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咒 第30章 真人玩偶（一）

谢鑫的案子结束，叶锦柏算是得了空闲，他没有上班打卡的要求，没有案子他干脆就没在警局出现。

作为一名副组长，他的自由性简直让人震惊。

谢鑫被转移到检察院那边，据说有专门的医生给他看过，确认他有精神方面的问题，这可能会影响到他后面的审判。

后续叶锦柏没再了解下去，每个人都要自己要路要走，有自己的代价要付，那不是他可以干涉的事情，也没兴趣知道。

“这里好热闹。”小乖蹦蹦跳跳地在街上晃悠，左看看右看看，好不欢乐“他们是在干嘛？怎么这么多人啊？”

“……”叶锦柏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好像完全没有听到她说话。

小乖是自己闹着要出门的，是说家里太闷了，想出去透透气。

叶锦柏当然不想听她的话，只让她自己去，现在又没有人能限制得了这小姑娘，她想去哪就去哪。

小乖自然不愿意，为这事她已经在家里闹很久了：“你就陪我一块去吧，我自己一个人害怕，我只是一个小孩子，万一遇到坏人怎么办？”

叶锦柏不为所动，彼时的叶老师正在给自己沏茶，都不抬头看她一眼。

小乖被无视了之后就生气了，在家里闹了起来，要不是因为她碰不到家里的东西，肯定要当场把叶锦柏的茶杯给摔了。

看着这小孩在自己茶桌里穿来穿去闹个不停，叶锦柏喝茶的兴致也没了。

他抱着胳膊在看小乖闹腾，见她完全没有要休息的意思，无奈地叹了口气：“你以前得不到什么东西都这么闹吗？没有人教过你要礼貌啊？”

小乖不肯听他的，继续蹦蹦跳跳：“求求你了，好叔叔、好哥哥，我们一起出去玩好不好？”

“不好。”

“你以后查案我可以帮忙的。”

“不需要。”

“你遇到危险我可以保护你。”

“……不用了，谢谢。”

这孩子，为了出去玩，还真是什么都说得出来。

小乖停止了闹腾，站定在茶桌前。

过去许久，叶锦柏终于喝上了一杯茶，抬起头就看到小乖一脸委屈地盯着自己看，到底还是小孩，那嘴巴一弯就要哭出来的模样。

叶锦柏轻轻叹了口气：“怎么又要哭？”

小乖没有说话，就是开始落泪了。

叶老师再一次觉得带小孩真的很痛苦，哄小孩也很痛苦。

叶锦柏抬手掩住自己的眼睛：“为什么一定要出去，还不肯自己出去，非得我跟着？”

“我害怕自己一个人。”小乖委屈地道“你天天待在家里，吃饭就点外卖，连门口都没有出去过，不觉得无聊吗？”

“不觉得。”

“……”小乖当即想要大哭了起来。

“别哭了，等我喝完这盏茶就陪你出去可以了吧？”叶锦柏妥协了。

小乖立刻就高兴了起来，趴到桌面上望着他：“那我们要去哪？”

“晚点我查一下评分高的地方。”

他得好好查查带小孩出门玩去哪里比较合适，虽说他要是从小就在圣都长大，但对这里娱乐的地方，也没那么熟悉。

结果就查到了这条步行街，据说这里最适合带小孩过来，亲子出游最佳。

人到了才发现，他们来这里不是玩的，是来这里看人的，抬眼看过去，满满都是人头，简直是寸步难行。

反观跟在他身边的小乖，她不受人群的影响自由穿行，从各种各样的人身上穿过，似乎真挺开心。

叶锦柏看着她脸上灿烂的笑容，突然觉得出来走走也没什么不好，这小孩什么都不记得，本来就孤孤单单，还每天跟他这个无趣的人待在一起，也是难为她了。

“我们去那边，那边有个游乐园。”小乖跑了回来，想拉着叶锦柏往另一边跑。

叶锦柏看她想去的方向，那边人似乎比这里少一点，也就跟着去了。

他们前进的方向有些偏，渐渐地人也就越来越少，叶锦柏感觉呼吸都顺畅了许多。

小乖回头朝他笑，兴高采烈地问：“待会能不能陪我去玩那个碰碰车？”

叶锦柏点了点头，他也就能这么回应一下这小屁孩，明明已经约法三章过，这人就是怎么都没有听进去。

没走几步，一只手突然压在他肩膀上。

叶锦柏先是站直身体，缓慢地转过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是翟知臣。

“见到我你好像松了口气，怕遇见谁？”翟知臣把手收了回去“你来这里做什么？”

