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若蘅是被冻醒的。
睁开眼的瞬间,刺骨的寒意裹挟着细密的雪粒扑面而来。
她下意识抬手遮挡,却摸到一片粗粝的麻布袖口——本该躺在医院病床上的身体,此刻竟置身于冰天雪地的山径间,身上穿着不合身的灰衣,怀中还死死抱着个浸透血渍的油纸包。
"这是..."她挣扎着起身,发现自己身处一条陡峭的石阶上,两侧古木参天,枝桠间悬着冰凌,远处传来隐约的金铁相击声。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昨夜她为了抢救车祸伤员连轴转36小时,最后一次缝合时眼前突然炸开刺目白光...
"小心!"
一道黑影破空而来,苏若蘅本能地侧身翻滚,一柄断剑擦着耳畔钉入地面,剑柄上缠着的红绸还在微微颤动。
她抬头望去,只见二十步开外的雪地上,七八个蒙着面的黑衣人将一名白衣男子逼至悬崖边。
那男子银发如瀑,寒刃映着雪光划出凛冽弧光,招式间却透着几分力不从心。苏若蘅注意到他左腹渗出的血正将白衣染成红梅,呼吸也带着浓重的喘息。
"药王谷的人果然不好对付。"为首的黑衣人冷笑,"萧临渊,交出《百草经》,留你全尸。"
萧临渊?苏若蘅瞳孔骤缩。这个名字在她昏迷前的记忆里出现过——车祸伤员口袋里掉出的残破古籍,扉页上赫然写着“临渊采药,悬壶济世”八个朱砂字,而此刻抱着的油纸包,触感分明与那本古籍如出一辙。
“想要经书,先过我这关。”萧临渊突然旋身跃起,剑光化作银龙直取黑衣人咽喉。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苏若蘅鬼使神差地摸出怀里的银针,对着黑衣人后颈的大椎穴掷去。
“噗”的一声闷响,银针精准入穴。黑衣人顿时僵在原地,其他同伙这才注意到突然出现的灰衣女子。
苏若蘅攥紧藏在袖中的药瓶,强装镇定:“药王谷的九转**散,你们想尝尝吗?”
实际上她根本不知道什么九转**散,只是凭借记忆中古籍记载的药理,将随身携带的麻醉剂混进了雪水。
但黑衣人显然被唬住了,为首者狠狠剜了她一眼:“今日暂且放过,后会有期!”
等脚步声彻底消失,苏若蘅才瘫坐在地。
萧临渊收剑走来,银发上还沾着血珠,眼神却冷得像淬了冰:“你是谁?为何会有药王谷的暗器?”
“我...”苏若蘅正要解释,突然瞥见他伤口渗出的黑血,“别动!你的伤口有毒!”
她不由分说地扯下裙摆,撕开布条时露出纤细的手腕。
萧临渊注意到她指甲圆润,掌心没有练武的茧子,倒像是养尊处优的千金小姐。然而下一秒,苏若蘅已经掏出银针,在他伤口周围迅速扎下几针:“以针代刀,先将毒血逼出。”
萧临渊:“……”
冰凉的指尖触到皮肤时,萧临渊浑身紧绷。他看着女子低垂的眉眼,长睫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动作却稳得惊人,仿佛处理过无数次这样的伤势。
“好了。”苏若蘅抹了把额角的细汗,从怀中掏出个瓷瓶,“这是自制的金疮药,内服外敷都...”
话未说完,萧临渊突然抓住她的手腕,目光落在她染血的指尖:“你怎知我中毒?又为何救我?”
苏若蘅直视他的眼睛,将怀中的油纸包递过去:"因为这个。还有,我叫苏若蘅,是个药师。"
萧临渊的瞳孔剧烈震颤。油纸包上的血迹早已干涸,却掩不住“百草经”三个熟悉的字迹——
那是师父临终前托付的药王谷至宝,也是引得江湖各方势力觊觎的秘典。
远处传来马蹄声,苏若蘅压低声音:"追兵要来了。带我回药王谷,我帮你治伤,也帮你解开《百草经》的秘密。”
萧临渊凝视她片刻,突然揽住她的腰跃上树梢。
寒风掠过耳畔,苏若蘅闻到他身上混着雪与血的气息,听见他低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若你敢有半分算计,我便亲手将你葬在这落雪山巅。”
苏若蘅勾唇轻笑,手指悄悄探入他腰间的伤口——
果然如她所料,毒素已经侵入奇经八脉。这个看似冷峻的掌门,恐怕撑不过三日。
山脚下,两道身影渐行渐远。而在另一片竹林中,红衣剑客与青衣女子的命运,也在这一刻悄然交织...
“江姑娘,这柄剑,该物归原主了。”谢云铮抚过剑柄上斑驳的刻痕,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江听澜倚着竹树轻笑,腰间软剑泛着冷光:"想要剑?先过我这关再说。"
雪夜的江湖,才刚刚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