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境 第8章 第 8 章

前方是一座竹林小院，走到小院门外，石头瞅了瞅，这地是刚刨的，竹子也是新劈的，说白了这小院就是刚建的。

推开院门，已有人在院子中候着，是菱娘。这座小院的陈设也很简单，有三间竹屋，院子西南角有一棵桂花树，应该也是新栽的，树下的土都还是新的。

桂花树？这是那幅画像上的场景！是了，石头想起金主那本册子上写的就是竹林邂逅的戏码。幽静竹林，误入小院，一见钟情，互诉衷肠。

菱娘领着石头来到东侧竹屋内，原来菱娘来这里是要帮她易容装扮的。竹屋梳妆台左侧墙壁上，就挂着那幅画像。

石头的脸本就与那画像女子像个七八分，现在经过菱娘的巧手做面部妆容修饰，再加上衣服和发型，装扮后的石头跟画像上的女子几乎是一模一样了。不，是比画像上的女子更加生动。

“姑娘在此等候，若觉得无聊的话，可仔细端详画像，切莫动什么歪心思。”菱娘还是那样面无表情，有点儿凶。

石头看着墙上的画像，对照面前镜子里装扮后的自己，这样一看，确实是很像了。好在这世间并没有这个人，不然石头都要觉得是自己是不是占用了别人的身体了。

约莫半个时辰后，菱娘过来告诉石头，陆尧那边已经准备就绪。

石头走出竹屋，这间竹屋正面对着院中那棵桂花树，一出来便能看到对面树下正站着一女子。那女子微仰着头，将脸微侧着，嘴角一抹浅笑。石头瞪大了眼睛，这不就是画像上的女子吗！这神态举止简直一模一样啊！

石头快步走上前去，那女子也转过头来看向石头。不对，她是…陆尧！

陆尧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虽然现在的他易容成了其他人，可他刚刚看石头的那个眼神是陆尧自己的眼神，石头一眼便认出来了。

“石姑娘不必惊讶，在下本就是在戏班子里唱旦角的，所以对女子神态身段的模仿最是在行。”

“可是你这样已经很像了，红玉姐姐为何还要找我来演？”

“就算装扮再像，在下终究是男子，石姑娘不也很快就认出在下了嘛。”

是啊，虽然乍一看很像，他的身形也比一般男子瘦弱，可是比一般女子却要健壮，多看两眼还是会发现端倪。而且他的脸在易容之后，反而没有他原本的脸小巧精致，确实不够完美。

“这出戏最重要的便是画像上初见的这一场景，石姑娘只需练好刚才在下展现的这一幕就算大功告成了。”

“这么简单？”

陆尧笑了笑，没说话。

石头以为画像上那个动作，哪需要学三天啊，可等真正做起来，石头才发现是自己太天真了，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

她没有大家闺秀的身段，身体僵直又不够柔软。刻意的微笑，笑得比哭还难看。明明只需要按画像摆个姿势，石头居然练到汗流浃背。最后天都黑了，石头这个动作都还没能过关，太难了。

“今日就先练到这儿吧，石姑娘早点歇息，明日咱们再继续。”

石头点点头，她现在腰酸背痛的，只想回去好好睡一觉。

“石姑娘请留步，这三日你便住在此处。”陆尧看她一直跟着自己，出声阻止。

“什么意思？我要住在这儿？那大梅呢？”

菱娘微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原本是想着放你回去的，可是呢，你太不老实了，还在留在这儿比较省心，等事情一了，便会让你们二人团聚。”

原来菱娘不只是来给她易容的，更是来监视她的。看来昨天晚上那顿折腾也不是完全没效果，他们也害怕她发现什么的。

“那麻烦陆先生回去跟大梅说一声，让她不要担心我。”

“好，在下明日再来。”

虽然菱娘冷冰冰的，说话也有点凶，但她并没有为难石头，饮食起居都照顾得很妥帖。

第二天和第三天，石头的学习进度缓慢，摆动作还行，但是一动就破功。陆尧看着也是频频摇头，不得不更改教学计划。

“石姑娘，动态的动作咱就不学了，你只需把画像上的姿势做到完美就行。只要让金主认定你就是这画像上的女子，其实之后你做什么他应当也不会介意的。”

石头也是很沮丧，学了这么久，这么简单的动作还是做不好。石头心里也很委屈，这具新身体她也是刚用没几天，真的没办法控制得太好。

转眼三日时限已到，红玉来到竹屋验收成果。看到石头的扮相，红玉很满意，可听到只学会摆姿势的时候，便皱起了眉头。

“我先看看再说吧。”

