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人成仙 第10章 神火

绯雪不禁皱眉转身：“他没死？！”

这怎么可能？

她是最后一位见他且亲手杀了他的人。那必然是丹度生的真身，绯雪很肯定这一点，剑贯穿心脏的触感不会有错。

没等绯雪细问原因，又起一阵地动山摇——比上次在飞雪会阵营感受到的震动更加强烈。闻折竹的极寒玄冰开始出现裂缝，洞穴部分脆弱的岩层崩塌，碎石与细沙滚滚落下。

洞穴平整的内壁浮现一列列繁琐符文，与文弥所画的封印符文别无二致。它们闪烁着诡异的红光，为洞窟平添几分危险神秘的色彩。

这是过去绯雪不曾遇到的情况。

墙壁的符文光芒黯淡下来。洞穴深处蓦然响起一声哀叹，空灵飘渺，仿佛游离在世间之外。

“十年已至，我的勇士。

挣脱枷锁吧，军功会铭记苦难。

迎接自由与血肉狂宴，

享受我们悲哀且唯一的幸福。”

那道遥远之音念念有词，回荡在整座洞窟，字音内蕴含着不可思议的力量，连玄冰都被震得节节断裂破碎。

鳞鬼群彻底挣脱了束缚。

它们垂耳聆听祷言，身上的鳞片一片接着一片掉落，像蛇一样蜕下最外层坚硬的死壳，露出原本的样貌：一团人形的柔软的深紫色黏状物。那形象称不上好看，如同一滩稀和的烂泥。

黑紫色的毒雾源源不断从它们七窍中冒出，完全是一群行走的“毒药”。

“血…我需要血……”

“好饿……”蜕去鳞甲壳的鳞鬼居然能说出人言，腐朽的唇瓣摩擦出难辨的字音，含糊不清。

它们乌黑的眼珠子紧盯两位自投罗网者，嘴角的馋涎垂挂成一条毒水丝，不断咕哝出“鲜血”，“骨肉”等字眼。

绯雪她们被其包围。

“害怕吗？怕的话可以躲在我身后。”在这个节骨点上，藏乌还有心情跟绯雪调笑。

绯雪一剑砍飞扑袭而来的鳞鬼，不知有意无意，飞溅的尸骸砸向藏乌方向。

藏乌悠哉偏头一躲，没有沾上任何毒渍。

绯雪讽言：“该怕的应该是你，当初不知是谁躲在地面不敢入洞。”

绯雪扬手在鳞鬼群间劈开一条血路，断肢四溅血染洞窟，她置若罔闻，飞身向洞窟深处掠去——她要找到鳞鬼种群的心脏。

被落下的藏乌自然而然成为其余鳞鬼眼中的美食。

它们能感受到活人的气息，嗅探血液的滚烫醇香，美味就流淌在人皮之下。

是鲜活的！

为首的鬼张牙舞爪，试图咬断面前之人苍白脆弱的脖颈。它血口大张，还没触及到鲜美就感受到一道无法忍受的灼伤。

缺乏痛觉的鳞鬼竟有一天被疼得哇哇大叫，当即退避三舍。

为首者挫败，其余鳞鬼警惕地注视眼前女人召出的“凶器”。

藏乌从不佩剑，最常携带的物件仅是一根烟杆。她手指灵活，随手将点燃的烟锅贴在靠得太近的鳞鬼头上，当场给它烫出个印记，动作像在弹指尖的灰尘，慵懒优雅。

烙印在鳞鬼脑袋上愈发明亮，如一颗璀璨夺目的火种，火痕眨眼间自燃起来，自鳞鬼的脑袋蔓延至全身。

“啊啊啊啊啊——”

鳞鬼彼此距离过近，火焰便一传十十传百地蔓延。它们尖啸，它们奔逃，它们翻滚，一切动作都没有令火焰熄灭半分，反而愈烧愈烈，愈传愈广。

片刻后，鳞鬼群燃成一堆灰烬。

速度比烧纸钱还快。

没有沾上明火的个别鳞鬼瑟瑟发抖，它蜷缩成一个球，窝在角落里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这哪里是普通灵气淬成的火？

分明是三足金乌的神火！

被这东西一烧，无论□□还是魂魄都会灰飞烟灭，是绝对没有再复活的可能！

鳞鬼此时此刻恰似初尝生死为何的孩童，惊慌失措地贴墙走，小心翼翼地蠕动逃亡，想要逃去其他洞窟。

“跑什么？我又不吃人。”藏乌垂眸轻巧一弹烟杆，后者飘飘然升起几缕青烟。

那烟雾自发扩散开，有意识地化作乌鸦的形状，一只只朝鳞鬼盘旋而去。它们叼起落单逃窜的鳞鬼，拎猫一般强行将其带到藏乌面前。

鳞鬼慌乱，它出手挥散迷烟，可“鸦群”似是有形却无形，无论怎么攻击都会重新凝聚。鳞鬼改变计划释放毒雾，然藏乌在毒气中若无其事地站着，没有一点受其影响。

她受够了对方无聊且无用的挣扎。单手轻抬烟杆，灼热的烟锅触及空中的气雾，毒雾即刻像导火索一般开始燃烧，直直袭向鳞鬼！

鳞鬼吓得闭上嘴，一动也不敢动。

神火故意停在它面前，离它的眼睛仅有半寸之遥，耀眼刺目，带着明显的威吓意味。

藏乌的指尖摩挲着烟杆杆身，悠悠问道：“既然能说话，不如回答我一个问题：你们是上古王朝的遗民吗？”

