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咒 第162章 爱与自由〈十二〉

陆黎刚跟其他同事走访回来，将手里的笔录递给方宇泽，后者抬头接过的同时突然发现她的脖子侧面竟有一道吻痕。

方医生惊得瞪大眼睛，连着后退了两步。

陆黎无言片刻：“……”又搞什么？

方医生压低声音，悄眯眯地望着她，大有一股地下作战的意思：“你这是……又复合了？”

陆黎：“……”

还真是!方医生实在忍不住想要点评：“你们这恋爱谈得……跟过山车一样，实在是刺激。”

陆黎：“……你可以闭嘴了。”

眼看自家同事的眼神越来越危险，方医生赶紧捂嘴，为了避免被灭口，他做了一个拉链缝嘴的动作。

对此，陆警官只觉得他戏多，不过陆警官今天心情好，并不打算同他计较。

“陈泺的邻居们跟他关系都一般，同一个小区里也没有他的熟人。”陆黎道“但是有一件事，让他在这个小区变得十分出名。”

说的当然就是陈泺的邻居给他们那个爆料，这是整个小区很长一段时间里的笑料。

方宇泽叹气：“陈泺这人自负和自卑两种性格扭曲在一起，他的行为有些不可预测。”

他刚才将陈泺家从头到尾检查过一遍，给陈泺做了一个基本侧写。

方医生抱着胳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墙站：“他的生活里曾经发生过巨大的变故。”

陆黎：“赵明廉他们威胁他？”

这应该算是一个挺大的变故。

方宇泽却是摇头：“我觉得不是。”

他看过陈泺他们那张合照，从照片里面可以看得出来，赵明廉他们对陈泺依旧处于敬畏的状态，即便用视频威胁了他，本质上态度却还是不敢逾越。

陆黎不解。

方宇泽解释道：“视频只是一个敲门砖，他们要是想爬得更高，必须哄着陈泺，偷录视频这种事也并不光彩，要是把陈泺惹毛了，来个鱼死网破，谁都捞不着好。”

于是赵明廉几个都很懂事，大概是从第一次威胁过之后，他们就没再在陈泺面前提起过这些视频。

“等合照里所有人的信息都清楚。”方宇泽顿了顿“相信我们能够解开一部分谜底。”

只是不知道凶手是不是按照照片上的人进行谋杀，要真是这样，他们得赶紧把人给找出来，以免有更多的受害人出现。

这时，叶锦柏和翟知臣从屋里走出来，他们手里拿着一个卡片。

“这是什么？”方宇泽问。

叶锦柏抬手将那个卡片递给他们--竟然是一座庙宇的名片。

陆黎难得感到惊奇：“现在庙宇也有名片？”

“我也很意外。”叶老师拿着那张名片放到眼睛前“而且这名片还跟那堆金条混在一起，看来它对陈泺来说很重要。”

方宇泽皱眉：“才刚摆平一个供奉家神的家庭，怎么又来别的？”

叶老师已经习惯了，求神拜佛这种事情对他来说不算什么，毕竟他现在还能看到小乖绕着方宇泽在跑圈。

“人在对自身生活没有把握和希望的时候，总会求神拜佛，以求心灵慰籍。”叶锦柏看着自己手里那张小卡片“他们总希望神能够完成他们的夙愿，可是……”

这世界上悲苦这么多，即便真的有神，神哪有那么多精力去帮助他们，到最后所求也不过是个心理安慰。

叶锦柏看着手里这张名片，再抬头看向眼前巨大的山门，他也已经很久没有回过这里了。

这是圣都与神都接壤的一座大山，山里有很多不同的庙宇与神祇，他们可以通过缆车上下山。

翟知臣是被叶锦柏领着走上来的，这人似乎对这里很熟悉。

“之前有跟你说过，我以前曾经跟一位大师学过东西那大师就住在这里。”叶锦柏目光微微放空，曾经有一段时间，他也住在这里，只是这儿留给他的记忆并不美好。

“你来过这里？”翟知臣侧头看他。

“嗯。”叶锦柏并不想细说“我有认识的人在这，去问问他见没见过陈泺。”

他说的那位认识的人是无常庙里带发修行的大师，算起来他们也已经有好多年没有见过面了。

无常庙里供奉着两座神祇--鬼师黑白无常。

叶锦柏仰望着他们，虔诚地朝他们拜了拜，看得翟知臣一脸惊奇。

叶锦柏站直身体之后朝躲在门外的小乖招了招手，示意她赶紧进来。

“她也能进？”

叶老师很疑惑地望向他：“为什么不能？”

“我记得以前老人说过，庙堂这种地方是能够驱……”

