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咒 第22章 极端关系（二十二）

在还没进审讯室的时候，蓝熙盈那边有了新的发现--吴亦扬欠下的那一百三十万已经还清了。

在他撬保险箱之前就已经还清了，那他撬保险箱的意义是什么？

那一百三十万的债务，除了他变卖父母房产的一百万，还有三十万来路不明，蓝熙盈正努力查它的来源。

没等她查出结果，叶锦柏同翟知臣去见了吴亦扬。

审讯室内，吴亦扬状态极差。

这人极度不愿意配合调查，再加上袭警，最后被采取了强制措施，双手直接被铐在桌子上。

很长一段时间，整个审讯室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安静得好像连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到，好像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他害怕这样的环境，感觉自己快要被这黑暗的环境给吞没。

被铐在桌子上的人不由自主地扭动自己的手腕，手铐同铁桌碰撞发出一些声响。

吴亦扬越渐焦躁不安，脸色也愈渐苍白。

直到翟知臣和叶锦柏推开门进来，两人同他对上了视线。

“你们凭什么抓我？”吴亦扬先声夺人，怒骂道“妈的，我明明已经很配合你们的工作，你们这算什么意思。”

叶锦柏摆摆手：“年轻人冷静些。”

吴亦扬&翟知臣：“……”装什么长辈语气？

翟知臣拉开椅子坐下，声调平心气和：“只是有些事情需要找你了解一下，况且袭警和盗窃未遂这两件事足够拘留你一段时间。”

吴亦扬脸色变得很难看。

叶锦柏尽职尽责地扮好自己和事佬的角色：“都是为了工作，我们应该互相体谅……”

“你之前也是这样说的。”吴亦扬开口打断他“结果现在还不是把我抓了过来。”

叶锦柏被噎了一下，脸上表情不变：“我们也不想这样，本来只是想请你配合调查。”

“我还不够配合吗？”

“那你跑什么？”翟知臣不像叶锦柏那样慈眉善目，一直板着脸“见到警察就跑，结果还袭警，你当这是在开玩笑吗？还是说你想卷款潜逃？”

吴亦扬被他瞪了一眼，没敢回话。

叶锦柏抬手搭在翟知臣肩膀上：“冷静些，不要把人给吓到了。”

后者微微皱眉，将他的手从自己肩膀上抖下去，这一次他没有多说什么。

“你的事情我们都知道。”叶锦柏继续保持温和的态度“你欠了赌场一百多万是不是？我们可以理解你的无奈。”

霎时间，吴亦扬脸色煞白，不可置信地看向叶锦柏，似乎是在疑惑他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叶锦柏看出了他的想法，开口道：“警方知道的远比你想象中的要多得多。”

他的语气很平淡，平淡得好像只是无意间提了一嘴这件事，并不上心的样子，可眼睛却一直盯着面前这人，盯得他自惭形愧。

吴亦脸色又白了白。

叶锦柏继续道：“你把你父母的房子给卖了对吧？我很好奇他们之后要住到哪里去？”

吴亦扬：“……”

“我并不是要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指责你，真的只是好奇。”叶锦柏一番话说得十分真诚。

吴亦扬低下头，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愧疚，过去许久才开口，问的却是：“能给我支烟吗？”

叶锦柏下意识道：“审讯室不能抽烟。”

吴亦扬还是重复：“能给我支烟吗？”

一旁的翟知臣干脆从口袋里掏出烟盒，点燃了一支递给对面的嫌疑人。

吴亦扬结果道谢。

在尼古丁的作用下，吴亦扬情绪稳定了许多。

在这样狭窄密闭的空间里，叶老师不可避免被迫吸入二手烟，转过头呛咳了一声。

翟知臣转过头看他，本着同事之间需要友爱的心劝道：“受不了的话可出去喘口气，把方宇泽换进来也行。”

叶锦柏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没再管他是不是在强撑，既然自己说没事，翟知臣也就不再多说什么，把注意力放回吴亦扬身上：“现在可以说了吗？”

