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境 第6章 第 6 章

石头见状况不对，怕她们两个吵起来，便一步上前去，站到两人中间，对红玉说道：“红玉姐姐，这笔生意我们接了。”

横竖都是要去赚钱的，何不在这里试试，她们本来就一无所有，左右也没什么损失。

石头转过身去，轻轻地握住了大梅的手，对她说：“大梅，我觉得红玉姐姐不像是坏人，我们试试。”

大梅其实在听到相思门的时候，心里就已经决定要做这笔生意了，但是石头是她带来的，她要护石头周全，所以才想多了解一些情况。

“可是我们什么都不会，相思门需要我们做什么？”这也是大梅很费解的地方，相思门到底做的什么营生？

红玉倒不是要跟一个小丫头过不去，“你们俩放心好啦，我人美心善，不会骗你们的。为什么找你们，自然有我的道理，至于这单生意怎么做，暂时还不能告诉你们。只要事情办成了，报酬一分也不会少。”

好吧，说了等于没说，大梅也放弃挣扎了。既然决定好了，就不纠结了，赚钱要紧。

红玉平时谈生意，都是别人求着要跟她合作，哪里需要这么费劲。不过想到事成之后，能拿到手的那些金子，值当值当。

“你们两个小丫头一身脏兮兮的，菱娘，带她们俩去梳洗打扮一番，仔仔细细地洗干净点儿。”

“是，小姐。”

一个妇人打扮的女子走了过来，将石头和大梅领了出去。菱娘将她们带到了茶肆后院，穿过一条曲折的长廊，尽头处是一道拱门。拱门上方赫然写着三个大字—相思门，透着一股子随意又不靠谱的感觉。

进入拱门，是一条石子路，路两旁是约两人高的小片竹林，右拐向前几步之后，眼前的景色豁然开朗。

这是一座圆形的庭院，庭院中心是一片池塘，几乎占了整个庭院一半的面积。池塘也是圆形的，池水碧蓝清透，像一面镜子。

池塘中心有一座六尺高的方形石塔，环塔有四个圆形小孔，塔内部像是中空的，透过孔洞，隐约能看到里面似有烛火闪动，白天看得不是很分明。

庭院中有大大小小几十间厢房，呈环形围绕着中心池塘排列，厢房的屋檐很大，覆盖到了厢房门口的走廊上方。厢房的屋顶并非同样连成环形，而是有四个折角，从空中俯看呈“口”字型。这些厢房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不熟悉此地的人置身其中，很容易分辨不清方向。

这一切对石头来说都是新奇有趣的，她一路上不停地四处张望，眼中充满好奇。菱娘一路上没有说过话，面无表情的，很难接近的样子。石头好几次想跟她说话，又有点不敢，只好在后面悄悄地跟大梅说着话。

菱娘将她们二人带进了一间厢房，里面早有几名婢女在此候着，沐浴的热水和衣物，早已准备好了。

她们俩真的被洗得很干净，身上香喷喷的，还给她们换上了新衣服，梳好了头发。

石头全程很享受，大梅倒是有点难为情，第一次被人这样伺着，很不自在。她很想说让她自己来吧，可是很多物件她见都没见过，更不知道怎么使用，便只能乖乖任人摆布。

菱娘的眼光很好，她给大梅选了一件月白色素绫裙，温婉大方。大梅眼睛很大，却总透着一种隐隐的忧郁，让人很想一探究竟。石头是一件杏仁黄绡纱裙，灵动俏皮，石头的眼睛是亮亮的，充满了一种不谙世事的单纯美好。

红玉看到焕然一新的二人，也是眼前一亮，十分满意。

“我果然没看错，真是两个小美人儿。”说着用手指挑起石头的下巴，这双眼睛真的太亮了，让人第一眼就能注意到，无法忽视。

她们现在所在的像是一间书房，房间里挂满了画像，有男有女，书架上并没有摆放书籍，而都是卷轴，应该也是画像了。

这相思门难道是做画像生意的？

菱娘从里层的书架上取来一幅卷轴，在书案上展开。

这是一副女子画像，画像上的女子立于桂花树下，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持着团扇放于胸前，头微微扬起，嘴角含笑，似是在闻那桂花香气。仅从微侧的脸便能看出，这位少女拥有着过人的美貌。

红玉拿出一个拇指大小的影青玉瓶，打开瓶口，往画像上轻轻抖了三下，玉瓶里飘出了五彩细沙，洒落在了画像之上。

石头和大梅不知这是何意，都抬头看向红玉，而红玉仍旧一直看着画像，嘴角缓缓上扬。石头再次将视线转向画像，好家伙！画像上少女的脸仿佛长出了骨头，生出了血肉，变得鲜活立体，跟活人的脸并无二致。

