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侠游记 第12章 阁前男女 亭中答问

眼看快到山顶，道路变得好走许多，山上的风景美不胜收，唐、宋二人却没闲情驻足赏玩，只得走马观花。

又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一行人在前头两名家丁的带领下，踏进了一片铺天盖地的氤氲，潮湿阴冷的气息弥漫，唐离感到胸口阵阵沉闷，心脏噗通噗通地跳个不停，如小鹿儿心头撞。还好没有走多久，便开雾睹天，但见亭台楼阁，重宇别院，鳞次栉比，美轮美奂。

唐离惊叹，以后当真就要在此地修行了？宋辞看到他呆愣的模样，忍俊不禁，暗忖自己的好兄弟，当真没见过什么世面。

一行人又跟着那两名家丁四处走了一番，对这里的房屋地形有了个初步的了解熟悉，最后，又一起到后院里用了些粗茶淡饭。

唐、宋二人早已饥肠辘辘，片刻风卷残云、河落海干，抹了抹油乎乎的嘴巴，不约而同地打了个饱嗝，皆捧腹大笑。此时天色不早，峰峦阴翳，兄弟俩便各自去事先分好的住所就寝。

说实话，悟无宗给他们住的房间倒是挺宽敞，虽说有些简陋，毕竟除了床和桌椅，再无别的陈设，不过，却窗明几净，古色古香。

皎洁的月光透过薄薄的纱窗，照射在一张平凡而稚嫩的脸蛋上，桌案上的油灯被晚风吹得半明不灭，唐离伸出小手捂了捂，拿出了那本散发着油墨香的书册。

单看这《灵侠记》的书名，就让人觉得开卷有益，便翻书来看，一下子就被里面的内容所吸引，此书册堪称是悟无宗的百科全书。

不知看了多久，唐离目不交睫，打了个哈欠，身上涌出倦意，想到明日一大早还要在“无边阁”前集合，就赶忙躺床上睡觉，听着窗外花草树木窸窸窣窣的声音，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听见悠远的钟声响起，唐离一股脑地从床上爬了起来，穿上了统一的服饰，大步流星地来到庭院，喊上了隔壁的宋辞，一起朝着位于悟无宗中心的“无边阁”走去。一大清早，无边阁前已经来了不少人，个个穿戴整齐，井然有序地站成几行。

“大哥，这么早就来集合，看来以后睡不成懒觉了！”唐离说着，又打了个哈欠，眼睛眨了眨，弯弯的睫毛都湿漉漉的。

宋辞将大长胳膊交叉抱在胸前，用一种慵懒的口吻道：“傻瓜，咱们是来修行的，又不是来当少爷的。听说今日可能要分师父，不过，也可能不分。”

宋辞这句话其实说了等于白说，不过，唐离只听见了前半句，便断章取义了。

“分师父？”唐离又惊又喜，暗想自己会不会遇到那天搭救自己的白衣男子呢？宋辞猛地拍了拍其脑袋，道：“你喊什么啊，小点声！”

周围不期而同地投来了齐刷刷的目光，大多不甚友善，其中一束光线格外凌厉，正是来自那萧坎的眼睛。唐离不尴不尬地挠了挠头，一侧脸，刚好看见不怀好意的萧坎，四目相对，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兄弟，那黑小子你认识？”宋辞看出点端倪，关切地问道。唐离收回复杂的目光，点了点头，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

宋辞没有再说什么，将一只有力的手掌放在他结实的拳头上。这时，无边阁的石阶前来了四个看起来凶神恶煞的家丁，穿着打扮和昨日解刃石前那两人别无二致，只是手里各自举着一面红底黑字三角旌旗，旗子正反两面绣有姓氏，分别是，古、白、江、水。

唐离双眼扫过，不由寻思，莫非这些旌旗上的姓氏，就是他们要分的师父，那自己念兹在兹的白衣男子，是否会在其中呢？

就在他冥思遐想之际，昨天解刃石前那两个龙威燕颔的家丁又出现了，二人肩扛一块一丈长的木匾，上面横竖刻满行楷小字，正是这些到此修行少年的姓名。

在这两名家丁的指引下，一群少男少女，在木匾上找到了各自所属旌旗，唐、宋俩兄弟一同站在那举着“白”字旌旗的家丁身后。

“大哥，咱们这一队人好少啊！”唐离所言非虚，古、白、江、水四门，除了白门下的少年屈指可数外，其余三门都有三五十人之多。

宋辞神神秘秘道：“说不准咱们师父是宁缺毋滥咧！”唐离听了不置可否，将信将疑之际，跟着那“白”字领队家丁，去了悟无宗西面一个曲径通幽的地方，“无止亭”。

但见：红漆横梁石柱，如涂抹胭脂；碧瓦房顶屋檐，似装点翡翠，攒云古木掩高日，散花嫩竹绕长亭，胜似龙楼凤阁，疑是仙山琼阙。事实上，“无止亭”是悟无宗里若干个亭子的总称，一行人径直朝着其中一座走去。

