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霜风华 第1章 第 1 章

“老爷！老爷……”

一名小厮高声急呼着什么，慌慌张张，险些跌倒。

“沉稳些，小心冲撞了老爷和小姐。”管家呵斥住小厮。

“罢了！罢了！绒儿不在了，我这把老骨头想必是时日也不多了，哪里还谈得上冲撞不冲撞。”

站在墓前的老者神形憔悴，落寞和孤寂腐蚀了曾经坚毅的眼神。眼前的墓碑上刻着“爱女李嬅绒之墓”

萧瑟的秋风，将纸钱吹的漫天纷飞，香炉里刚点的香，燃起缕缕青烟，贡品台上放的满满当当，都是侯府小姐生前喜爱之物。

琳琅满目却再也无法让人感到欢喜。在小厮打断之前，在场所有人都随老者垂眸默哀。

老者抬眼缓缓看向小厮，小厮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忙不迭的说“小姐……小姐……还魂……还魂了……就在……就在府里！”

话音刚落，空气都仿佛凝滞了，在场的老爷，管家，丫鬟，送葬仪队，都惊住了，犹如雷电过身。

老爷从不可置信的惊讶，到小心翼翼的欣喜再到焦急，大手一挥“回府，赶快回府！”

风风火火的一队人马着急的往府里赶，路边的小摊贩和食客好奇的看着这一行人。

来自其他地方的旅人都顾不上刚端上来热腾腾的葱油面了，向小二打听起来。

“这声势浩大的一群人，这急急忙忙的是干什么去？”

“客官您有所不知，这是咱们当地的李侯爷葬女，就在刚刚他们家小厮一路慌慌忙忙念叨着小姐活过来了，也不知是真是假。”

小二说完，擦了擦桌子，就回厨房忙活去了。

“死而复生！”

一旁刚吃完面的红衣少女，擦擦嘴，似乎十分感兴趣。

“小二，结账”

“哎！好嘞！”

在桌上拍下几个铜板，红衣少女背上行李，起身就走了。

庄严华丽的侯府挂满了白绫，还来不及取下来，侯爷急忙命人打开大门，奔向女儿的房间。

李嬅绒缓缓睁开双眼，看见老泪纵横的父亲，紧紧握着自己的手。

“绒儿……绒儿……你醒了……”

曾经征战沙场，军功赫赫的父亲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李嬅绒心生愧疚。

“父亲是女儿不孝……咳咳……咳咳……”

“先好好休息，回来就好！”侯爷轻轻拍拍女儿的后背，扶女儿躺回去。

“哐当——”

众仆役齐齐看向响声的来源，只见房门被急促的力量一下子推开。带着些许草叶的微凉急风也卷入室内。

“嬅绒——！！”急切的声音里夹杂着害怕希望落空的紧张。

一名身材欣长挺拔，面容颇为精致的年轻男子穿着骑行装，一身风尘仆仆地闯了进来。好看的的眉眼因为长期得疲惫微微泛红，却又异常执着，想要亲眼确认朝思暮想的她是不是真的回来了。

好在，一切没有落空，她就真真切切的躺在那里，男子松了口气，看到侯爷刚刚替女儿盖好被子，立刻行礼。

“侯爷，请恕在下无礼，在下实在是担心嬅绒。”

“都是好孩子，先让绒儿好好休息吧。”

“是！”

众人离开了房间，四周安静了下来，李嬅绒陷入了沉沉的睡眠中……

两天后的清晨，伴随着阵阵清脆鸟鸣，李嬅绒醒了过来，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脖子，活动活动四肢，披上外衣，唤来贴身丫鬟小宛。

“小宛，我这是怎么了？”

“小姐，您可真是吓死我们了，两个月前，在院子里的井里发现您的衣角碎片，人却不见了踪影，老爷命人四处寻找，结果毫无所获，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老爷伤心欲绝，但又害怕您的灵魂孤苦无依，就为你在西边的山上立了衣冠冢。”

李嬅绒有些头疼，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后脑勺。

“哦！对了，隔壁凌府的少爷说什么都不愿意相信，独自策马外出寻找您，听到您回来的消息，激动的连夜赶路回来看您。”

“小姐！这段时间您去哪儿了？”

“我完全想不起来。”李嬅绒摇了摇头。

看着小姐苦恼的样子，小宛不忍再追问。

“对了，老爷嘱咐给您炖的参汤炖好了，我去给您端来。”

小宛去了厨房，室内安静了下来。一只白色的长毛小猫伸了个懒腰，小爪子轻轻搭在李嬅绒的膝头，轻巧的跳到腿上。

“糖球！”

看到猫儿李嬅绒很是惊喜，摸摸糖球毛茸茸的小脑袋，小猫发出“呼噜！呼噜”很安逸得声音，摸摸小下巴，糖球舒服的眯起了眼睛。

将猫儿搂进怀里，李嬅绒自然而然地想起了相遇时的场景。

一个大雪纷飞的冬日，李嬅绒饶有兴趣地让人搬了茶桌，碳炉摆在亭子里。十分惬意地喝茶赏雪，万物染上纯净得白，飘飘洋洋的雪花落在指尖，还来不及感受到凉意，就悄然融化了。

