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不羡鱼 第15章 乞丐小石头

“死了？”赵简一脸的难以置信。

“是啊，本来就已经疯了，早点死了也好。”

“疯？”林鸢也皱起了眉头询问。

“外地来的？他不早就疯了吗。天天胡说八道，说什么，‘我也要修仙，谁也别想害我’之类的。”

“能修仙早修了，还用等疯了再修啊，神经。”

那乞丐不再理会他们，只从抢到半只鸡上，撕下一个鸡腿，小心翼翼的又用油纸包起来，赵简调侃道：“怎么，舍不得吃完，留到晚上加餐啊？”

乞丐抬头看了赵简一眼，又低下头继续包他的鸡腿：“不是。”

赵简难得看到乞丐眼里流露出悲伤，又问道：“那是为何？”

“给小石头留的。”

“小石头？”

“嗯。”

柳银朱追问：“小石头是谁?”

“小石头是我弟弟。”

“今年几岁了？”

“不知道。”

“小石头是你亲弟弟吗？”这个乞丐眼里的思念不似作假，赵简自己都没注意，自己怎么问出了这种换在平时不太礼貌的问题。

“不是。石头是我在城门口捡来的，那时候虽然是夏天了，但一大清早还是很冷的。石头小小的，裹在一个破包袱里，不哭也不闹，看到我还冲我笑。”

“我知道，小石头父母肯定是爱他，是舍不得他的，只是实在负担不起了。那几年，正是饥荒的时候，饿死了不少人，乞丐一天也吃不上一顿，我以为小石头跟了我，要不了多久就要饿死了，就当我日行一善，让他能死在一个大人的怀抱里，或者，死在一个大人的尸体上。”

“但小石头就像我的福星一样，自从捡到小石头，我要到的饭变多了，我是乞丐堆里最能要饭的了。要到的饭，我就泡烂了喂给小石头，没想到他竟真的活了下来，还挺壮实的，真好，小石头没有饿死，我也没有。”

说到高兴处，乞丐也露出了笑容，就像小石头就在他面前一样。

“慢慢小石头就长大了，懂事了，知道我只是个叫花子，但他一点嫌弃都没有，吵着要和我一起去要饭，我怎么可能会让他去，老子每天把他收拾的白白净净的，可不是让他去干这个的！”

说到生气的地方，乞丐满脸恨铁不成钢，真神奇，一个乞丐竟然也会恨铁不成钢。

“他看我真生气了，也就不跟着了。再后来，突然有一天，小石头就不见了。”

“不见了？”

“别的乞丐都说，是小石头的爹娘找来了，小石头跟着他们走了，不会再回来了，谁愿意永远当个乞丐呢？”

“我不信，小石头不会的！是绝对不会不跟我打招呼就走的！他不是那种孩子！”

似乎是怕林鸢她们不信，乞丐说话也提高了音量，整个破庙都安静了一瞬，很快又嘈杂起来，只剩他们这个角落，没人出声。

过了很久，乞丐又补充：“就算有好日子过，他也会跟我说一声才走的，他不是忘恩负义的孩子，他该知道的，我不会拦他。”

柳银朱轻轻的问：“那你知道小石头的生辰八字吗？”

“我怎么会知道？我当然也想知道。”

“没去报官吗？”

乞丐呵笑一声：“谁会在乎一个乞丐的死活呢。”

乞丐说完，就不再出声了。

林鸢三人见再也问不出什么，也走了。

破庙里，那个乞丐也没吃烧鸡，只是愣愣的看着手里的油纸包发呆。

出了破庙，三个人谁也没说话，只是沉默的回了客栈。

“这个小石头，恐怕也…”平时叽叽喳喳的赵简，这会却略显颓丧。

“小石头是夏天被捡到的，生辰八字恐怕也是一样了。”柳银朱也没什么精神。

“目前也没什么明确的线索，但这个红娘子...”赵简犹豫道。

林鸢拍板:“不管和她有没有关系，这个红娘子,我们是一定要去拜访一趟的。”

红娘子自回来后，就在城中置办了房产，平日也没什么兴趣爱好的样子，除了做善事的时候很少出门。

红娘子的住所很清幽，院里种着五棵树，其中三棵长势很好，树叶绿的发黑，生命力旺盛到有些邪气。

另两棵像是病了，蔫蔫的，叶背朝上。

赵简上前敲门。

“红娘子在家吗？”

“谁啊，跑来红善人家敲门，活的不耐烦了！今天不施粥！真该叫官府把你们这些臭乞丐都关起来！”

院门并没有打开，只有一个壮汉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

“我们是沧浪宗的弟子，听闻红娘子乐善好施，有活菩萨之名，特来拜访。”

那头传来叮呤咣啷，还有什么东西摔碎的声音，很快，门就猛的从里面打开了。

“诶呦，原来是、是沧浪宗的仙师啊，快里边请里边请，我家娘子，正、正好在家，您、您啊，算是来着了！”门房脸色红红，走路摇摇晃晃，说话也大舌头，一个一个破坛子掷在门边，还在摇摇晃晃的。

“翠、翠翠姐，快、快领仙师去找娘子！”

话音刚落，从里面的院子里款步走出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仪态极好，袅袅娜娜，衣着比普通人家的小姐还要精致些。

那丫鬟先是训斥了门房几句，就立刻引着林鸢三人往院里走，一边走还一边解释：“我们娘子一个妇道人家，独自一人守着这偌大的家业，总归是不安全，常有地痞无赖闹上门来，要讹些好处。”

“只是银钱便也罢了，我们娘子权当做好事了，可女子家的名声，马虎不得啊，门房痞气了些，也是为了免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几位仙师别往心里去。”

“不会，都理解的。”

“几位仙师稍坐，我去请我家娘子来。”

三个人在厅堂里等了约摸一刻钟，红娘子才姗姗来迟。

“三位仙师久等了，府上出了点事，处理耽误了些时间，来迟了，还请仙师莫怪。”

“无碍，没事先通知就上门叨扰，确是我们的不是。”

眼前的红娘子，只穿着极普通的衣服，如果不是气质出众，恐怕会被当成府里的丫鬟。

赵简在上首和红娘子侃侃而谈，大肆夸奖红娘子的善行，林鸢和柳银朱就在下面仔细观察红娘子的一举一动。

红娘子虽然极力表现的淡定一些，但眼神却总是不由自主回避赵简的视线。头发梳的整齐，衣服却略微有些凌乱，尤其是腰腹上有一处皱褶，像是被人用力攥出来的。

林鸢和柳银朱对视一眼，一同看向上首的赵简。

赵简会意，对红娘子说：“听说闻红娘子不但人美心善，还供奉了不少神像，不知我们三人今日是否有幸去瞻仰瞻仰？”

“当然可以，我这就领三位仙师过去。”红娘子又转头对身边的丫鬟吩咐道，“小翠，你先去把佛堂的门打开。”

“是，娘子。”

红娘子的小佛堂，果真供着七八个神仙，有观音菩萨，还有龙女。

……

谁家在佛堂供龙女啊。

红娘子似乎是看出三人眼里的疑惑，开口解释道：“三位仙师可是对民女供奉这小娃有些疑惑？实不相瞒，民女的孩儿是流产死的，民女就希望他能去到菩萨身边，望子成龙嘛，他能在菩萨面前做个小龙子，民女就心满意足了。”

龙子？观音坐下明明是善财童子和小龙女，哪来的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