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若昭去到六部衙门,就站在兵部外头让人去叫安景瑭出来。
安景瑭正忙着全国各地将士过冬的棉衣分发,以及行军帐篷之类的事情,听到下属进来说乔若昭找他,他便赶紧放下了手头上的事情,走出去了。
乔若昭倒也没有等多久,很快安景瑭就走出来,一见到她,脸上就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阿昭,你来找我?”
乔若昭看着他那笑容,心里确实是有些复杂难言,只是要她真的为了安景瑭就如何抗争,那也是扯淡。说白了,她对安景瑭如此纯粹用心的喜欢她,心里是感动的,只是她更清楚自己并没有因此而就喜欢上他,能够回馈同等的感情。更别说,为了两人的未来如何如何的话了。
她心中暗暗叹息一声,脸上倒是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道,“知道你忙,但也还是要吃饭的。现在时辰不早了,走吧,我们去吃一顿饭吧。”
这段时间她基本是躲着安景瑭走的,骤然过来说要请他吃饭,安景瑭自然是惊喜不已。
“好,走,我们去百味居。”
百味居算得上京中的百年老字号了,不仅是在内城,外城有分店,甚至在皇城之中,都是有一家总店的。里面的大厨也都是前朝的御厨出身,手艺那是真的很不错。
乔若昭微微颔首,便跟着他一起往外走,溜达着去百味居,也没有骑马坐车,更没有带侍从。
皇城之内,安全还是能够保证的,倒也不需要时时刻刻带着人。况,乔若昭历来都不怎么喜欢带人在身边。最近这段时间,她还把裴玉都派出去了,为的是她自己封地上的秋收,过冬的事宜。
总之,大家都忙。
一路上,安景瑭自然是绞尽脑汁地跟乔若昭说话,说兵部的公务,说户部的事情,反正就是说的国家大事。这些,乔若昭倒是有兴趣的。其他的,她现在没有心情去多说。
等到了百味居,两人上了二楼,要了一个小包厢,点了五个菜,一个汤,外带一大盆大米饭,等着饭菜上了,他们才一边慢悠悠地吃着,一边继续方才的话题。
等到吃饱了,乔若昭才捧着清茶,看着安景瑭道,“子坚,你该收心了。”
安景瑭一愣,还有些没反应过来,脸上笑着道,“收心?你怕什么?以后成婚后,我都听你的还不行吗?”
乔若昭无奈,她皱眉看着他道,“你还真打算跟你父母亲都决裂不成?”
孝亲王不说,只说孝亲王妃,要是安景瑭真的这么做,她不得伤心死?乔若昭可不想成为他们母子决裂的罪魁祸首。
更不想担上祸水的名头。
安景瑭这才明白乔若昭是什么意思,可是他不明白,为什么他就是不能跟阿昭在一起呢?要是他们还是从前的小村农户之子,他们两家世交,两人青梅竹马,最后结成夫妻,这不是很好的事情吗?为什么现在就变了?
安景瑭抿唇道,“阿昭,你放心,我一定会说服我阿娘的,其实七弟他当世子也很好,我以后肯定能靠着自己的能力给你一份荣耀的。”
乔若昭眉头皱得越发紧了,“你怎么不明白啊,现在的问题不是你做不做世子,我嫁不嫁你,而是五婶是不可能同意让你这么做的。再有,我为了我父亲家人,也不可能跟你成婚的。”
说白了就是现实不允许,他怎么就不明白呢?
安景瑭沉默了一瞬,但他还是艰难地开口,满是苦涩地道,“我回成州还不成吗?”
他回老家,当农户总可以了吧。
乔若昭头疼,她放下茶杯,扶额道,“安景瑭,你是不是傻?”
她自认为从小到大都没有给过他任何错觉,怎么他就是莫名其妙地喜欢了她呢?乔若昭实在是想不通。
安景瑭眼眶微红,心中满是憋闷,他低下头道,“阿昭,你就不能再给我一个机会?”
