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时放脸色恢复正常,三个人才坐了出租马车前往若琪早早订好的旅馆,办好了入住手续,用过午餐,三个人才非常不和谐地开始在城里晃荡。当然,这个不和谐,主要是时放总忍不住跟若琪作对,时不时挑刺嫌弃几句,然后被若琪再毒舌回去,两个人如愿以偿地有架可吵。
清沐调停了几次,两个人消停了一会又开始一言不合打起嘴仗来,她烦不胜烦,干脆无视。不过时放再挑刺找茬,都不得不承认若琪确实是个非常合格的向导,就算忙着跟她吵架,也没有拉下任何一个值得去的地方,还非常全面的作了介绍,让人逛得颇有趣味。
吵吵闹闹地逛过了西里尔城,眼看就要到七点了,若琪建议大家回旅馆用晚餐,晚上再出来去看看西里尔城著名的夜市和拍卖会。
她们住的旅馆同时也开了一个餐馆,在西里尔城颇负盛名,之前订房间时就顺便预定了三餐,倒也不至于到时要和一大群人一起排队抢位置。
旅馆的餐厅设在一楼,入住登记也设在一楼,时放她们悠哉游哉地回到旅馆,在一大群人饿狼一般的眼神中,施施然地在侍者引领下坐到预订的座位,厨房里很快就依照此前拟定的菜单将菜上齐。
时放勉强觉得若琪在某些时候还是挺有用的,要不是她之前作了妥善安排,她们现在铁定也是跟那一大群人一样,饥寒交迫地困等。
就在她们准备开动的时候,从入口处走进来一群年轻的冒险者:“老板,我们之前预计了七个双人房间的,现在能不能给我们多加一间,我们的同伴多了一个。”
正忙着的老板头也不抬地回道:“全住满了!现在去班芙的人太多啦,小伙子,你们要是在八点前没赶到,连你们之前预订的房间都保不住了呢,刚才至少有七八拔人来问过,差不多全城的旅馆都住满了。”
领队的人满脸的失望,正要和队里的同伴商量一下是不是可以在一间房里加床。一把柔和的女声响起:“老板,能不能麻烦你再想想,即使是差一点的房间或者能够收拾出来住一晚的都行,我想这个时节,全西里尔城都找不到空房间了。”
这把声音太好听了,又带着一丝熟悉感,似乎什么时候也听到过一样。老板百忙之中抽空抬头看了一眼,一个穿着浅青色法师袍女孩子淡然立在他的柜台前,笑容清浅,让人心生亲切,一时不忍心拒绝她小小的请求。
本来想要拒绝的话语,在老板嘴边转了几转,终于没有出口,反而是略带着丝疑惑:“咦,我好像记得见过你,你是不是曾经在我这里住过,噢,我想起来了,你是费伦学院的学生,当年你们老师带着你们出来历炼就是住在我这里的对不对?”
“是的,那是两年前的事情了,老板你的记性真好。就是因为此前在这里住过,知道老板最为热心,所有才冒昧提出请求,不知道有没有可以腾得出来的房间?”
老板很是遗憾地摇了摇头:“拒绝你这样可爱的女孩子真是让人为难,可是真的没有任何的房间了,连柴房都刚被人定了,大家正在后面收拾呢。”
领队的人犹豫了一下,回头和自己的同伴小声商量:“你们女孩子这边能不能让老板加一张床,将就一个晚上。虽然雅罗尔是新加入我们……”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老板就打断了他:“旅馆里连多余的铺盖都没有了,这几天来西里尔城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年轻的冒险者们很是为难,他们当然也有露营的装备,如果大家彼此非常熟识,在房间里打个地铺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问题是这个冒险团是出发前才临时组合起来的,原本是几个朋友注册好准备一起在大陆上游历冒险,后来朋友带朋友,朋友的朋友又带朋友,从原来的四个人变成了十五个人,彼此之间也还不是特别熟悉。
况且雅罗尔是半路上偶然相遇,才刚加入没两天,而且只是这一段行程大家恰好目的地一致才同路一段,等过了一这段就会分道扬镳。虽然大家都颇为喜欢她,但现在冒险团里一共七位女孩子,互相之间全都是还没有熟悉亲密到可以同挤一张床的地步。
再说了,雅罗尔虽然不娇气,但她那种气度,看起来就是相当注重**的人,压根不像是能够别人睡床她在两张床中间打个地铺任人观欣睡姿的人啊。不然的话,她也不会开口问老板能不能腾个房间出来即使差一点也无所谓。
他们这边还没纠结出来个所以然呢。那位被雅罗尔定义为“热心”的老板,看着眼前的女孩子略略显出失望的神色,不由自主地又加了一句:“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
雅罗尔眼睛一亮,满怀期待地看着大发善心的老板。连那群纠结的年轻冒险者们都悄悄松了口气,拒绝让同伴与她们同挤一屋的要求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说出口的啊!