“出来逛逛。”怕遇见的不是谁，怕的不是人，叶锦柏选择性忽略他的前一句话“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也出来逛逛。”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他不想说，旁人也没必要过多探究。

叶锦柏回过头：“那就一起走走吧。”

小乖快步走了回来，瞧瞧这个又瞧瞧那个的，伸手拉住叶锦柏道：“你们是又有案子了吗？”

叶锦柏没有理她，跟着翟知臣一块往前走：“今天没工作吗？”

翟知臣无言片刻：“某人连警局都没去，你觉得能有工作吗？”

“……”

他们现在最大的工作就是案情报告，调查组的所有人都要写一份，但是至今他们还没看到叶锦柏的结案报告。

“你的结案报告呢？”

“我不用写。”

翟知臣顿住，面无表情地转过头看着他。

叶锦柏也回了头，从某人脸上看到了不甘心，不由得笑了起来：“我一直都有特权，翟组长不是知道吗？”

“……”这么说确实没错，叶锦柏确实有特权，他连人都不需要出现在警局，不像其他人还得踩点打卡，可是……还是被刺激到了。

“我要去玩那个碰碰车，就在前面，快点过去。”小乖跳起来，直挡在叶锦柏前面，把他的视线都给挡住“快点快点，我要过去。”

叶锦柏心里默默叹气，绕开她往前走。

翟知臣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他这路为什么走不直。

然后叶老师只是朝他笑了笑，不打算解释。

小乖所说的那个碰碰车离得不算远，很多家长带着小孩在场区里面玩，看起来和乐融融。

小乖本来想拉着叶锦柏一块去玩，但这一回叶锦柏身边还站着一个不熟悉的人，她央求了两句，然后留意到叶锦柏在暗处朝她摆了摆手。

犹豫了一会，小乖没再强求，自己一个人跑进场区里去。

叶锦柏盯着场区里跑到碰碰车上玩得开心的小孩，脸上的笑容也是真切的。

或许是年纪到了，现在看着小孩子玩闹的样子还觉得挺有意思，只是不知道这小孩还能留在自己身边多久。

还是得早点把她给送走，一直被困在人间对她来说不是一件好事。

等叶锦柏回神，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他已经自己能盯着看这么久已经很神奇了，转过头看向站在自己身边那人，突然发现，翟知臣似乎也看得挺认真。

叶锦柏看的是小乖，而翟知臣……他的目光似乎没有固定在某个点上，看着里面玩闹的那些孩童，好像透过他们在看些什么。

“你在想什么？”

“我以前跟我妹妹也在这里玩过。”

“你还有妹妹？”

翟知臣蓦然回神，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思索一会后嗯了一声。

叶锦柏笑了笑：“我还以为你是个孤家寡人。”

“我是。”

“……”他好像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叶锦柏倚靠在场外的栏杆上，轻声道歉。

“没事。”翟知臣表情不变。

两人沉默一会，有些无话可说，不知道怎么地就开始聊起案子上的事情，翟知臣主动找话题，聊起局里的其他案子。

叶锦柏也没什么好做，默默听着，他知道翟知臣只是不想让两人关系感觉太僵，所以努力找话题。

反正他没什么事可做，听着也无所谓。

天色渐暗，家长带着自己的孩子离开，到最后只剩下翟知臣两人。

叶锦柏看着人群散去，除了小乖之外，只剩下一个小女孩还在，那个小女孩站在场外，定定地往里面看，不知道是想进去玩还是怎么样。

小乖正玩得开心，转头发现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她有点想继续玩下去，又觉得天快黑了，没有人陪自己没意思。

回头看向叶锦柏，那人见自己转过头，朝她露出了一个笑容，无声道：“回家吧。”

小乖只好乖乖朝他走过来，背着手站到叶锦柏身边。

“很晚了，翟组长不走吗？”叶锦柏悄悄摸了摸小乖的脑袋，当是奖励她这一天乖巧自己玩儿，没再闹腾。

“你也要回去了吧？我送你。”翟知臣也转过身，目光瞥了一眼后面的游乐场区，一整个下午，这个人好像都在看着什么，好像是在盯着一个不存在的人一样。

他不动声色，把所有的怀疑都藏进心里，现在还不是时候，多问只会招惹身边这人增添防备。

“不用。”叶锦柏微微一笑“我自己开了车出来，不麻烦翟组长。”

他看向刚才那个小孩站的地方，现在那个孩子已经不见了，只是不知道她是偶然出现在这里，还是冲着自己来的。

“刚才那个姐姐不见了呢！”小乖抬起头，她也留意到刚才站在外围的小孩，还好奇地观察了一会。

翟知臣：“那我们一块走出去？这里离停车场也有一段距离。”