鳞鬼的眼睛直勾勾盯着面前的神火，眼底写满了恐惧，嘴巴却不断在重复着先前的话语：“血，血……”

看来没法交流。

藏乌望向鳞鬼的头颅，里头并没有人的脑子，仅存一朵诡异血花。她微微摇头：“终究是个躯壳啊。”

说罢，藏乌索然无味地一摆手，神火立刻燃及鳞鬼全身，不顾它的嘶声裂肺。死亡的余烬簌然飘落在地，再无声息。

这条通道的鳞鬼无一生还，她负手前进，不徐不疾。

烟灵“鸦群”在前为她清除障碍，藏乌甚至惬意地欣赏起周边壁面上的“线索”：“踏破铁鞋无觅处……”

“得来全不费工夫。”肩头的三足金乌接下她的话，“原来洄灵的战场遗迹入口会在鳞鬼洞窟内，还是十年开一次阵门。”

洄灵是上古时期遗落的王朝，它曾辉煌一时，宛如日中天，能将三足金乌当作国鸟奉养，能编写出《泯》这般强**术典籍，能参透生死制出长生不老的丹药。至今任何遗留下来的上古之物，都与洄灵王朝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无人知晓这神秘强大的王朝何时建立，何时灭亡，又是因何而消失在历史长河中。

藏乌一直在寻找王朝的遗址，借由古籍确定上古战场坐落于北境，本想细细研究一番再做实查，岂料更麻烦的事找上门来——绯雪跑了。

真是折寿。

七年前，自藏乌从死而复生的丹度生手里抢回绯雪之后，她便将她安置在药宗禁地的冰牢里。

七年时间，“尸体”一直安安静静的，虽有活气，但一丝意识苏醒的迹象也没有。谷曳之与藏乌都默认她不会再醒过来了。

然而就在昨日，谷曳之火急火燎给身在央境的藏乌发来密信，全篇都在哭诉一件事：绯雪“尸体越狱”了！正不断向北去往鬼惊谷的鳞鬼老巢！

得知消息的藏乌故意放出几位逃往北境的死囚犯，掩人耳目。同时，“体贴”的她请来了不明真相的闻折竹处理此事。

尸体还是安分点的好，收尸让亲人动手更加合适。

她没必要因此沾血。

可惜，藏乌算出“行尸走肉”的百种行动路线，唯独没算到那渺茫到几乎无望的奇迹会发生：绯雪真正意义上醒来了。

当绯雪第一次将目光投向她时，藏乌在那一刹那忘记了该说什么——或许是她从未给自己设想过这幅场景，以至于没有准备过任何剧本台词。

她只听到自己内心的声音：是天河裂冰的声音。

她的世界是一片白茫茫的冰天雪地，什么都不会留下，很干净。随之与绯雪的重逢，一向坚硬厚实的河上冰出现巨大裂缝，裂痕布满这条河道，丑得让人无法忽视，就像白纸上的一滴墨迹。

“你在笑？”三足金乌注意到藏乌莫名而来的情绪。

她的手拂过壁面上的咒文，动作堪称轻柔，指尖划过一路向下：“人在兴奋时总会不自觉表露感情。”

“是在高兴什么？”

藏乌盯着繁琐符文，像是透过它们望向更遥远的未来，喃喃道：“我曾以为自己要花上一辈子的时间去实现荒唐的梦想，好在上天眷顾我这个玩命赌徒，总在必要时刻给予我一条独木的捷径……”

“我渴望当上仙盟盟主的梦，不会太远了。”她最后一句话轻得可怕。

藏乌带着几乎怜悯的眼神抚摸墙壁上的咒文，后者因她的触碰而染上明光，一触即燃。神火火势锐不可当，四面八方扩散开，无情地融化玄冰，吞噬目所能及的所有符文。

符文化作飞灰，零星而落。

入口封印被破坏，机关运作的声响骤起，铁链拉扯齿轮转动，清晰的运作声隔着厚壁都能听见。深处的鳞鬼洞窟升起一座洁白祭坛，位于正中央。

藏乌闻声，慢慢行去。

三足金乌继续之前的话题，不由替藏乌担忧道：“你将绯雪当作捷径的桥，但她此次未必会像过去那样任你踩踏。”

“人活世上，总会身不由己，有些事不是她不愿做就能不做的。”

封印解封后，中央的洞窟开始下沉，平坦的通道浮现一节节白玉台阶。

藏乌拾级而下，淡然道：“再者，她可以反过来利用我得到她想要的，我不会介意。”

“这不还是强迫吗？”

藏乌笑答：“你说是那便是。”

三足金乌说话刻薄得很，哪怕是自家主人也不留情面：“那可得抓紧时间了，要是真等她与闻折竹相见相认，双双回到剑宗把门一关，一点‘强迫’的机会都不给。到时候你连哭都没地方哭。”

藏乌与“哭”这个字压根不搭边，她不免发笑，道：“放心，我盯上的人是不会轻易让出去的。”

死人她都会榨干一切可利用的价值，活人就更不用说了。

温馨提示：

吸烟有害健康，拒绝吸烟，拥抱健康人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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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神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