“喵呜——”

有些凄厉的声音划破的宁静的雪景。

一闪而过，从院墙外有什么窜了进来，几滴殷红色的血液落在雪地上格外显眼。

接着又有什么追着前者紧随而来。

白色的小身影惊慌的横冲直撞，撞翻了茶桌，茶具茶点，散落了一地。李嬅绒避让不及，衣裙被沾湿。

眼见矫捷的猎手快要追上白色身影，利齿就要咬断咽喉，李嬅绒立即抓起地上的茶壶，壶里还剩余些许沸水，当机立断泼洒上去。

沸水一碰到皮毛，伴随着嚎叫，猎手瞬时跳了起来。紧接着用充满敌意的黑色瞳孔凝视了李嬅绒几秒，灰溜溜地撤退了。

“呼……原来是只黄鼠狼！”李嬅绒放下水壶，松了口气。

“呼噜……呼噜……”

有什么软软的小东西在蹭自己的脚踝。

低头一看，是一只白色的小猫。

将小猫轻轻抱起，蓝色的眼睛里似乎有星空，粉色的小鼻子。圆圆的小脸。

“真是只漂亮的小猫！”用脸颊蹭了蹭小猫李嬅绒十分欢喜。

小猫抖动了一下右前爪，李嬅绒立马注意到它脚掌的的部位渗出了血液。及忙用随身带的手帕为它包扎止血。

之后李嬅绒给它取了个名字叫“糖球”在精心照顾之下，小猫恢复了健康。长的越来越圆滚滚。

三年过去了，与糖球相处的点点滴滴，让李嬅绒感到十分地治愈和放松。

不管是糖球调皮捣蛋把自己弄的灰头土脸样子，还是馋劲犯了，眼巴巴的看着人们手里的吃食。或是赖在枕边撒娇的样子……

李嬅绒都如数家珍，转眼三年过去了，已经从当年小豆丁一般的小家伙长大了，有糖球陪伴的日子还有很长，欣慰的摸摸猫儿的脸颊。

悬在半空中的手却顿住了……

李嬅绒双手不断地颤抖，好像想拼命在空中抓住什么。但却什么都抓不住，喉咙好像被悲伤哽住了，心脏顿觉一阵闷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

“糖球……”

糖球小小的身影渐渐变得透明稀薄，伸手触碰，却从指尖穿过。

眼泪不自觉地滴落，染湿了衣襟。

悲伤的情绪大于惊讶，大脑预感到一定发生了什么悲伤的事情。但内心却不愿意相信。

“糖球……这一定是假的对吗？是灯的影子，或者是皮影戏。你一定是躲起来了，等我来找你，和我玩捉迷藏对吗？”

寂静，没有回应……

李嬅绒拼命睁大眼睛，不敢眨眼，生怕一眨眼，眼前小小的身影就彻底消散了。

过了良久，意外响起陌生少年清澈的声音。

“喵呜！人类，我就是在跟你玩捉迷藏！”

小小的身影伸出前爪，软软的肉垫搭在李嬅绒的脸上，按道理来说糖球已经变成一道幻影，因该是无法与人类触碰。

但是李嬅绒分明的感受到糖球的温度，糖球的存在。

“虽然这里的饭一般般，这里的冬天很冻爪子。这里的水也没有山泉清甜，但是……但是我很喜欢这里……喜欢呆在你身边。”

“糖球……你会说话？”掩饰不住的惊讶浮现在李嬅绒的脸上。

“啊？是啊，我一直会说话，不过看你那么喜欢我猫咪的形态。我就决定一直这样保持下去。毕竟一只普通的猫会说话也太奇怪了吧。”

糖球挤了挤眼睛，露出一只眼大，一只眼小的搞怪模样。

“但是现在，再不说恐怕就没有机会了。我们灵猫一族有九条命，遇见你的时候确实是我最后一条命。”话题忽然严肃起来。

“最后？最后……一条命”李嬅绒的声音有些哽咽。

“那天夜里你在井边帮我洗弄脏的爪子，我瞥见你背后有个黑影袭击你，我和你一起被打入井里，你身受重伤，我将所有的灵力注入你的心脉，终于能让你免于一死。”

李嬅绒按住自己心脏的位置，努力回想当时发生的一切，似乎确实感受到了坠落的失重感。

“将你救起后，我就将你带到了我的秘密基地，在你梳妆台松动的地板下，我挖了个密洞，本来是用来放我收集到的稀奇玩意儿的地方，没想到派上了这种用途，好在袭击你的人以为你死了并没有追击。”

“不过我的灵力很快用完了，你也无碍了，我这样也算报了你当年的救命之恩吧，随后我把你带了上来，放在地板上。不多时，小宛进来打扫时就发现你了。”

“好啦，说了这么多，就算是我，也有点累了，到了该告别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