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日漏洞 第9章 面试

“哎~~我真的是好委屈~”

龙绘岚撅着嘴，双手撑在桌边，向人事部的同事诉苦。她声音里带着些许夸张的哀怨，一手掩着心口，一手无奈地比划着，“我省吃俭用，花了那么多钱，给那死夏晖买了机器人，她今天一大早竟然打电话给我，说要我退回去！还说昨晚已经试用了，嗯，还不错，心领了！”

“哎呀，人家还不是为了帮你省钱嘛~”旁边的同事忍不住笑了出来，眼中带着些许同情，半开玩笑地安慰她。

“唉，她总是这样，不领情，跟个木头人一样。”龙绘岚翻了个白眼，无奈地叹了口气。

“十八万，一辆小汽车的钱呢，抵得上几十个包包。”

......

“哎，其实，实话告诉你们，没你们想的那么多......”龙绘岚压这大嘴巴终于忍不住了，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你们别告诉她，我这......其实是打了五折捡了漏买的……”

“啊？真的？”几个同事纷纷露出惊讶的表情，眼神瞬间充满了兴趣。

“是啊，那天我还在犹豫要不要送她，突然收到了转卖平台的推送。”龙绘岚露出得意的笑容，仿佛自己刚刚完成了一次惊天动地的交易，“说是有人在年会上抽中了一台阿莫尔，想转手卖掉。我立马联系了他，刚开始那人说八折卖，我啊，凭着这三寸不烂之舌，硬是砍到了五折！”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扬起了下巴，脸上洋溢着自豪的笑容，仿佛这次交易是她一生中的巅峰成就。

“唷，这可比中奖还幸运！”同事们附和。

“不过啊，那人居然要求用比特币交易，害得我还去换了点币，付了不少手续费。”龙绘岚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但随即笑了笑，眼里依旧满是得意，“不过相比这价格，真的是赚到了！”

“岂止是赚到一点。”

就在这时，另一个同事突然皱眉，低声音说道：“不过，我听说，要求用那种数字货币交易的，好像都不是什么正规渠道的。你想，这么便宜，难道不怕是个A货？或者质量有问题？”

“说什么呢？”龙绘岚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脸上带着些不屑，“一开始我也有点怀疑，所以一拿到东西就去官网查了它的序列号，确实是全新的正品，都没激活过，没问题。而且昨晚夏晖不也用了嘛，居然还打电话来跟我说体验不错呢。她这么专业，应该没事儿啦！”

“那就好。”听到这里，同事们的疑虑也稍稍打消。

“也许那人就是喜欢搞这些数字货币。”龙绘岚咧嘴笑了笑，“你们知道，现在黄金也在涨嘛。”

大家又开始聊起了金融投资，不时有人低声感叹某某人的投资盈亏。

人事部总是有聊不完的话题，一茬接一茬。

就在这时，公司前台突然走过来，轻轻敲了敲门说道：“岚姐，上上周那个来面试的小姑娘过来了。”

“嗯，好的，我马上安排。”龙绘岚连忙挺直了身子，迅速整理了一下头发，站起身时脸上的表情瞬间转换成了职业化的微笑，整个人从大大咧咧突然变成了自信和优雅。她整理了一下笔记本和简历表，转身向外走去。

面试被安排在了早上九点。沐昕拖着疲惫的身子来到元境虚拟所在的大楼。这栋大楼的玻璃外墙反射出晨曦微冷的光芒，层层的透明幕墙如水晶般充满了科技感。沐昕抬头望了望，高耸入云的建筑让她有片刻的眩晕——这可是她梦寐以求的地方。

然而，她的脸上却明显透着疲惫。昨晚为了“阿莫尔”的事，她一直忙到凌晨五点才算完成，直到最后一张截图处理完并上传到网络，她才终于熄了屏幕。想到这，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黑眼圈，心里略微有些懊恼。为了掩饰睡眠不足的憔悴，她匆忙画了点淡妆，让自己看上去不至于太狼狈。

公司位于大楼的第52层。她踏入电梯时，整个过程几乎都是昏昏欲睡的，电梯的柔光让她忍不住想要闭眼片刻。然而，当电梯门在她眼前缓缓打开，宽敞的大厅瞬间映入她的眼帘时，扑面而来的冷亮光线和科技氛围让她猛地清醒了几分。

说明来意之后，她被前台带到一个小会议室等待。此时，夏晖也刚到公司上班，熟悉地穿过长长的走廊，与沐昕刚好擦肩而过，清爽的香水味让沐昕不经意地回头望了一下，那身材，那举手投足间散发的优雅与从容，竟让她有片刻的愣神。