在这么多人期待的眼神下,饶是自认脸皮足够厚的老板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清咳了几下,才压低了声音指点雅罗尔:“你不是费伦学院的吗,喏,那边三个人,看到没,那个穿着夜蓝色法师袍的,也是你们费伦学院的学生。她们三个人,订了两间双人间,想来她们会比较乐意为校友提供一些帮助的。”
老板指着的方向,正是时放她们。餐厅里足够温暖,所以时放并没有穿斗蓬,只穿着一袭法师袍,正欢快地跟若琪抢着餐盘里的菜。
雅罗尔顺着老板指的方向望过去,觉得那个穿着上面有着费伦学院标志的夜蓝色法师袍的人好像真有些眼熟,难道是在学校里见过?她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心里打着腹稿,一会过去许多询问请求帮助的话要如何开口。就在这时,时放因为餐盘里最后一块烤肉被若琪抢走而露出懊恼的神色,那个苦着脸一脸憋屈的小模样,委实是太过眼熟了,与印象中某个有趣的家伙的印象重叠在一起。
雅罗尔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原来是她啊,那个在月之海沙滩上被自己逮了出来,然后总是一逼想逃跑模样的七级战士,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这家伙到底是有多爱玩,每次见到都是在风景优美的度假胜地,而且还是在最热闹的时节出现。
咦,不对,这个家伙当时明明穿的是武士服,怎么现在摇身一变就成了空间法师了?雅罗尔那个慎密的大脑高速运转起来,迅速厘清了思路,不由得哼了一声,原来是战士却拥有少见的极佳的空间法师天赋,被特别推荐进入费伦学院的家伙,时放!
这么一来,潜行术极佳也就能够解释了,一个曾经是导师级的战士,潜行比他们当时一行人学得都好也不是什么不可以理解的事情嘛。这样说来,当时摔她那一下,也算得上是师出有名不算误伤了,谁让她抢走了一部分属于自己的关注呢!
雅罗尔难得有闲情地观察着那边正在用餐的三个人,嘴角挂着诡异的笑容。从自己在银月联邦营地时听到与这个人有关的八卦传闻来判断,坐在她身边一直不经意照顾她的八级战士,应该就是她认的姐姐苏清沐了,坐在她们对面的水系法师,大概就是被挖角加入银月联邦军队的若琪法师了。她们真是人齐啊,全都有千丝万缕万分错综复杂的关系,一个姐姐,一个妹妹,一个是姐姐绯闻中的未婚伴侣,而且还是曾经是对那个倒霉妹妹施了生命之守护魔法差点断送妹妹性命的法师。三个人,爱、恨、情、仇全齐活了,难怪时放对着若琪法师一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死样子。
雅罗尔轻笑了下,神色顿时轻松起来,看来,今晚的住宿有着落了,不需要露营,也不需要跟别人挤一间打地铺了。
那群年轻的冒险者愣愣地看着脸上表情丰富不停变幻的雅罗尔。说实话,他们同行两天的时间加起来,都没有看到过雅罗尔能有这么多的表情——她总是一副淡然的模样,偶尔对某些事情或者事物表露出有兴致来,但是,他们发誓,这种诡异促狭像是要恶作剧的表情,绝对是前所未见的!
不过,他们也很有眼色地有志一同地保持了沉默,虽然他们不明白雅罗尔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可是,他们都有一种非常不妙的感觉,这个时候,还是不要打扰雅罗尔会比较好吧。
等到打好了腹稿,也瞧够了热闹,雅罗尔终于换上了正常的表情——当然,她本人可没有自觉自己刚才神色变幻吓着别人了。回到年轻的冒险者熟悉模式的雅罗尔露出一个带着些俏皮的笑容:“你们赶紧办入住吧,不用担心,她们跟我还是有些渊源的。”
你刚才的表现就充分告诉我们那三个人与你有些渊源啦!年轻的冒险者们集体在心内默默地吐槽,我们只是不知道这个渊源究竟是爱恨情仇的哪一种而已。
一群人默默地目送雅罗尔向那三个人走过去,一时拿不准主意是要替她高兴的好还是替那三个人担忧的好。就在他们纠结复杂的心情中,雅罗尔已经走到了那三个人的餐桌边。
“晚上好!不好意思,要打扰你们一下。”看着三个人齐齐抬起头来看向自己,雅罗尔换上她最具杀伤力的笑容:“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若琪法师,苏清沐小姐,还有,时放同学。”说到时放的名字时,她忍不住稍稍加重了一下语气。
“咦,雅罗尔?!”时放抬头看了一眼,人还没看清楚呢,就被那个在脑子里曾经回想了挺多次的笑容秒杀掉了,毫不费劲地认出来这个人就是她曾经在街头擦肩而过的雅罗尔,那个费伦学院的双料优秀毕业生。
“咦?你认得我?”这下倒是惊着雅罗尔了,没想到这个家伙居然认得出自己。她在心里嘀咕,这家伙果然那天是在旁边偷听!唔,她不会是特别记仇吧,要是特别记仇小气小心眼的话,今晚这事还真不好说啊!