乔若昭放下手,抬起头道,“不能!”
听到她如此斩钉截铁的回答,安景瑭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了。
乔若昭看他那伤心难过的样子,心里也不好受,她转头看向窗外的蓝天,道,“子坚,你还记得从前在村里的日子吗?”
那时候的他们只有四五岁,每天最大的烦恼就是能不能吃饱,后来还是见到了流民经过他们村里,才知道原来天下之大,竟然还有人别说吃不饱,就连米都没得吃。
那时候的他们受到的震撼是巨大的。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他们才懂得什么叫作民生之艰。
乔若昭回头看着他,“你还记得你当初说过什么吗?”
安景瑭抬起头看她,脸上怔愣,他回想着那时候的他,年幼无知的他当时是怎么说的?
对了,当初的他,看到了那些难民们,就问爷爷,为什么他们会没饭吃?
爷爷当时回答他,“世道艰难,他们连安稳日子都没有,所以就没饭吃了。”
当时的他不懂什么是世道艰难,他只是再问,“那他们为什么不勤快一些呢?”
爷爷当时脸色十分复杂,红着眼哄着他道,“你错了,小四,他们都很勤劳,只是,世道乱了,再勤劳也没用。”
安景瑭那会想不通,但他还是很天真地说道,“那就改变这世道,让世道不乱,让所有人都勤快起来,这样他们就有饭吃了。”
还记得他流利地说完了这番话之后,爷爷低头看他的眼光是那样的和蔼,那样的欣慰。他笑着道,“好啊,小四,那爷爷就等着看。”
安景瑭回神,看着乔若昭道,“你是说,我应该忘记儿女情长,专心在国家大事之上吗?”
乔若昭看着他道,“难道不是吗?”
这些年少轻狂的情感,终究会因为时光的流逝而渐渐变得平淡。何必就在这个时候过于沉溺于儿女情长之中呢?
安景瑭笑,眼角还蕴含着点点泪光,他看着乔若昭那波澜不起的面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笑着道,“乔嘉阳,你还真是狠心!”
说罢,他起身便大踏步离开了!
他其实早就知道,乔若昭是不可能喜欢他的。虽然不知道她喜欢的男人该是何种模样,但他十分清楚,绝不是他这个样子的人。
只是,终究他还是觉得意难平,凭什么呢?凭什么他就是不能?
快步离去之中,那眼角的泪水也随着走动的清风而渐渐消逝。
大概就如同他对阿昭的感情一般,终究还是要消逝的。
乔若昭定定地坐在原地,微红着眼睛看着窗外蓝天,突然觉得今天的阳光真是有些刺眼。
她是不喜欢安景瑭,但他的那份感情,对于她而言,还是与众不同的。所以,对于他,乔若昭的心情也格外的复杂。
即使现在按照她的想法得偿所愿了,心里也还是有些说不出来的苦涩难受。
就这样吧,或许,这便是他们两人的命!
*
刘枫午后才晃晃悠悠地到户部打卡报到,却正好看到了慢悠悠走进来的乔若昭。
他抬头看了看天,确定时辰是没错的,然后才晃悠悠地走过去,十分好奇地道,“稀奇啊,你怎么才到啊?你不是一向都是起早贪黑,从不迟到早退的吗?今天怎么这个时辰才来?”
乔若昭没什么心情搭理他,只淡淡道,“我去了东宫一趟,后来又去吃饭了。”
哦!
刘枫一眼一眼地看她,突然就看到了她眼角微微红着,顿时越发奇怪了,挑眉道,“你这是去看戏了?”
不然怎么会像哭过一样?
乔若昭一愣,转头看他,“你什么意思?”
“喏,你眼睛,红得跟兔子一样,你不是去看戏,那你怎么哭了?”
刘枫抬着手指对着她的眼睛指指点点,还又指着自己的眼睛,来来回回地跟她说明。乔若昭看着他这样,原本心里有些感动他的细心,瞬间就没有了。
这么痞气地说着,做着动作,只让人感觉他是故意看自己笑话的!
