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顾不及考虑许青白。
白如尔小心翼翼走向角落的男孩、伸手一碰,男孩化作无数残片消失不见。她一脸讶异,伸手触碰男孩紧靠的墙面,墙面却是实体。她能碰触灵魂,触碰幻境中的一切。
为什么?
为什么她能碰触幻境中的任何东西,除了男孩?
疑惑才生,男孩的残片却又出现,围绕白如尔旋转几圈后飞出教室外凝聚成男孩模样,过长的头发遮挡住他的眼睛,没有灯光,只有稀薄的月光,白如尔看不清男孩的模样。
男孩似乎有话说,但白如尔一靠近他便跑走。
黑洞洞的走廊张开巨口似乎想要将白如尔吞噬。她逐一寻找,走遍每一间教室。
鬼片中常见的场景接二连三上映。
自己挪动位置的桌子。
飞舞的椅子。
破烂的铅笔从桌上落下,“咔哒”摔成两端。
似乎有人藏在她身后。
阴风阵阵。
脚步声微微。
当白如尔回头望时只看见黑洞洞的走廊。前望时前方也是一片阴恻恻的黑。
她继续往前,裙摆从残破的墙面飞过,高跟鞋在地面上撞出咔哒咔哒的声音穿过黑洞洞的走廊后形成空洞的回声。回头依旧只见黑洞洞的走廊。
如果我没猜错,这次看向前方时一定会看见有趣的东西。白如尔想。
回头。
果然从上方“呼啦”落下红衣鬼的脸,长大的口,伸长的舌头,呜呜咽咽乱叫。
“无聊……”
“啪!”一耳光。
红衣男鬼捂着脸哀嚎:【活人你居然打我!】
“呵呵,借用电视剧里的话:打你就打你,还分日子?”
【活人你给我等着!】红衣鬼消失。
白如尔继续往前。
依旧遍处是奇怪的声音——听多了也就那样。
从墙壁裂缝中伸出一只手紧紧抓着她的头发用力拉扯!
白如尔在那只手上用力掐了一把。
【活人!好痛!】
“我说过我是物理驱鬼。”
看着周围飞舞的桌椅,白如尔一脸嫌弃。
为什么红衣鬼认为这种拙劣模仿鬼片的手法能够吓得住她?
“鬼大哥。我是阴阳眼,所以每天的生活都像在拍鬼片。你费尽心力布置的场景不过是我小学时便每分每秒都在上演的日常。你就不能换点儿有趣的东西吗?”
【活人你真的好烦!】
头顶上轻轻旋转的电风扇“哐啷”一声掉了下来。
白如尔施施然躲过。
【活人你为什么躲得过!】
“你自己说过啊,电风扇落下来削落人的脑袋。我猜应该轮到电风扇出场了。”
【耻辱,奇耻大辱!】红衣鬼咔咔笑了两声。【那这个呢?】
场景变了。
之前是五彩斑斓的黑。
现在是深浅不一的红。
血。
血一点一滴从上方落下。
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像上方有个巨大的淋浴喷头。
血浴。
嘻嘻的笑声。
曼妙的红衣男张开手臂一脸兴奋,用鲜血沐浴。【尊贵的玛丽夫人说,用鲜血沐浴能保持美丽。而且一定要处女的血。活人,你怕了吗?】
“我有个问题。”
【活人你果然怕了!】
“你洗澡不脱衣服?怎么,是害怕面对自己其实是男人这个事实?”
“哗啦——”
血从上一涌而下,随之倾覆的还有恨意。
浑身沾满鲜血的白如尔站在漫涌的血中央,听着恶鬼嚎哭,无聊得打了个哈欠。
【你还不怕?气死我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你已经死了?”
【活人!你欺鬼太甚了!】
“你应该反思自己能力不足的问题。”
脚下的地面开始摇晃震动,传递愤怒与不堪。
落在地上的血团凝聚,飞起,飘荡,吞没了地上的虫豸,空中的飞蚊,还有趴在猫的尸体大快朵颐的肥硕老鼠。它们被密闭在鲜血之中,感受生命一点一滴消失。血球围绕白如尔旋转,她可以清楚看见它们最后的挣扎。地上的猫尸摇摇晃晃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向白如尔。
【你不是擅长物理驱鬼吗?来呀去呀。赶走它们啊!】
拉出椅子坐下,白如尔甚至懒得拍落椅子上的灰。面前的书桌上有似乎用手指生生抠出的两个字:活着。
她轻轻敲打着腿,嘀咕为什么在幻境中脚也会痛。“难怪有人说高跟鞋是罪恶的发明,是刑具。”
红衣鬼因她的漫不经心而愤怒。
悬浮在空中的血泡接二连三撞向她的身体,在她身上炸裂,她的身上悬挂满了鲜血、虫豸、还有不知名生物的尸体。深深浅浅,恶臭漫天。她像被人从血海中捞出。
唯有那只阴阳眼闪着诡异的光。
在鲜血淋漓的世界中,在深浅不一的红中,那只眼睛红得亮得也格外的引人注目,像是用精挑细选凝结成的死亡。
红衣鬼继续发力。
鲜血吞没了白如尔的半条小腿并继续往上漫延。血海面上微澜,静谧中暗流涌动。蓦然伸出一只手紧紧抓着她的脚踝,似乎要将她拖入深不见底的血海之中!将她侵吞!让她窒息!让腐臭的血液渗透出她的五脏六腑!
白如尔却只静静的坐着,连动也懒得动一下。
【你为什么不反抗?】
“你的力量就要耗尽了吧。你要真有本事弄死我,上一次你就不会仓皇而逃。而且你这个幻境太无聊了。幻境终究只是幻境,不能攻心不过是一场无聊的电影罢了。”
不要把人拉入自己最害怕场景。心冷之人,对他人的痛苦毫不在意之人,又怎么会在意他人的幻境中的悲哀?