“说什么？”吴亦扬似乎有些没反应过来“之前不是已经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吗？”

“先说说你赌博的事情。”翟知臣没打算这么快切入正题。

吴亦扬沉默了许久：“没什么好说的，大学毕业我就进了董老板的工作室，每个月拿着那么些三瓜两枣的工资，日子过久了越来越没意思。”

后来经朋友介绍，他走进了那个地下赌场。

一开始他也会赢，拿着一千块进赌场，拿着一万块出来。

来钱这么轻易，吴亦扬瞬间就陷了进去，这怎么不比他天天打卡上班最后挣那三瓜两枣要好，还不用再面对其他人的脸色，他可太高兴了。

有几个瞬间，他都想直接把工作给辞掉，然后全职赌博。

当然他没有这么做，因为他不能在父母问起他在做什么的时候显得太游手好闲。

再后来，赌博的数额越来越大，有输有赢，在吴亦扬还没意识到的时候，他欠下的数字越来越大，他已然成为了一名赌红了眼的狂徒。

他看不见那个数字，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下一局一定可以赢回来，他能够回本的，下一局一定会赢……

“不知道是我运气太差还是因为什么。”吴亦扬抬手捂住自己的脸“最后我把所有积蓄都输光了，还欠下赌场这么大一笔钱。”

他没办法补上这个缺口，每天只能麻木地工作，变卖父母的房产，让已经退休的父母只能租房子住，他手里的钱也还是不够他还债。

叶锦柏道：“据我所知，变卖你父母的房产之后，你还是欠赌场三十万，这三十万你要怎么还？”

吴亦扬脸色微僵，嘴唇抿成一条线。

叶锦柏狐疑地看着他：“这是什么很难回答的问题吗？”

吴亦扬沉默了很久很久，面对两人锐利的目光，他硬着头皮开口：“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没必要告诉你们。”

“你现在可是一起连环杀人案的嫌疑人。”翟知臣冷声道“有没有必要由我们决定不是你，你只需要好好配合调查就行。”

吴亦扬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翟知臣又道：“况且我们还发现了撬保险箱这事，奉劝你还是好好配合调查比较好。”

相比之下，叶锦柏语气要温和许多：“我们也是想帮你，我想你肯定不会希望自己被打上杀人犯的标签的对吧？”

“我不是杀人犯。”吴亦扬矢口否认“我没有杀人。”

“那就好好配合我们调查。”叶锦柏朝他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告诉我们你都做过什么，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帮你。”

话虽如此，吴亦扬依旧还是缄口不言，似乎是在守住什么重大的秘密。

“他准备用来还债那三十万肯定是触犯法律的。”方宇泽的声音从耳机那边传过来“看他这么遮遮掩掩，估计事情不小。”

听到他的话，众人不由得想起先前陆黎猜测吴亦扬为钱杀人的可能性，这来路不明三十万，有没有可能是有人买通吴亦扬去杀吴嘉奇他们？

“我真的没有杀人。”见他们沉默，吴亦扬真的慌了，声调陡然拔高“我怎么可能有胆子杀人？”

“那你还债的那三十万到底是哪来的？”翟知臣盯着他的眼睛“别跟我说你自己还能凭空变出三十万来。”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吴亦扬眼神开始闪躲。

他不想承认更不敢承认，他觉得只要自己不承认，警察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他还债时用的是现金，没有人知道他这些现金是从哪里得到的，他什么都没有做，一定能够平平安安从警局离开……

当然，这只是吴亦扬自己的想法。

叶锦柏道：“是董笥给你的对吧？”

看他越来越把头低下去，烟头都快要烫到自己手指，他却全然不在意，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叶锦柏打算赌一把。

吴亦扬手突然一抖，烟灰掉落在桌面上，他像是没注意到，手又擦了过去，桌面恢复干净。

吴亦扬扯了扯嘴角，努力想拉起一个笑容：“你在开什么玩笑？董老板怎么可能给我钱？”