果然,这刘枫就不是个懂得体谅人的人!
乔若昭瞪了他一眼,懒得搭理他,径直就走进了户部衙门,根本没打算跟他说为何她眼睛会红。
刘枫:……
他不就是好奇一下吗?至于这样给他甩脸子?
他摇摇头,对身后跟着的金玉道,“金玉啊,你说说,就乔小四这样的狗脾气,谁受得了她哦!啧啧,看样子,她是要一辈子当老姑娘咯。”
金玉:……
就算郡主她当老姑娘,那也是有封地,有俸禄,一辈子尊荣富贵的老姑娘,跟世子您又有啥关系啊?
刘枫也没想着金玉能回答,一步三摇地就走进了户部,继续吭哧吭哧地干活了。
*
孝亲王府
安景瑭结束了一整天的忙碌,有些浑浑噩噩地回到了家,还没回到自己的院子,孝亲王妃那边就派人来找他了。
安景瑭抬头看了看天色,见都快亥时末了,有些讶异母亲这么晚还没睡,但他还是很听话地缓缓走到了正院,给正坐在正院暖阁里的孝亲王妃行礼请安。
“母亲,您怎么这么晚还未就寝?”
孝亲王妃看着他,脸色僵硬地道,“我怎么有心情睡?怎么?一天天都不归家,是真想当乔家的上门女婿不成?”
她就想不明白了。自家儿子喜欢乔家那孩子,为什么就非要是自家孩子退让?就不能是乔家为了儿子而退让呢?说句不好听的,乔家的王爵都是自家二伯封的。收回来又有什么要紧的?既然两个孩子有意,那正好啊,乔家不要王爵,让乔若昭嫁进自家就是了。反正她这个从小看着对方长大的长辈,总不会让对方受苦的。
她家是正经的皇室宗亲,以后乔若昭还能顺理成章地当一品王妃,说起来,还是她占便宜了呢。
现在倒好,竟然是让自家孩子这个正经的皇族子弟退让?
呵,这乔家未免也太过于目中无人了吧!
战功谁家没有?凭什么他家就格外的与众不同?就凭他家是二伯的师兄吗?
越想孝亲王妃就越是恼火,这乔家,当初因着拜师的事情就已经将他们家的排行给搅乱了一回。让她一个明明是正统的皇室宗亲王妃却每一次都要恭恭敬敬地喊诚亲王妃这个异姓王妃一声二嫂,这么多年,她真是忍得够够的了!
要是只是她自己一个人忍也就算了,可现在凭什么要让她的孩子也一起忍?
孝亲王妃实在是忍不了了!
她看着自家的大儿子恨铁不成钢:“你就不能不扒着乔家啊?全天下的女人都死光了不成?你非要喜欢她?你看看她,有一点点女孩子的样子没有?现在你大姐都嫁人了,人家还是公主呢,你二伯正经的女儿,可还不是该嫁人嫁人,该相夫教子就相夫教子?怎么她就是不行?还想带兵?呵,幸亏二伯没听她的,不然啊,这朝堂还不定怎么乱呢!我告诉你,要么,就是乔家去了王爵,让乔嘉阳嫁给你,要么,你就给我死了这条心。这一天天的,就知道在外头跟着别人屁股后面跑!你还有一点点王府世子的样子没有?”
安景瑭听着母亲那有些歇斯底里的训斥,苦涩一笑,“母亲,您不用再这般说了,我……和阿昭,再也没有可能了。”
孝亲王妃一愣,看着儿子那伤心的模样,心口就是一堵,梗得她难受。
照理说,她该高兴的。可真的看到了儿子求而不得的样子,她又觉得心里不舒服,憋闷得很。
她缓了缓,这才淡淡道,“明年南越公主就进京了,这也没几个月,你好好缓缓,乔家看不上你,那咱们也不扒着,反正,你是王府世子,郡主娶不到,那咱们就娶个公主!一样气死他们!”