“好熟悉的背影......”沐昕心中掠过一丝错愕，她揉了揉眼睛。

进入会议室之后，沐昕坐在座位上静静等待，脑海里复盘着待会可能遇到的面试问题。

大约过了十分钟，门外的脚步声逐渐清晰，听上去像是两个人，她随之挺直了背，调整了一下面色，准备迎接这次面试。

门被轻轻推开的一瞬间，沐昕的视线立刻落在了进门的两人身上。走在前面的，是她二面时见过的那位人事专员，虽然不知道她叫什么，但她热情开朗的笑容让沐昕记忆犹新，留下了很好的印象。然而她身旁，那道气场强大的身影，却让沐昕心头猛地一震。

宽松的睡衣现在换成了一身剪裁利落的深色西装，披肩的长发扎成了干净利落的马尾，高挺的鼻梁还架上了一副黑框眼镜......眼前冷峻而干练的一个女人，而这五官、这脸型，分明就是昨晚慵懒地躺在沙发上的那个她......

“龙绘岚？！！！”

沐昕几乎脱口而出，赶紧捂住了嘴，随之揉了揉眼，“是真的，没看错。”她心里打鼓，“怎么回事？有这么巧的事情？！”

一瞬间，沐昕脑中一片混乱。她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呼吸都似乎变得急促。她再次将视线投向那位气场十足的女子，心底不可思议地惊叹道：“不可能……怎么会是龙绘岚？”

夏晖见沐昕突然错愕地盯着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或许是紧张？或许没见过女领导？em......IT界可能确实挺少的。

于是她首先打破沉默，微微地点了笑了笑，轻轻唤道：“你好，沐昕？”声音温柔而富有磁性，以至于一旁的龙绘岚竟有点不适应，瞥了一眼夏晖，心想，“唷，看见萌妹语气就变那么温柔了？”

可沐昕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一瞬间竟没听到夏晖说话。直到对方又重复了几遍，才反应过来，慌乱地点了点头，勉强回了一句：“哦……你好。”

看到沐昕有些拘谨的模样，龙绘岚忍不住笑了出来，她想用轻松幽默的方式来缓解一下气氛。

“来，我先介绍一下吧~咳咳。”

“这位是从上百名在校应聘者中一路迎难而上、过关斩将杀到这里的勇士——萌妹沐昕！”

然后，她指了指身旁的夏晖，笑着补充道：“而这位，是我们公司冷艳迷人又博学专业的项目总监——夏晖~”

龙绘岚悄悄指着夏晖，对着沐昕用嘴型默念了两个字：“闷骚~”

沐昕瞪大了眼，感觉自己的脑子瞬间被一道晴天霹雳劈中。

“而我~”龙绘岚竖起大拇指，指了指自己，“是美丽可爱、天真善良，同时在设计部和人事部打两份工的超级牛马——龙绘岚~”说完还不忘比划个超人的手势。

沐昕几乎差点晕过去，你们确定没换错吗？

“上次二面的人事竟然就是龙绘岚？！而昨晚那个为她折腾到半夜的人，居然是我未来的上司？！天......哪，那台机器怎么回事？是被转卖了吗？”

“天......”她思绪一片混乱，介绍完之后更呆了。

“好啦，那~接下来你们聊，我就出去啦~”龙绘岚说完，把沐昕的简历和上次面试的反馈表递给了夏晖，随后就出去了。

出门前还不忘回头鼓励一下沐昕，“好好加油哦~”

Duang~

夏晖大致浏览了一下简历和反馈，成绩优异，实习经验也很丰富。她刚想问些问题，一抬头发现沐昕正看着她，脸色相比刚刚更加苍白憔悴，她以为是沐昕太紧张所致，安慰道，“不用那么紧张，我看你简历很优秀，像你这样的学生不多......”言下之意我是女领导，又不是母老虎......你那么稀缺我不会吃掉你的。

虽然她僵硬地笑了笑，但夏晖的声音温柔又带着一丝关怀，仿佛有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让她稍稍宽了一下心。

“对不起......我只是......只是昨晚睡得有点晚，真的很抱歉。”沐昕的这句抱歉里包含着千言万语......她此刻思绪还是一片混乱。

对于熬夜的困倦，夏晖深有同感，于是问道，“那你需要来杯咖啡吗？”

咖啡！

沐昕一愣，脑中不自觉地浮现出昨晚许多画面来。

昨晚为了截图，她借由泡咖啡为由控制着阿莫尔在夏晖旁边兜兜转转了十几次，然而每次都被夏晖无情地拒绝，最后是在她去洗手间的时候，她才得逞。

......

“请问还需要咖啡吗？主人？”

“不用了。”

“需要续杯吗？主人？”

“不用了。”

“需要再加点牛奶吗？主人？”

“不用了。”

“除了卡布奇诺，还想试一下其他口味吗？主人？”

“不用了。”

“咖啡已经凉了，需要再给您泡一杯吗？主人？”

“不用了。”

......