“白师姐，人带到了！”领路的那名家丁踧踖不安道。那个叫“白芷”的女子转过身来，肤如凝脂，翩若惊鸿，轻轻点了点头，示意其退下，然后便袅娜地走到亭子中央，让他们一行人围成一个圈，接下来就是挨个地自报家门。

见是一年轻貌美女子，唐离大失所望，他曾希冀到此，会见到那位白衣男子，可事与愿违，“沮丧”二字不禁写在脸上。

第一个作自我介绍的，是一个左腮上长着浅浅小酒窝，右嘴角挂着芝麻粒大小黑痣的白皙少年。“白师父，诸位兄弟姐妹，在下赵子秋，锦郭镇人氏，以后请多多关照！”紧接着，是一个胖嘟嘟的少年，他挺着圆溜溜的小肚腩，有点结结巴巴道：“韩之栋，来自伏牛村。”

然后是侃侃而谈的宋辞，眼看就要轮到自己，唐离突然变得忐忑起来，他从小就性格内向，沉默寡言，在这样人多的场合，更加不善言辞，可这一切不可避免，凡事总有第一遭。

唐离耷拉着脑袋，小脸涨得通红，赧然道：“我——我叫唐离，家在百里外的过客村。”白芷听了他蚊子叫一样的声音，不由黛眉一蹙，呵斥道：“大点声！”

唐离本就局促不安，被她这么一嚷，脸蛋变得发热，都快要红到耳根，只好扯着嗓子道：“我叫唐离，住在过客村！”

“再大！再大！”

唐离被弄得心烦意乱，只声嘶力竭道：“我叫过客村——”众人捧腹大笑，前仰后合，羞得他都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白芷勉强忍住，笑道：“下一个！”

最后出场的是一个少女，看起来十三四岁的年纪，正值豆蔻年华，出落得亭亭玉立，杏脸桃腮，螓首蛾眉，美得燕妒莺惭，不可方物。原来这女孩叫云嫣，小名梦雪，说起话来，落落大方，她家住在几十里外的灵秀城。

唐离年方十三岁，是这群修行弟子中年龄最小的，不过，却也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他见到云嫣的第一眼，就已怦然心动。“好了，你们都说完了，该我了——我叫白芷，你们可以喊我白师父，但你们要记清楚，我只是暂时带领你们修行，而你们真正的师父，要在半年后才回来。”

诚然，按照约定，白家兄弟要在今年的隆冬，才能返回悟无宗，到时第二批弟子也会如期而至。

“真正的师父？”唐、宋俩兄弟大眼瞪小眼，互相看着对方，不知是要忧，还是该喜。

“在那之前呢，我还是你们的师父，好了，闲言少叙，修行马上开始——首先思考一个问题，你们为什么要修行？可以自由回答。”

听到这个问题，唐离仿佛又回到了那个不堪回首的夜晚：月白风清，他在村子深巷里走路，却被一大个子冷不丁地袭击了脑袋，那一巴掌拍得很重，打得他耳朵里嗡嗡作响，但他并没有因为疼痛而哭泣，只是问那大个子为什么要打他，谁料想得到的是嚣张跋扈的回答，“想打就打！”唐离听了泫然泪下，不理解自己为什么会平白无故被大个子欺负。

“为了可以移山填海。”

“为了可以长生不老，青春永驻。”

“为了被人仰视。”

……

大家伙七嘴八舌，可白芷似乎对这些答案并不满意，她把目光转向了一声不吭的唐离，道：“唐离，你为什么不说话啊？”被白芷突然一喊，唐离才回过神来，忙羞涩道：“为了保护自己不受伤害！”

白芷挑了挑黛眉，暗忖这小子的确有些不同寻常，又问道：“那如果有一天你的实力足够保护自己，你还会继续修行么？”

唐离没有任何迟疑，脱口而出道：“我会，或许能成为一名灵侠，可以保护更多的人！”这一刻，他的脸上没有任何的羞涩，只有笃定。“很好，其实，每个人都可以成为灵侠，前提是你们得明白，什么是灵侠。”

对于白芷的这番轻描淡写，大家伙有些难以置信，因为在他们的概念里，灵侠都是身手不凡，来无影去无踪的。

“灵侠若风，造化之下，自然之中，四时皆有风，春有和风，夏有熏风，秋有金风，冬有朔风，风有强弱，侠无大小，扶危济困，让风吹过的地方，皆是安居乐业，世间再无恃强凌弱，这才是灵侠！”

听了白芷的谆谆教导，众少年无不振奋昂扬，唐离更是暗暗立下了成为史上第一灵侠的志向。

新人来报道，前辈多关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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