叶锦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看得他心里发毛，好像突然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盯上了一样。

叶锦柏视线突然上移，目光不知道落在什么地方，可吴亦扬回头只能看到审讯室的白墙，这让他有些不寒而栗。

事实上--其实是因为小乖跑进来了，大概是因为在外面呆得无聊，又没人能看得见她，所以干脆就跑进来找唯一一个看得见她的人玩耍。

她不仅仅是来找人，还攀爬到吴亦扬身上去，坐到了他的肩膀上。

这场景有点一言难尽……

叶锦柏默默看着她，很是无言以对。

吴亦扬只觉得冷，下意识揉了揉自己的胳膊：“……你们有没有觉得突然有点变冷了？”

那是因为有小鬼黏你身上去了！

叶锦柏默默收回目光，学习了一下某位组长恐吓威胁的手段：“我们手里掌握着的证据，我们知道的事情远比你想象中的要多得多，之所以在这里跟你耗只是想给你机会。”

吴亦扬：“给我机会？”

“你自己说出来还能当做是投罪自首，相对来说罪名还是轻很多的，但是一直这样坚持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话，到最后只会被判为不知悔改，你应该知道这两项罪名的区别。”

叶锦柏尽量把话说得更详细一些，其实就是想通过这样的话术让吴亦扬胆怯，主动承认自己做过的事情。

当然了，这样的办法不保证能成功，毕竟吴亦扬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没那么容易被骗。

“坏蛋，你怎么不说话。”小乖突然把自己倒立过来，盯着吴亦扬的脸“说话啊！说话啊！”

殊不知，在叶锦柏的视角看来，他其实已经完全看不见吴亦扬的脸，全让那个小鬼头挡得一干二净。

他现在没办法开口让小乖让开（他就算真的叫了，对方肯定也不会答应），又看不见吴亦扬的表情，一时间不知道还该说什么。

“我们没那么多耐心跟你继续耗下去。”翟知臣不耐烦地拍了拍桌子“你想好了，给你的机会不愿意接受就算了，后续发展后果只能你自己负责。”

翟组长看出了吴亦扬在犹豫，于是又往里面添了一把火。

这一回，吴亦扬脑海里的信息所剩无几，审讯室的环境本来就压抑，叶锦柏和翟知臣还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地给他灌输各种消息，还有一个只有叶锦柏看得见的小鬼在折腾他，吴亦扬已经难受到不知道该怎么思考。

翟知臣默默看了他几十秒，随即将自己手里的资料合了起来：“算了，你不愿意抓住机会就这样吧！相信董老板应该能够解答我们的疑惑。”

说着，翟知臣朝叶锦柏使了个眼色，站起身转身就要离开。

才走两步，吴亦扬便崩溃地叫住了他们：“别走，我承认，我都认、我认……”

叶锦柏转过头看向身边的翟知臣，发现对方也在看自己，便朝他眨了眨眼睛。

翟知：“……”

这时，小乖又重新坐回吴亦扬肩膀上，指指点点道：“我就说你是坏蛋吧！这下终于要认了是吧？早说早承认不就好了，干嘛要浪费这么多时间？”

叶锦柏：“……”听得挺让人无语，但是叶锦柏没办法开口吐槽她。

吴亦扬挫败地垂下头，终于不再像先前那样死犟到底。

他说：“那三十万，是董老板给我的。”

“董笥？”

“是。”吴亦扬点了点头“她给我的是现金，我全都拿去还债了，所以明面上的账没人能看出来。”

叶锦柏同翟知臣对视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里的意味深长。

认罪之后，吴亦扬整个人都颓靡的许多，只是他仍然好奇：“你们是怎么知道这事的？我们一直都很小心。”

他自认为自己把该做的都做了，明明好天衣无缝才对。

叶锦柏默默跟旁边的翟知臣对视了一眼，开口道：“你还是先把该交代的交代完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