所以要窥探他人的内心的恐惧,才能制造足以侵入对方灵魂的恐怖场景。
“想明白这一点后,破除你的幻境便十分简单。”
白如尔捏住死死抓住自己的腿的那只手手背上的一点皮肉。用力一掐。手一放,她狠狠一脚踢了上去!
鬼嚎后转回教室场景。
老鼠依旧趴在猫的尸体上大快朵颐,蟑螂从桌下钻过。
“绝了,这里都没吃的、居然还长蟑螂?”白如尔顺口一说,蟑螂便不见了踪迹。
红衣鬼在修正幻境?
她穿过每一间房间,继续寻找那个小男孩,也留意细看教室的每个细节。
相似。
每一间教室都极其相似。
桌椅摆放的位置,坏掉的电风扇,窗户坏掉的位置,粘贴在墙上的学生作品,还有那句“生活是一场荒诞不堪的浪漫。”的位置,几乎一模一样。
红衣鬼能够建立这种规模宏大的幻境并将她拉入,每一间房却只是复制粘贴?对付她的手段只是仿照鬼片?
与其说是幻境,不如更像梦境。
像是被噩梦控制,每一次都在梦中来到似曾相识的地方。
白如尔一激灵,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紧张不安,却又有种冲破困境的兴奋感,如果她猜的没错的话,那么——
拆下破烂桌椅的一只脚,白如尔朝着玻璃狠狠的打去。砸坏所有的玻璃后打开窗户朝下看。废弃校舍下是游泳池,五彩斑驳的黑中那一抹清澈的蓝格外显眼,□□穿着女式泳衣,手捂着脸漂浮在水上。
爬上窗,白如尔不理会身后传来的“跳下去就会死”的警告,张开双臂、睁大眼坠向水面。脸几乎与游泳池水面紧贴的一瞬间,她回到现实世界。
看时间,大约只过去了几秒。
王玄感和许清白笑眯眯聊着天,讨论蜘蛛是否还在网上。
“我们要不要抓一只苍蝇丢上去?”许青白问。
“苍蝇倒是不必要,但可以对着蜘蛛网吹一口气,如果感受到不同,蜘蛛就会从巢中爬出,在网上四处寻找猎物。”
他们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白如尔坠入幻境。
白如尔说自己不羡慕是假的。
这两个男人一个什么都看不见,另一个身上有一道庇护他的佛咒。
她只能独自面对。
“红衣鬼呢?”白如尔问。
“突然就不见了。”王玄感耸肩,看见白如尔的表情他神色凝重,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回家吧。”
许青白拦住两人:“她是我的爱妻,凭什么和你回去?”
王玄感:“领了证才叫妻子。”
许青白:“我们有九生九世的约定。”
王玄感:“怎么说得像拐卖人口?走吧。如尔同学?”
白如尔死死盯着许青白的脸。
眉目俊美,却又有种玩世不恭的意味。
“约个时间吧。我和你单独见面。”
为什么两次陷入幻境时许青白都在附近?她对他十分好奇,但现在有更重要的事做。
依旧在那间会所。
同一间会客室。
同样的茶水,同样的陈晨晨。
白如尔讲述幻境所见,三人一起分析。
小男孩穿着红裙,可能性别错乱。
幻境遍处是五彩斑斓的黑,偏偏泳池干净明亮。水可以洗涤肮脏。小男孩认为自己很脏。他穿着女童泳衣捂脸漂浮,意味着这种性别错乱从他还是幼童时便已经开始?他穿着红裙哭泣,是厌恶自己?还是厌恶强迫自己穿成这样的某人?
“所以,你们推测嫌疑人四女一子。身边的那个男孩却生活得并不快乐。”陈晨晨说。
王玄感:“对。”
“但是没有证据啊……我总不能回去说‘根据幻境和灵魂的诉说’吧?”
白如尔记起了一个细节。
现在推断的是红衣男鬼是第一个死者,距离第一起案子已经二十二天,如今的这个温度尸体应该腐烂得几乎只剩下残骨。灵魂失控时总会显露死亡进行时的模样,但红衣男鬼看起来更像才死亡不久的吊死鬼。
在幻境中她给了他一巴掌。“很冷,像才从冰库里捞出来。尸体在冰库里。也可能不是冰库,是巨大的冰箱。”
陈晨晨趴在桌上哀嚎。
如果可以采用灵魂的证词就好了。
“那个富婆姐姐说车展当天那两个男人十分亲密。女人对亲密关系有第六感,她认为两人之间存在特殊的关系。”
王玄感忽然说,手轻轻扶住前额。
他想到了一个可能。
或许嫌疑人父亲和受害者儿子之间的确存在不道德的关系。
陈晨晨:“我们也有过这种怀疑。那些女孩呢?为什么要杀那些女孩?难道也有不道德的关系?因为其中两个脏了,所以将她们分尸?”
“前两位受害者、我们简称A、B,后两人便是C、D。给C、D验尸时有没有发现性病?”
“有。尖锐湿疣。”
“A、B死亡时是处女,身上的血被放干。在Bloody Mary的故事,玛丽杀处女取血沐浴——但这是西方古老传说。素来信奉‘不养闲神’的国人怎么会因为西方传说相信用处女的血沐浴能够保持青春?何况嫌疑犯还是个男人!”
陈晨晨坐正,一脸凝重。
王玄感浅浅吸了一口气,说出自己的推断。
人说话:“”
鬼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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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Bloody Mary.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