这话既出，也不好再开口拒绝。

叶锦柏点了点头，转过身跟翟知臣一块离开。

“其实偶尔散散心也不错。”叶锦柏把手背到身后“别把自己逼得太紧，人无完人，你也不需要做到完美。”

翟知臣挑眉：“这话听起来，你觉得自己很了解我。”

“比你想象中要了解。”

“怎么说？”

“我见过的人太多了，人心啊！其实也没那么难看清。”叶锦柏始终维持这一个微笑“你不敢让人看到你心里的黑暗，担心自己会行差踏错，逼着自己在人前表现完美，不过是害怕别人看到你的内心，怕生活脱离掌控，可是这个世界，总会有意外。”

不是所有事情都能够按照自己心里的想法来，这个世界有太多让人无法改变的事，他们是人不是神，总有做不到的事情，总有力所不能及的时候。

翟知臣垂下目光，听着叶锦柏的话一声不吭。

“你们是在谈心吗？”小乖快步走到前方，转身回头瞧着两人“谈心吗？谈心吗？”

叶锦柏：“……”

一直没有得到身边这人的回应，叶锦柏也闭上嘴，他没有那个闲心去解别人的心结，只是同事之间偶尔的关心，没有要窥探别人秘密的想法。

小乖一直没有得到回应也不觉得无聊，继续絮絮叨叨地说着话，她知道叶锦柏有在听。

这人一直都有认真倾听她说话，在没人的时候也会跟她聊天，让她觉得自己不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夕阳渐红，整个世界好像都被红色给笼罩，叶锦柏抬头看向天空，像血色一样艳红的火烧云，叶锦柏心里默默叹气，他不喜欢这种天气。

才走两步，叶锦柏突然停了下来，转过头看向某一个方向定住。

“怎么了？”翟知臣下意识蹙眉，也跟着他转过头看过去。

他发现叶锦柏好像在看一个墙角处摆着的熊布偶，那只熊布偶有半人大，弄得脏兮兮的。

翟知臣：“应该是哪个小孩的玩具，弄脏了就扔在这里。”

叶锦柏摇了摇头，他看到的跟翟知臣看到的可不一样。

他看到的是下午在碰碰车场区外带着的那个小女孩，她正跪坐在那只玩偶前面，伸手抱住那只玩偶，回头看向他们这边。

相比起下午在游乐场区外面无表情的女孩，现在这个小妹妹满脸都是悲怜，她似乎感觉到有人在看着自己，便也回过头，跟叶锦柏对上了视线。

翟知臣猜测着说：“别跟我说你看上那只玩偶，想把它带回家？”

叶锦柏：“……”

“你看得见我对吗？”女孩突然开口“那你能不能帮帮我？我就在这里。”

小乖被她吓了一跳，当即躲到叶锦柏的背后，小心翼翼地开口：“她这是怎么了？她在说什么呀？”

叶锦柏抬脚往前走。

“诶，你干嘛去？”翟知臣刚才只是开个玩笑，见他真的往前走，下意识要伸手拉他。

结果当然是没有拉到的，叶锦柏已经快步走上前去了。

没办法，翟知臣也只能收回手跟着走过去。

还没走近，翟知臣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是血腥味。

“等一下。”翟知臣快步上前拉住了他“有血腥味。”

“我知道。”叶锦柏表情不变，他还想往前，但是没走成，只能把目光放到那握着自己手腕的手上“翟组长，做人可不能双标啊。”

他可还记得这人自己说过不喜欢别人动手动脚，但是最近几次都是这人对他人动手动脚。

翟知臣自然也想起自己说过的话，但现在这种情况明显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小心有危险。”

“没有危险。”叶锦柏弹了弹他的手，然后抬手指向前面那只玩偶“血腥味是从那里传过来的。”

两人把目光放到那只玩偶身上去。

“你怎么知道？”

叶锦柏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走到那只玩偶前面，在翟知臣听到之前轻声说了一句：“让开。”

那女孩哭着看他几秒，起身让开。

叶锦柏在那玩偶面前蹲下，鼻腔中充满了浓郁的血腥味。

脚步声靠近，是翟知臣走到了身后，叶锦柏道：“通知法医吧，让他们把尸体弄出来。”

“确定是尸体吗？”翟知臣微微蹙眉，人血跟动物鲜血的味道没什么区别“不确认一下？”

万一是有人恶作剧呢？

“不用，我可以分清是不是人血的味道。”叶锦柏盯着地上那玩偶看了许久“这孩子，已经死了。”

翟知臣正在给局里打电话，隐约听到叶锦柏说的孩子两字，转过头看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