说到最后,她语气还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思。
安景瑭只是苦笑了一下,行礼道,“母亲,您早些歇息吧,儿子先告退了。”
他今天身心俱疲,实在是没有心情哄自家的母亲大人了。
孝亲王妃看着儿子那疲惫的神态,总算是温和地嘱咐了几句,“你好好睡一觉,别多想。是她乔嘉阳有眼无珠,看不到我儿子的好,以后有她苦头吃的!好了,你回去歇息去吧。”
“是。”
看着儿子退出去的身影,孝亲王妃狠狠咬牙:“乔嘉阳!你给我等着!”
*
乔若昭从户部出来的时候,都已经是漫天星空了。
刘枫也正在门口处上车,眼角余光看到她,就站在车辕上笑着道,“要搭车吗?”
乔若昭只淡淡扭头看了他一眼,就没搭理他了,继续慢慢地缓步走回家。
刘枫笑笑,倒也不介意,进了马车坐好,吩咐赶车的满堂道,“走慢点儿。”
满堂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乔若昭,顿时明白,答应一声,就赶着车,缓缓跟在了乔若昭的身后。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地走在寂静的皇城街道中,除了偶尔巡逻的禁军会停下来给他们行礼,看着他们走过以外,就再也没有旁人了。
乔若昭听着身后的马车声,心中一暖,因安景瑭而憋闷了一天的心情就这么慢慢好了许多。
或许,她更喜欢的是大家这样的关系:相互关心,却一直都保持着距离。
她跟杨筠楹不一样,她做不到嫁给自己熟悉的人,或者说,她从未对这些熟悉的竹马们有过任何的想法。要真是让她嫁给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恐怕她都会不自在的。
这大概也是她最倔强的地方了。
也许,让父亲母亲从军中选一个合适的夫婿人选出嫁也挺好的。
彼此不熟悉,就不会有什么过度的期盼。
她果然还是不适合谈情说爱啊!
如此一想,她的心情倒是瞬间豁然开朗了。右手抬起,食指曲起放进了口中,一声高亢的口哨声就在静夜之中响起。
马车内靠着车壁闭目养神的刘枫顿时一笑,果然,没一会就听到了一阵由远及近的马蹄声。
乔若昭翻身上马,扬鞭就催马快速离开,满堂一看,扭头看向车厢,道:“爷,郡主骑马走了。”
刘枫懒洋洋地回道,“嗯,知道了,那就回吧。”
满堂答应一声,赶着车加速向着刘国公府而去。
车里的金玉满是不解,“爷,您刚才干嘛不跟郡主多说两句啊,您就这样默默地送她,她也不见得感受到您的关心啊。”
刘枫睁开眼睛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声音有些冷,道,“谁告诉你我是特意送郡主的?我只是跟她同路而已。”
金玉:……
“是奴才说错了,还请爷责罚。”
刘枫冷冷道,“我跟郡主是自幼相交的好友,你们可不能乱说!”
乔小四原本就因为安景瑭那家伙婚事艰难,要是还加上自己,恐怕她真的别想嫁人了。
刘枫是时常吐槽她,但不代表他就想看着乔若昭不好。相反,他是真心希望对方可以好好的,日子过得肆意快活。而不是像别人那样,只能是屈于现实,浑浑噩噩地度过一生。
刘枫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白玉无瑕,修长有力。可他却更喜欢未回京时的他,那时候的他,皮肤略黑,双手更是因为常年习武而显得有些粗糙难看。但那时候的他才是过得最快活的!
虽然太子一直说陛下是没想着打压他的。可刘枫却明白,自家父亲统领着的三十万大军,要是自己真的不知高低地去接手,恐怕就没有现如今的温情脉脉了。
别人都说他懒散,喜好享乐,可谁又知道,他从前未回京时的理想是统兵打仗,在战场上肆意纵横,让天下都知道他刘枫的才能绝对是能让所有人都望其项背的!
