割爱啊？”

虽是疑问，看向宋舒锦的目光不容拒绝。

宋舒锦立马上道，“既然是为王爷，锦某在所不辞，何况区区一个乐师，只是卖身契如今还在如玉手里，需得问问她。”

“哦？”安王颇有兴趣地问，“卖身契竟不在你手里，不怕她跑了？”

宋舒锦故作深沉，让人一眼便能瞧出，“小子不才，认为乐师讲究随心所欲，才能弹出优美曲调，因此买下乐师未曾留下卖身契，若他们想要离开，也不会阻拦。”

安王哼笑一声，“你倒是良善。”

“小子不过是为了一己私欲，比不得两位大人，在家中便听闻王爷负责边疆粮草，敌军压境之时，即使送到。”

“此事小子家乡人人皆知，王爷德善！初来淮安府城，便知大人圣明，管辖有道，不曾有偷杀抢掠之事发生。”

宋舒锦娓娓道来，一句话把两人都夸到了。

“你是个会说话的。”安王道。

“如玉。”宋舒锦招呼。

“公子。”如玉盈盈一拜，杨柳细腰轻轻晃动，声音悦耳，脸带面纱。

引得安王频频想看。

“如玉，这两位公子是，”说着宋舒锦顿了一下，“两位公子身份尊贵，欲要你去府上弹曲，你可愿意。”

像是怕如玉拒绝一样，又补充道，“这贵人可是京中来的。”

如玉盈盈地看向安王，眼珠微转，勾得人心中发痒。

“奴愿意。”

安王身后的下人及有眼色的将人带了下去。

临走前，如玉转头看了一眼宋舒锦，双手交叠于膝上，“多谢公子。”

其余人只以为是感谢宋舒锦带她入了贵人的眼，只有宋舒锦知晓她在谢什么。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好坏都要自己担着。

席间，因如玉的缘故，安王对宋舒锦的态度算得上是温和，引得一众人暗自猜测，打量。

宋舒锦坐在位置上，观察着周围的人，都是经各种门路得知府高看一眼的人。

今日为难来此的人，想必也不会通过几日后的考核。

宋舒锦实在无趣，老老实实做在位置上，不主动与人交谈。

一开始注意宋舒锦的人渐渐将她抛之脑后。

宋舒锦乐得自在。

一位身上衣袍洗得发白的男子坐在宋舒锦身旁，与宋舒锦不同的是，宴会上的人衣着华丽，不屑于与男子交流。

宋舒锦深知刘大人脾性，故而有些冒昧地问道，“公子也是想要参加修建水坝考核的人？”

男子苦笑“家中是做木匠生意的，然村子遭遇灾祸，南下途中得知此事，想来讨口饭吃。”

“少爷瞧着比我还年轻些。”

男子说着凑近宋舒锦，低声问道，“公子也是给了钱的？”

宋舒锦思索一番，不知男子是何意，点头。

男子闻言小声呢喃，“果真如此。”

宋舒锦深知不可以貌取人，可男子实在不像是能拿的出大笔银两的人。

“公子也是投钱问路？”宋舒锦端起酒杯，学着男子的样子凑近问道。

男子摇头，眉眼间解不开的愁绪，“并非如此，家中妹妹前几日出门，被刘大人爱妾的弟弟瞧上了，欲要强抢。”

“拼死反抗得已逃生，我欲带着妹妹离开淮安。”

“岂料那狂徒竟派了官兵日日在住处附近徘徊，一旦离开就会被抓回来。”

男子气急欲哭无泪，哽咽道，“后刘大人知晓此事后，允我来此，让我仔细考虑。”

宋舒锦听罢对刘大人有了新的认知，同情男子及其妹妹，却也知晓自己人微言轻。

男子貌似只是想寻个人说说话，不在意宋舒锦没有搭话，继续道，“见我不允，竟派人穿出谣言，说我妹妹与他两情相悦，非他不嫁。”

男子猛地灌了一口酒。

复杂地看着宋舒锦，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