夏晖见沐昕又发起了呆，又问一遍，“你需要来杯咖啡吗？”

“啊，不用了，不用了，主人。”

“什么......？”夏晖错愕，“她刚刚说......主......？还是我幻听了？”

沐昕刷地一下脸变红了，心跳得如万马奔腾。

“啊！要死了，要死了，一个晚上说了几十遍主人，自己都被洗脑了！！！”她赶紧咳了咳，强作镇定地纠正，

“不，不用了，谢谢，我不喝......咖啡。”脸上的惶恐勉强变成了尴笑。

“哦......那，我们开始面试吧？”

“嗯嗯嗯！”

毫无疑问，整个面试过程是沐昕有生以来最难熬的一段时光，她浑浑噩噩，心不在焉。错把上司当成了仇人的疑惑和懊悔像土拨鼠一样时不时从她脑海中冒出来干扰一番。而夏晖也因为项目组太缺人，一直在放水，很多地方都尽可能地提示她，答错了还会耐心地纠正她，现场教学，就差直接帮她答题了。

才过了半个小时的面试对沐昕来说成了她有生以来最漫长最煎熬的事情，而夏晖越是耐心，沐昕心里就越过意不去，这种对比犹如一块巨石压在她心上，越来越重，渐渐地她有点绷不住了，几乎快要窒息的时候，会议室的门突然被敲响了，董事长秘书神色匆匆地走了进来，

“夏总，董事长临时召集紧急会议，请您马上过去。”

夏晖略显犹豫地看向沐昕，目光中闪过一丝歉意。沐昕立刻摆摆手，慌忙说道：“没关系，没关系，夏总，您去忙吧，我可以在这里等您。”

夏晖笑了笑，感谢她的善解人意。

门关上的瞬间，沐昕深深地松了口气，她赶紧拿出手机，将昨晚上传的文件删的一干二净，试图平息心中的忐忑。她低声自语道：“千万别出事，拜托千万别闹大了……拜托！拜托！”

会议持续了一个多小时，而在这段时间内沐昕也在网上尽自己所能遍历着论坛，看看还有没有文件泄露的蛛丝马迹。眼看已近午休，夏晖才从董事长办公室走出来。她快步走向会议室，推门的瞬间，看到沐昕依然坐在那儿等着，不由得略微愣了一下：“抱歉，真的让你久等了。”

沐昕连连摇头：“没事，夏总，我等得还好。”然而，她从夏晖的神情中察觉到了一丝凝重，心里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恐怕我们的面试要到此为止了。”夏晖难掩无奈。

“啊？面试结束了？”沐昕怔怔地看着她，神情中有一丝震惊与不安，虽然自己的表现确实不尽人意，早有心理准备，但此时听到夏晖亲口说出，仍忍不住感到失落。

“不是你的原因，”夏晖露出淡淡的苦笑，“项目组出了些问题，可能会有变动，非常抱歉耽误了你的时间。”

夏晖身为项目总监，却温柔地总向一个还未入职的实习生道歉，这让沐昕更加心生惭愧，她下意识地低下头，缓缓站起身来，轻轻说道：“没关系的，夏总。”她礼貌地朝夏晖微微欠身，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默默地走出了会议室。

到了饭点，员工都涌向了为数不多的电梯位，沐昕只得夹在人群里“随波逐流”。

“哎呀，让你们久等了。”一个女人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沐昕回头一看是刚刚的董事长秘书。

“不好意思，开会有点晚了。”秘书向她的饭搭子们抱歉。

“到底什么事啊，召开那么久的紧急会议？”

一说到刚刚的会议，沐昕心跳加快，不由自主地竖起耳朵。

“没什么事，公司下午应该就会通报了。”

“哎，你别卖关子了，早点说吧，是要裁员还是什么？让大家心里有个准备嘛~”一旁的同事半开玩笑地说。

“哎......”秘书支支吾吾，“新项目可能要被取消了，投资人要撤资。”

“不会吧！这个项目公司筹备了这么久，怎么会突然撤资？”

“听说是因为项目资料外泄，对手公司获悉了项目内容，主动联系了投资人，报了一个更低的价格……”

“什么？谁会这么大胆泄露公司的机密啊！”

“嘘......你小声点......”

“唉，听说是夏总泄露的，她可能要面临董事会的调查，可能会被停职。”秘书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惋惜。

沐昕听到这里，心跳猛然加速，脸色瞬间煞白。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幕幕昨晚的场景——那个几乎没有经过深思熟虑的决定，仿佛一道闪电划破夜空，她终于意识到......自己这回闯了大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