可是他不能。因为他是刘家的五代单传,因为他是父亲唯一的儿子,也因为他家已经是世袭罔替的国公府邸。
当初父亲拒绝了陛下封赐的振国封号,只要了国公爵位,为的是什么?为的就是自觉退让,归还兵权,给自己一个安稳的未来。他不能任性,也不可以任性。
所以,看到乔若昭任性地带着那一百女卫前去北疆时,刘枫心里是畅快羡慕的。他自己胆子小,可他敬佩胆子大的乔若昭!
因而,他也是真心盼着乔若昭能够即使嫁人之后都还能继续张扬肆意地活着!
然而,此时的他,和此时的乔若昭都不知道,命运会那般的无常,让他和她都只能迫于现实而屈服,彻底没有了现今的年少肆意!
少年轻狂未明愁,只看高低分强弱,纯心为民匡正义,却使己身困囚笼。
悠悠时光去,白发苍苍时,明夜方知静,旭阳方始升!
等到他们能再次肆意生活时,他们都已经白发满鬓,步履苍苍了。
*
整个十月份,朝廷都在陆续接到捷报,各地叛军,或降或败,终于是渐渐将大晋境内所有国土都统一了。与此同时,各地的防冬措施也陆续到位,那些被薅羊毛薅习惯了的世家大族们,一个个都没脾气了,现在都不需要乔若昭和刘枫他们想招来薅,他们都已经自动自觉地出钱出粮来给朝廷,只盼着晋元帝能高抬贵手,别再折腾他们。
晋元帝一看这些人都如此乖觉,也就放过他们,只专心致志地开始大刀阔斧地改革:先从律法开始,再从礼制,到吏治,各地民生等等。
总之,乔若昭等人好不容易忙过了一阵,晋元帝就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折腾。
京中也因着晋元帝对京城内外的重新规划,也开始了轰轰烈烈的改造。从东西市坊,到各个大小街道,杨筠楹看着晋元帝亲自画的京城规划图,都要怀疑晋元帝是穿越的了。
现在可没有所谓的城市规划一说的,没想到晋元帝自己就想到这个问题了。他还想出来垃圾桶,下水道,自来水——当然不是真的现代那种自来水,只是用竹制的管道来连接,比较土的一种引水装置。而在城里,也有大大小小的净水厂。
这净水厂可不是那种机械化的真正意义上的净水厂,只不过是将河水或者是井水之类的经过过滤,沉淀等一些比较简单的步骤,通过引水管道,输送到城内的各家各户。
说实话,杨筠楹看到这样的规划真是震惊讶异的。
当她某次问晋元帝时,晋元帝还没回答,惠元皇后就笑了,道,“你大概是忘了,皇上少时,其实很喜欢做木工。”
经过惠元皇后的解释,杨筠楹才明白,原来,晋元帝这么想不是一天两天了。从他年少的时候,跟着师傅学习木工就有过这样的想法。一开始,他只是想,为何村里就不能修路?那泥巴路,一到雨天就泥泞不堪,别说走车了,人走着都够呛的。一踩一脚的泥巴,再好的鞋子都白搭。
但他也知道,修路要花费很多的,可他就想,怎么能够让修路的花费减少呢?怎么让路既修得牢固好用,又便宜呢?
混合着石板和木板算是一个方法。可是木板铺路,就得解决一个问题:怎么让木板不怕风吹雨淋,更不会随着时间过去而变形?
一再试验,发现这很难做到他想要的。于是他就暂时放弃了。可后来他又想,为什么水一定要自己去打呢?就不能直接从河里或者是从井里把水引进屋里?
反正,晋元帝年轻的时候,就是一副十万个为什么的理科生思维。等他后来起义了,在忙碌之间,他还是会偶尔想一想这些问题。然后就开始跟诚亲王他们说一说。
因为那时候他的领袖地位已经很牢固了嘛,所以手底下的这些人都没觉得他异想天开什么的,反而是你一言我一语地帮着晋元帝完善想法。直到现在建国了,晋元帝自然就把早就想过的那些东西拿出来试试啦。
如此,也就有了这一系列让杨筠楹都觉得梦幻的超前设想,做法!