“都是假的，而且这是无常庙，鬼师本来就负责处理小乖这一类亡灵的事务。”叶锦柏有些好笑地解释，等小乖进来之后让她对这两座神祇鞠躬。

小乖难得那么听话，或许这是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臣服，面对这两座神祇，她不敢造次。

翟组长一脑门都是问号：“鬼师又是什么？”

“鬼师是地府三大神祇中的黑白无常，鬼师黑无常和鬼师白无常，他们是除了阎君之外地府最大的掌事人。”

一个暮气沉沉的声音自一旁串过来，翟知臣扭头看过去，看见一位身穿古着的老者，正饶有兴致地观察着他们。

“你是谁？”小乖问。

“你又是谁？”老者低下头。

小乖眨了眨眼睛：“我是小乖。”

“小乖？”老者皱起眉头“这是谁给你起的名字？怎么这么随便？”

小乖毫不犹豫地伸手指向叶锦柏。

叶锦柏：“……”

“我就知道。”老者无奈地摇摇头，在小乖面前蹲下，他问“你是不是忘记了自己回家的路？”

小乖没有很听懂他的意思，歪了歪脑袋一脸疑惑。

“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吗？”

“小乖。”

老者表情有些无语：“……我说你自己的名字，不是这个混小子胡乱给你取的小名？”

混小子？

翟知臣扭头看向叶锦柏，他是没想到有一天竟然能在别人嘴里听到对这人这样的评价。

叶锦柏抬手捂脸，实在没眼看。

小乖思索片刻，最后诚实地回答：“不记得了。”

她要是能记得自己的名字，也不至于一直这样跟着叶锦柏混日子。

“你能看出她是谁？”叶锦柏开口问。

老者抬头看他半晌：“干站在这老半天，也不知道叫人，你谁啊？”

叶锦柏无言片刻：“……不然我叫锦梧过来喊你。”

“那你叫还是不叫？”

“……师傅。”

翟知臣：“？？？？？”

老者总算满意地点点头，朝他们招招手，让他们跟随自己一块往里屋走。

叶锦柏趁机凑到翟知臣身边去，压低声音对他说：“就是个老骗子，不用管他。”

老者身后可能长了眼睛，他牵着小乖的手，头也不回就说：“是不是在后面编排我呢？小孩子家家没有礼貌。”

叶锦柏蓦然闭了嘴。

实在很难得见到这人有这种吃瘪的时候，翟知臣越发觉得有趣。

里屋是一间布置得古色古香的茶室，老者在茶桌前坐下，示意跟进来的两人也坐，动手给他们泡起了茶。

“你为什么能够碰得到我？”小乖好奇心快要爆棚，兴奋地凑到他身边去“这么久以来，我就只见过一个能看到我还碰得到我的人，你好厉害。”

“当然是因为我是你家大人的师傅啊!”

“他叫何清，是这无常庙里的一个老神棍。”

何清微笑着的表情一下子就垮了，没好气地说：“我要是老神棍，那你就是小神棍。”

叶锦柏：“……”一边去，不想说话。

“你们来是想给这个小姑娘找家吗？”何清不再逗叶锦柏，伸手摸了摸小乖的脑袋“多可爱的一个小姑娘，要是能平安长大该多好。”

小乖被夸得飘飘然，捧着自己的脸开始自我欣赏。

叶锦柏：“你知道她是谁？”他找很多人查过，始终没能将她的身份给查出来。

何清却是摇头。

“……”不知道还废话这么多。

“又在心里编排我是不是？”何清伸手戳了戳他的脑袋“整天不想我点好的。”

何清：“带她在身边，遇到了不少危险吧？”

果然没猜错，先前那些盯着他的，把他弄进猎场去的人，都跟这姑娘有关系。

何清点了点他：“你看看你，总会给自己找麻烦。”本来麻烦就不少了!

叶锦柏耸了耸肩：“不是我要找麻烦，是麻烦自己找上门来，我没办法躲。”

麻烦本烦双手叉腰，很是不满地瞪他一眼。

“行了，我还有正事。”叶锦柏拍开他的手“所以你到底知不知道她是谁？给个名字也行。”

好歹给个筛选范围。

“给不了。”何清的茶煮好了，自己喝了起来“不过……用不了多久，她能够想起来自己的名字的。”

“真的吗？”小乖意外地睁大眼睛“可是我努力了好久都没有想起来诶，为什么突然会想起来呢？”

何清脸上带着一点意味深长的笑意：“有些事情就是命中注定，老话说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你终会找回自己的身份和记忆，只是还没到时候。”

“你这话说得跟没说一样。”叶锦柏一向对他这一套免疫，干脆拿出手机将陈泺的照片拿出来给他看“见过他吗？”

陈泺探头看了一眼，点点头表示自己见过。

翟知臣：“给我们说说他的事。”