石头心里咯噔了一下，感觉到手的金子怕是要保不住了，这可不行！

她努力回忆着这几天所学的东西，最后脑海里浮现出那幅画像，将注意力全集中在画像之上，去感受它，让感受来支配身体，来控制手的位置，肩膀的位置，眼神的感觉，最后是嘴角的浅笑。

石头定了半天，脖子都仰酸了，脸都笑僵了，旁边都还没动静，于是慢慢转过头去看红玉。红玉此时眼睛在放着金光，石头知道她的金子算是保住了。

相思门今日要来一位贵客，庭院里难得灯火通明，一直住在这里的大梅却被请了出去，回到了茶肆，大梅意识到应该是那位金主来了。

而竹林小院里，石头也早早被菱娘叫起来梳妆打扮。

那日红玉走之前，叮嘱石头：“我的好妹妹，你只需要按方才那样，往那儿一站，一定能将他拿下。”

石头苦笑，“我尽量…”

红玉最后给石头支了个招，“若是到时候真的不知道如何应对，对他笑一笑就行了。”

石头疑惑，真的笑一笑就行吗。

准备了这么多天，真到要上场了，石头还是有点紧张。陆尧在桂花树下最后再帮石头做动作和位置的调整，然后便跟着菱娘一起离开了小院。

现在，竹林小院就只剩下石头一个人等待着金主的到来。耳旁是风吹过竹叶的沙沙声，石头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是桂花香混杂着湿漉漉的青草香气，让石头原本紧张的情绪放松了不少。

这时，院子外面响起了脚步声。来了！石头赶紧摆好姿势。

脚步声在院子门口停住了，院子外的人似乎并不着急进来。石头等了半天，发现门口没有动静，便转过头去想看看是什么情况。

然而就在这时，院子门突然被推开，石头赶紧把头转回去。由于动作过猛，一下没站稳，踉跄了一步。

身后响起一声轻笑，是被他看到了吧？他不会扣我工钱吧？石头赶紧调整好状态，把这几天演练了无数遍的身段神态，完美地呈现出来。

“这相思门还算有点本事。”他的声音像是从远处传来的，有嗡嗡的回声。

什么意思？他没入戏？石头最有把握的一段都没让他入戏，这后面可咋演，石头一时不知接来下该怎么做。对了，红玉姐姐说笑一笑就行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石头保持着脸上的微笑，慢慢转过身去。

那人明明在向她走来，却怎么也看不分明。眼前的人就跟他的声音一样，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石头知道他哪里是眼睛鼻子嘴巴，可是就是凑不齐他真正的模样。

石头灵光一闪，相思门用的或许并不是什么幻术，而是一种空间法术！

石头在上仙界的时候，虽然疏于修炼，但是从书书那里也看了不少杂七杂八的书籍，不光有话本子，稀奇古怪的法术秘籍也看了不少，所以她能看出那么一点点门道，但是不多。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庭院的古怪应该也跟空间法术有关。

虽然石头看不真切金主的模样，可金主这边却是能将石头的神态变化看得一清二楚。刚才进门时，石头一直被框在画像女子的模子里，显得呆板僵硬，这会儿眼珠子骨碌碌地转个不停，眼神突然有了明亮的神采，跟方才判若两人。

“叨扰了，可否向姑娘讨杯水喝？”

对面传来的声音，拉回了石头暂时出走的神思。意识到自己刚才走神了，石头有一瞬间的慌乱，举起手中团扇半掩着脸做害羞状。

“公子，稍候。”说完，石头便起身向竹屋走去。她记得早上菱娘给她沏了一壶茶，应该还剩不少，给他凑活喝吧。

院子里有竹子编成的桌椅，石头和金主端坐桌子两旁。为了避免肌肤会触碰到，石头隔着袖子将茶盏推到对面。

石头实在是很好奇这空间法术，又不好直勾勾地盯着对面看，便垂下眼睑，用余光看向茶盏移动的方向。

对面的人拿起茶盏喝茶，毫无阻碍，这说明石头所在的这个空间，对方是真的可以亲身感受的，除了不能跟这个空间里唯一的活人有肌肤接触。反观石头这边，不光看不到对方所在的空间，就连对方长什么样都无法看清。

“姑娘似乎对在下的手十分感兴趣？”

糟糕，被发现了！他连我眼神瞟了一眼都能看到，石头顿时觉得这买卖亏大了，这种敌暗我明的感觉真的太不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