所以说,草根出身的晋元帝,即使没有所谓的世家培养,他自身的优秀,也足以让他名垂千古了。
而随着这一系列看似微小,却是实实在在的民生设施一点一点地在京城之中建成,整个京城顿时焕然一新!
街上不会再有四处都是的垃圾,也不会有人随意大小便,百姓走在路上都是干干净净的。即使下雪了,也不用担心会冻死人——晋元帝刚让工部的营缮司到全国各地去修建符合各地情况的过冬屋舍。
百姓中要是没钱的,可以先签下欠条,按照每年的收入比例来慢慢还,当然,有一定的利息,但并不高。而能让自己有生之年住新房,别说是签下欠条了,就是卖了自己一家老小,这些淳朴简单的百姓们都是愿意的。更别说现在只是让他们按照正常利息来逐年还钱,简直就是天大的恩情!
因此,现在所有住上了过冬的房子的百姓们都在心里暗暗感激着晋元帝的。
等到十一月,大雪纷飞的时候,即使漫天雪花,京中百姓还是乐呵呵地走出家门四处访友走动。京城一点儿也没有冷清,反而是越加热闹了。
这样的景象让一众前朝遗留的臣子们都格外的心情复杂。
他们的年纪都不小了,经历过前朝,也经历过新朝,但他们还真没见过大冬天跑出门来的百姓,还如此之多。
晋元帝为了庆贺第一年建国的新年,特意取消了京城的宵禁,甚至特意在东西四个市坊①设立了夜市摊位,让京城的夜晚更是热闹了!
刘枫和乔若昭现在下衙,都会溜达到几个市坊里吃点宵夜再回去。
见到不到一年就越加繁荣的京城,两人心里都是满足和欣慰的。
同时他们还想着,明年该出去走走,看看全国各地是不是都是如此欣欣向荣。
第一年的基础建设,晋元帝带领着众人,总算是完成了!
这其中,除了他们这些执政者的努力以外,还有千千万万的普通百姓们的共同努力。
晋元帝甚至还下旨说了:天下百姓这一年辛苦了!
杨筠楹看着这完全没有一点点古人气息的公公,实在是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
这不就是现代社会,国家领导人年底的时候在电视上发表的新年讲话里的言辞吗?
在过去的一年里,我们的百姓都付出了艰苦卓绝的努力,为建设国家而巴拉巴拉,为国家繁荣而巴拉巴拉,同志们,辛苦了!
好吧,在这样的时空,这样的时代,看到一个有类似言辞的皇帝,她确实是有些震惊!
总之,这晋元元年,整个大晋都渐渐恢复元气,也在渐渐恢复国力,到处都是新朝新景象!百姓们的脸上都是充满了希望的笑容!
*
腊月初三开始,宫中陆续举行宴会,各家府邸也开始了举行各种宴会,年节的气息越来越近。
乔若昭参加过几次就有些厌烦了,可她也知道,这时候,这些宴会,是不能推的。即使厌烦,她也还是硬撑着去参加,撑着笑容面对着众人。
宫里的宴会基本上都是杨筠楹负责。她也没有什么事情都揽在身上,反而是拉着两个侧妃,郑氏和崔氏一起干活。
倒是让这两人心底暗自感激杨筠楹的大度。
只是想拉两个帮手减轻负担的杨筠楹:……
行吧,只要她们好好做事就行,怎么想的,不重要!
宫中的宴会,也就是太后,惠元皇后会出席,太上皇——没错,太上皇还活着的,只不过为了晋元帝的地位,就很少露面而已。
宫里的宴会其实是为了让新朝勋贵和前朝遗臣们相互交流一下,让他们之间的关系不至于到你死我活的地步。毕竟都是要一起干活的同事,关系太差还是不行的。
而且这一年当中,还有不少人相互联姻了,为了看看自家孩子嫁的如何,他们也是要相互多走动一下的。
另外一个就是,辛苦一年了,也该是时候休息休息,让大家都松快松快。
乔若昭却一点儿也不觉得松快。
因为每次宴会,她都是众人的焦点,太后问,皇后问,关系好的婶娘问:你什么时候嫁啊?
