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日漏洞 第2章 沐昕

展览收官，沐强拖着疲惫的步伐，一步一步地走出展厅，迎面的风带着冬日的寒意，穿透了他的外套。他的手指因整天拿着产品宣传单页而冻得有些僵硬，但他并不在意。他抬头看了一眼阴沉的天色，心中默默盘算着接下来该怎么做。今天的他，注定又是空手而归——一台也没卖出去，还因为和客户的一些言语摩擦，受到了销售组长的责备。

他推掉了销售组的聚餐，不想面对同事们那些充满怜悯和嘲笑的目光。他知道自己不适合销售，这份工作对他而言不过是对现实的妥协。沐强深知，技术人员转到销售岗位，无异于是一场职业生涯的倒退，但生活的压力让他别无选择。

回到家时，沐强看到窗台的玻璃上映着妹妹沐昕的影子，她正坐在沙发上，埋头于一本厚重的书籍中，专注得似乎没有察觉他的到来。她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一盏早已凉透的茶，白色的茶盏映着暖黄的灯光，在寒冷的冬夜里散发着一丝温暖的光晕。沐强原本想用力关门发泄一整天的委屈，但看见妹妹的身影时，心头一软，最终还是轻轻地将门关上。

“哥，你回来了，这么早啊？”沐昕的声音柔和，带着几分惊讶，她抬头看向沐强，嘴角挂着温暖的笑意。

“嗯......”沐强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却显得有些勉强。

沐昕放下书，语气带着几分调侃：“果然，从开发组调到销售组还是有点好处的，至少不用加班了。”她这么说，其实是为了缓解哥哥的情绪。她心里清楚，当初哥哥被调到销售组时，自己是最为他感到不平的人。

“嗯......”沐强笑得有些无奈，但眼中却掠过一丝感动。他知道，沐昕是在用她特有的方式安慰自己。

“哥，我今天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沐昕突然坐直了身子，语气中带着几分压抑不住的兴奋。

沐强心中一动，连忙问道：“哦？什么好消息？”

“我今天通过了元境科技的二面，月底就要参加最终面试啦！”沐昕的声音充满了喜悦与期待，她的眼眸闪闪发光，“和公司的人事闲聊到了读研的事情，她说月底面试我的总监刚好是那个学校的，如果表现的好，说不定可以帮我写推荐信，这对我申请出国读研很有帮助！”

听到这话，沐强的眼神亮了起来，原本满是疲惫的脸上瞬间洋溢着真心的笑容。妹妹的前途一直是他最关心的事，比他自己的工作和生活还要重要。他轻轻拍了拍沐昕的肩膀，语气充满鼓励：“太好了，沐昕！这可是个好机会，最后一关一定要全力以赴，去你一直梦想的公司。”

“嗯！我会努力的！”沐昕点了点头，脸上浮现出坚定的神情。

沐强心中一阵暖流涌动，但很快又变得沉重起来。他知道，妹妹能否顺利进入元境科技，将很大程度上影响她的未来。而他自己，未来却仍然是一片迷茫。

“不过，沐昕......你也要记得，不要对别人抱有太大的期望......”沐强话未说完，却被沐昕抢过话茬。

“懂了懂了！”沐昕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凡事都要靠自己嘛，很多老板的话就当耳旁风好了，反正他们也很会pua员工~”

沐强无奈地笑了笑，但心里却因为妹妹的成熟感到欣慰。自从父母离世后，沐昕早早地就学会了独立，虽然有时候也会抑制不住她那暴脾气，冲动做事，但相比同龄人更加懂事有担当。

“对了，哥，你今天怎样？阿莫尔火爆吗？”沐昕放下书，关切地问道。

听到这个问题，沐强的笑容微微僵住。他顿了顿，试图掩饰内心的失落：“还行吧，有很多人预订，第一批打算下周发售。”

他简单地讲述了今天在展厅发生的事情，尤其是与龙绘岚的那场不愉快的交谈。沐昕的眉头皱了起来，眼中闪过一丝愤怒。“哥，这太不公平了！明明你才是最专业的，凭什么受这种气？真是气死人了！”

“没事，沐昕，隔行如隔山，我能理解他们。”沐强叹了口气，强颜欢笑道，“对大多数人来说，产品安不安全不重要，重要的是它够不够好用。”

“哥，你总是这么宽容......可我真的看不下去。”沐昕愤愤不平，她一向看不得哥哥受到委屈。她的手紧紧攥着沙发边缘，指节都微微泛白，显然内心的怒火还未平息。

“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总不能一直当销售吧？简直就是屈才！”沐昕焦急地问道，“还能......调回去吗？”

空气凝固了半晌......沐强转身回厨房倒杯水。

“可能会吧......但也可能......”沐强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坚定些，但内心的迷茫却无法完全掩饰，“只能慢慢等了，说不定有朝一日，那个bug重现了或者变成了严重的安全漏洞，到时候他们一定会想到我吧......”其实他迷茫的不仅是工作，还有接下来一堆生活开支，房贷、以及沐昕出国读研的费用......沐强说着默默地抿了一口水，还好沐昕开始实习了，这让他稍微安心了些。

“哥，你就是太老实，遇到不公总是默默忍受......唉！”

沐强知道妹妹的脾气，急忙岔开话题：“好了，不说这些了，刚好有时间可以休息休息，一天天加班也是挺累的......今晚我们吃什么？”

一听到“吃”字，沐昕的注意力瞬间就被岔开了，幸福感也开始在她脸上晕开。她赶紧起身去厨房端来一大盘饺子。

“喏，今晚吃这个！”

“这么多饺子？哪来的？你买的？”

“嗯！楼下新开了一家饺子店~刚好打折。”沐昕得意地吃了一个，“哇，真好吃，皮薄馅多，真香~”

“哥，你快来尝一个，趁现在还热乎着。”

沐强心中不由得被妹妹的那股开心劲感染了，她生气总是来的快，去的也快，一点点小确幸有时就能让她感到满满的幸福。和小时候一模一样，生气的时候脸蛋涨的像个气球，但一说到吃的，一块糖果就能让气球漏气，是一个非常好哄的小孩。不会像他那样，总会把一些事情记在心里，像写入磁盘的指令，很久都不会忘记。

沐强心中有点愧疚，自己能给妹妹的实在太少了。上次一家人吃饺子可能还在妈妈离世前，那时的沐昕可能只有6、7岁，因为在他印象里，爸爸从来不会包饺子，只知道修电脑，而他有时候加班得连过节都会忘记。

再后来，爸爸也没了......饺子是什么，没人问，也没人做，也懒得动了......

沐强接过筷子戳了一个饺子尝了一口，和妹妹分享着这满满的幸福感，而沐昕一直犹如暖阳一样照耀了着他，驱散着他心中积郁的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