不过时放很快就解除了她的疑惑与担忧,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使劲点了点头:“唔,我有一次在街上,刚好遇到你和你同学,嗯,你们那个时候好像说毕业典礼的事,狄亚阁下给你授勋。”
雅罗尔悄悄松了口气。这个,她还真没什么印象,不过对方认得她就好,至少借半个房间一张床的难度会降低很多。
“噢,是这样的,有件事情希望能够得到你们帮忙。因为过来的匆忙,我没有订到房间,老板说你们三个人订了两个双人间,可不可以将空着的一张床让给我呢?如果可以的话,我可以支付一个房间的费用。”雅罗尔客气而又不失亲近地问,心里对时放磨了磨牙,白白给你吓了一跳,唉,算了,就当是当时我吓你一跳的补偿吧,咱俩扯平了。
时放欢快地点点头:“没问题没问题,反正空着也是空着,费用什么的就不用啦,出门靠朋友嘛,出门在外,大家互相关照一下是应该的。”
雅罗尔微微愣了一下,摸不准这个家伙怎么会这么欢快。对方这么爽快表示愿意腾出来一张床是很好没错,可是,这种欢乐的态度,总是很有违和感。
然后,时放再一次飞快地解决了她的疑惑,她欢乐地往若琪一指:“喏,她房间里有一张床是空着的!”
原来是慷她人之慨啊。雅罗尔在心里喟叹一声,这个小气的家伙,不会是在记恨若琪刚才抢了盘里最后一块肉吧?不过,她在心里小小八卦一下,原来绯闻果然只是绯闻啊,居然是时放跟苏清沐住一间,这家伙一点都没有阻人姻缘的觉悟,反而一副诡异的自家领域将被侵犯的神圣守护感?
若琪眯了眯眼,闲闲地开口:“时放,雅罗尔是你学姐,你也认识她,贸然让她与一个完全不认识也没关系的陌生人共处一室不太好吧,还是你和她一起住比较好,怎么说你们都是校友嘛。”雅罗尔这个名字她并不陌生,毕竟她作为狄亚的客人在营地里呆了近两个月,营地里的人三不五时就会提到,说狄亚阁下对这位优秀毕业生多么的青眼有加,比之前那些帝国的殿下啊贵族啊时放啊要好上许多许多。
“哎呀这怎么可以呢,我和清沐姐姐只订了一间房,若琪你不会这么坏心眼宁愿空着一张床也不愿意伸手帮人一个小忙吧?”时放毫不示弱地立刻还以颜色。哼,想要跟清沐住一间,做梦!
雅罗尔笑容一窒,再次暗暗磨牙,时放这个白痴!她到底是真白痴还是装白痴,竟然就在她这个求助的当事人面前,这么明目张胆地推来推去,不知道这会让人难堪么?
还好,被雅罗尔暗骂白痴不通人情世故,光忙着和若琪斗嘴而忽略当时情势的时放,认了一个很通人情世故愿意帮她收拾烂摊子的好姐姐。她那句话刚一出口,就被清沐狠狠敲了下脑袋,同时满脸歉意地向雅罗尔道:“你跟我住一间吧。”她有些头疼地看了一下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时放,再敲了她一下顺手又揉了揉替她顺毛,带着一丝尴尬向雅罗尔解释:“她们俩习惯这样斗嘴了,小放她没有恶意,只是,只是,嗯,只是她脑子里一根筋的,你别往心里去”
成功地诱哄时放上当被责骂,若琪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时放和雅罗尔同时磨了磨牙。当然,时放是冲着若琪磨牙以示不满,而让雅罗尔磨牙的对象,自然是懵里懵懂尚反应不过来的时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