问得多了,乔若昭都想躲起来了。
实在是扛不住这一次次地问。
今天也是一样,她一个人找到一个没人的暖阁,躲在屏风后面窝着,还是杨筠楹进来歇息的时候才看到她。
“你怎么躲这里来了?”
乔若昭苦兮兮地笑了笑,“我没办法啊,太后都问我好几次了,今儿一见到我就又想问,我实在是怕了。还是在这里清净。”
杨筠楹笑,“那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乔若昭叹气,“还能怎么想啊?让我父亲从军中给我找个不错的就可以了。我现在是什么都不奢求了。”
什么两情相悦,什么你情我愿,都扯淡!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两情相悦,可歌可泣?
杨筠楹点点头,坐在她对面,盘起腿来道:“南越国的公主已经开始出发了,随行的还有南越国的一位皇子,想来,南越国的国君是想着嫁一个,娶一个。”
乔若昭嗤笑,“他想得倒是挺美。”
杨筠楹笑笑,道,“南越国国土不大,但也有三十万里国土,也不容小觑了。”
古代的国家,能够有三十万平方公里的国土面积②,确实是不小了。
乔若昭微微皱眉,“那他到底是想做什么?”
杨筠楹笑着道,“西南一向是轮换的镇守将领,从前朝开始便是如此。现在皇上让刘叔的手下之人带兵镇守,据说守军将领很不好说话。”
乔若昭想了一圈才想起来,“是刘二牛?”
杨筠楹嗔她一眼道,“什么刘二牛啊?人家现在叫刘森!”
乔若昭笑,“是是是,我知道了,肯定是刘二牛,不是,是刘森他不搭理南越国的国君是吧?”
杨筠楹点头,“正是如此。本来大晋境内就有许多的铁矿,只是先前一直战乱,所以少有人管,现在皇上都派人去接管了,马上那些铁矿就能源源不断地供给我军中将士以及百姓所需,日常所用。南越国国土虽大,可也大多都是高山丛林,历来便是依靠矿产以在周边大国之内换取所需。而周边大国之中,又唯有大晋境内才有足够的粮食食盐等南越国所需之物。现今眼看大晋开始开采铁矿了,南越国国君自然也就慌了。”
乔若昭笑,“那他慌的可真早!”
大晋就算能够开采铁矿,也不可能一直这样开采,肯定还是要兼顾一下别的。国家这么大,怎么可能就只干这么一件事儿?只不过是现在大晋刚经历过好几场的大战,军中将士的军备确实是需要补充更换,这才会先行开采铁矿的。事实上,也就是一段时间而已,等慢慢军备补充完了,更换完了,自然就不会这般大肆地开采。
而南越国,国内铁矿密布,可谓是满国都是铁,大晋是傻了才不跟他们交易。只能说,这南越国的国君啊,实在是有些想太多了。
杨筠楹也同意,但她还有一层猜测,“或许,南越国也想亲眼看看大晋军士的雄威。”
意思是,想过来亲眼看看这大晋是不是有能力守住现在的地盘。
乔若昭眼睛微眯,冷哼一声,“果然,狼崽子就是狼子野心!”
①:大晋京城是分了宫城,皇城,内城,外城四个部分(个人设定的,不可考究,历史上的城池不是这样划分的)。其中内城,外城都各自有坊市,而为了区别,渣作者就自定为市坊,内城两个,外城两个,都是东西市坊。所以才会说是四个市坊。
②:这里的“里”和“公里”的换算,渣作者自己定义是1:1。肯定是不符合历史的,但这是架空的文哦!为了好理解,本花就这么设定了!
最后,腰疼的我怎么才能把欠下的债还了?
嗯……
只能是尽力而为了!
今天的更新!
等会再看我能不能补一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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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30章:晋江首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