“他死了？”何清语出惊人。

两位组长一同抬头看向他。

“不用这么看着我，我跟他可没有仇怨，而且……都说了我不是神棍，知道点东西很正常。”何清将手里的茶杯放下“我只是看出来他的生命线有问题，但是我帮不了他，也离不开这座山，这叫命运，我无法阻止他会身死的命运。”

翟知臣扭头看向叶锦柏：“你相信命运？”

这个问题人叶锦柏沉默了许久，最后无奈一笑：“有些事情发生之后，由不得我不信。”

何清站起来，到一边的木柜里翻箱倒柜，找出了几个物件。

木牌、符咒、信。

这都是些什么东西？

何清将那些东西摊到他们面前：“这是这位陈先生留下来的。”

何清看着自己摆在茶桌上的东西开始陷入回忆：“我记得他第一次来的时候是两年前。”

那时候陈泺的状态很差，好像被什么给吓到了，他跑到这边来寻求帮助。

他总说有东西在跟着他，说自己可能快要死了，想求大师救救他，并表示自己多少钱都愿意给。

何清当时觉得他可能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但陈泺身边并没有跟着什么东西，纯粹就是自己吓自己。

于是何清便开始忽悠他，劝说他一心向善，说做错了事就尽力去弥补，实在不行就找警察。

最后他从陈泺那里要来了好几万供奉，何清笑得那叫一个灿烂：“正好我拿那些钱将无常庙修缮了一遍。”

翟知臣&叶锦柏：“……”服气!

陈泺第一次来的时候写了封信，埋进无常庙的香灰里，也就是现在几人面前看到的这一封。

叶锦柏无语：“你还把别人的信给挖出来了？从香灰里挖？”

翟知臣抬起手，给他竖起一个大拇指。

何清摆摆手，一脸无辜地说：“哎呀!好奇之心人皆有之嘛!我相信鬼师大人肯定不会怪我的。”

“……………”

叶锦柏干脆无视他，将桌面上那封信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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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敬的无常大人：

我是陈泺。

我做了很不好的事情，我知道我这样做很不对，可是事情已经发生，我也已经无法挽回，求求大人救救我。

我家里人都得依靠我生活，若是我死了，他们该怎么办呢？我保证以后一定多行善事，绝对不会再做一件坏事，再也不会再做错事。

对不起，救救我。

署名：陈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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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锦柏还是第一次看这种东西，颇为震惊：“还能这么做？有用吗？”

“当然没用。”何清耸了耸肩“要是写信有用的话，鬼师大人得多忙，所以我不是把这信给扒出来了嘛!”

翟知臣&叶锦柏：“……”确定不是在为你将信从香灰里扒出来找借口吗？

何清当然能够看得出来他们表情里的意思，赶紧摆手：“你们不懂，你们知道鬼师大人的职务是什么吗？”

叶锦柏瞥他一眼：“要说就说，别卖关子。”

“鬼师是负责将人间作乱的人魂、亡魂、煞魂带回地府的。”何清故意压低声音，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森然“所以你们想想看，陈先生求鬼师，所求还能是什么呢？”

翟知臣：“他觉得有被他害死的人在跟着他。”

何清打了个响指：“对头。”

不过这并不是结束，陈泺埋了这封信之后，隔一年后又来了一次，这一次他在无常庙里求了道签。

何清将桌面上那个木牌移出来，木牌上面只刻着一个“凶”字。

“大凶之兆。”何清指着那个木牌“陈先生当时看到这个签牌，都不敢让人解签，转身就跑了。”

最后一张符咒是陈泺最近过来求的，就在两三天前，不过这张符咒他没有拿走。

何清道：“本来应该拿走的，但是他临时接个电话，转眼人就不见了，最后这张符咒就留在了我这里。”

翟知臣看着那符咒上的鬼画符，有些怀疑：“这符咒也是糊弄人的？”

“这倒不是。”何清带着些笑容看向叶锦柏。

后者主动开口：“这符咒是我房间里那个阵法的缩小版。”

他的房间小乖是进不去的，陈泺想要的大概也是那种效果，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又没把符咒给拿走。

“所以……”翟知臣感觉自己现在脑子有点乱“这一次的案子其实……不是人干的？”

“那当然不可能。”叶锦柏和何清异口同声。

“迄今为止，我还没有见过哪起案子不是人干的。”叶锦柏顿了顿“失去性命之后，人就变成游魂，他们对普通人其实没什么影响力，就比如小乖，她连碰一下你都做不到。”

小乖气呼呼地鼓起嘴巴。

何清的答案跟叶锦柏不是一个方向的，他说：“陈先生来过好几次，我没看到他身边跟着什么，他肯定是自己吓自己。”所以他才能这么毫无心理负担地坑他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