看到眼前奇景，大梅惊喜道：“这是长留山的复骨沙！”

红玉挑眉，有些意外这个山野小丫头居然知道复骨沙，“小丫头倒是有几分见识。”

待画像上少女的脸完全显现，石头感觉到有两道视线盯着自己，她慢慢抬起头，用手指着自己的脸，说道：“她长得像我。”

“没错，你跟她长得很像。”红玉非常满意，起初只是觉得她像个五六分，梳洗打扮一番竟有个七八分相似。

“哦。”原来红玉姐姐真的是有目的才接近她的，石头有些失落，在心里对红玉的好感减了几分。石头看着画像，心里想着：我才不像谁，我只是我自己。

画像的奇景也并未维持多久，几个瞬息间变消失了，变回了原来的模样。

菱娘将一本册子递给红玉，红玉将册子翻开放到二人面前，“这便是我所说的生意。”

石头粗略看了一下册子，这不就是个话本子吗。谁写的，文笔也太烂了。良辰美景花前月下，才子佳人一见钟情的戏码，十本话本子有九本都是这种情节。

“你们相思门是卖话本子的？”

红玉笑着摇头，对着石头说道：“这是金主自己写的，你只需按照上面所写的，演这一出戏就成。”

“这画像上的女子跟金主是什么关系？”

“并无关系。”

“这位金主单相思？”

“这画像中的女子是金主的梦中人，画像是金主自己回忆梦中情景所画。据金主自己说，此女只在梦中一见，便叫他念念不忘。他曾派人去寻找，然世上并无此人，也就是这女子并非真实存在。金主也是个痴情种，为此相思成疾，大病一场。”

石头越听越瘆得慌，“红玉姐姐，这金主不会是中邪了吧？”

“呸呸呸！金主就是我们的财神爷，怎么能这么说财神爷呢！你们不是一直想知道我们相思门是做什么的么，我们相思门就是帮金主们一解相思之苦的。这不管男金主还是女金主，只要金子给得够，我们相思门都能替他造这浮生若梦。”

红玉给菱娘使了个眼色，菱娘从外间唤来一位女子。

石头一看，瞬间瞪大了眼睛，她不就是画像上的女子吗！然而仔细看会发现，虽然这位女子样貌衣着几乎跟画像一模一样，可脸上却有破绽。她脸部皮肤略显肿胀僵硬，没有正常人皮肤的红润光泽。

“这是我们相思门的易容之术，也是菱娘的拿手绝活，任何人的脸她都能将其变换成你想要的样子。当然了，这易容术也并不完美，如你们所见，细心之人便能发现其中破绽。一般不讲究的金主，我们用这易容术也就足够应付了。但有些大金主，他们要的是就是真实，易容术用得强度越小就越真实，所以，这底子得越像才越好。”

红玉说到此处又看向石头，眼睛都是放光的，就好像看到了好多金子，瞳孔亮闪闪的，可见这位大金主是真的很有钱了。

“可是我刚才蓬头垢面，跟个叫花子一样，跟这位梦中小姐可一点也不像啊？”

“你姐姐我啊，就是专门研究画像的，不管你是白净净还是脏兮兮，光看骨相我也就能看出个一二。所以当我一见到你，我就知道这单生意稳了。”红玉说得好不得意。

石头现在发现，红玉只要提到金子，就跟换了个人一样。

大梅听到这儿，算是有点明白相思门的营生了，如此私密之事，难怪这相思门能即赚钱又隐秘。这些有钱有权势的人，无非是想做一场真实而又清醒的郎情妾意的美梦，满足自己的**罢了，真配不得这“相思”二字。

“红玉掌柜说的演出戏是怎么个演法？这册子上写的都是男女间的暧昧之事，万一他中途起了色心，做出荒唐之事…”

红玉打断了大梅的话，“我知道你们的顾虑，放心，我们相思门不会昧着良心做生意。你们且随我来吧。”

走出书房，大梅环望了一下，发现他们来时入口的竹林不见了，整个庭院的厢房形成了首尾相连的完整的圆，方向已经无法辨认，看来这座庭院暗藏玄机。

石头和大梅在红玉后面几步跟着，石头悄悄握了握大梅的手，凑到大梅耳边说道：“大梅，我觉得这笔生意很划算，但是二十金还不够，待会儿听我的。”

大梅虽然不知道石头要做什么，还是点头答应了，毕竟这笔生意的关键在石头，交予她自己来决定也是应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