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冬 第16章 逃脱

汹涌的海浪拍打着甲板，粉色浪花遮盖视线，让人根本看不清目前的情况，晗东凛胳膊挡在眼前尽量睁开眼睛。

眼前，海水中逐渐显现出一个女人的模样，随着海浪越发的高，巨大的女人身体下是多条黑爪，这女人的虚像高举着权杖，黑爪向生灵扑来。

莫里亚蒂在船头，第一个被裹携入腹，晗东凛听到了她得意的大笑与濒死的惨叫，骨头碎尽，浑身浴血。

晗东凛整个人迅速入了船舱避开大雨与这怪物，船舱好不到哪儿去，海洋生物穿破了窗户，从水手的躯体孔隙中穿入又穿出，庞大的肉爪撕裂了这群“活人”的肉身，而这群水手脸上却是凝固的笑，仿佛是经历了世上最美妙的事。

晗东凛后退，黑色的肉爪抚上她的脚踝，刀切断了肉爪，可缠绕的肉爪飞速向上，眼看着就要钻进她的孔窍。

烈火燃烧，海水涌进，晗东凛迅速又爬上了甲板，无处可逃，咬紧牙关也藏不下被生生炙烤的痛，她此刻格外清醒，口袋里上个副本小女孩的遗留物闪闪发光。

肉爪化作灰烬，晗东凛直面“主”。

无用，无用，无用。

黑爪猛的破风而来，晗东凛手持那脆弱小刀，只眨眼之间，破了妖物的又一根爪子。

惨叫，要把人耳膜震聋的怒吼，晗东凛一瞬失神，又被这妖物的话生生拉回现实。

“零度！我要杀了你！”

船只被齐聚的海洋生物纠缠，数不清的声音交杂，船成了碎片，晗东凛勉强抓住一块浮木，一丝绝望伴随大脑前所未有的清明出现。

晗东凛愣了愣，被自己的思维惊了一瞬，随后毫不犹豫放下手中浮木任由自己沉入深海。

清晰的，被堵塞所有孔窍的痛苦传来，一瞬间胀大，生生将她由内而外撕成碎片，晗东凛抓住了漂浮在黑暗中散发微光的长方形物品，身首异处，脑浆被怪物啃食。

“认输吗？”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带着笑的问她。

“不认。”

青雾消散，长方形物品也碎的无影无踪，眼前景象迅速变化，一切回溯，晗东凛的身体承受不住这突变，一口血喷出，眼前黑了一瞬又恢复，重现在她与那几人分别的场景。

“如果没有你，蜗牛出现的……”丁允筝神色带上了些担忧，话被晗东凛吐出的一口血堵住。

晗东凛鲤鱼打挺站起了身，擦干净嘴上的血，调整状态，别有深意的看了眼远处袭来的“海市蜃楼”，垂眸轻笑：“开玩笑的，走吧。”

丁允筝松了口气，多活一个人总归是好的，她不时眼神看向晗东凛，生怕她再次不小心昏迷过去而没人发现。

“喝口水吗？”

卓星递过来一壶水，牛皮水壶，壶体染了血，很显眼，晗东凛摇头：“怕你下毒。”

“真是直白。”

卓星扔了那水壶，又拿出四瓶水：“喝吧，别渴死了，等会打boss还要人手。”

丁允筝第一个接了水道谢，齐宇祥第二个，水下了肚，几人的行进速度也快了不少，晗东凛不接，严重缺水眸子却越发的亮。

她看到了绿洲。

千米之外的地方，一块浓郁到可怕的绿色，晗东凛指了指：“那里。”

话没说明白，一众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均显露出几分轻松。

齐宇祥抬头看去，笑容浅淡：“看来快到了告别的时候。

“准备好强制退出卡吧，说不准遇到什么情况。”晗东凛的话浇灭了几人对即将逃出副本的喜悦，齐宇祥温和笑笑：“说的也是，一切小心。”

她的卷发又乱了。

踏入绿洲的一瞬间就感觉众人就觉察出不对劲，她们脚下的土地软绵绵的，甚至随着她们前进的步伐儿起起伏伏，像活着一样。

“这……”

卓星刚要说话，齐宇祥拍了拍她的背示意闭嘴，卓星记起这副本的诡异之处，乖乖闭嘴不再说话。

晗东凛再次回头看向“海市蜃楼”，太近了，紧跟在她们身后，几乎要吞噬到这块绿洲。

“接下来听我指挥。”

晗东凛的声音带着不容拒绝的冷，齐丁二人都算是聪明人，对她在副本内的行动半数了解，知道她这么说肯定有她的原因，纵然杀伐果断不拿人命当命，至少不是个心黑的。

卓星不同，愣点：“你要干什么？”

晗东凛指了指脚下的土地，抬头与卓星对视，后者被看的直发毛：“这。”

她留了半句，避免“言出法随”造就的怪物，卓星反应过来又闭嘴，齐宇祥作为临时队长上前多少有点儿担当：“你打算怎么做？”

“让她们自相残杀……到了各位发挥想象力的时候了，能把我们撞出这块绿洲的生物。”

“……如果有什么想要的东西，记得离开之前说说，说不准回了休息区就真拥有了。”

晗东凛语气活络了些，是卓星伪装自己阴暗面常用的口吻。

“齐宇祥，你的盾牌要足够护住我们四个人。”

话音刚落，她们的身后出现了一个巨型怪物，不停幻化，最后变成了焦黑的藤蔓。

想也知道是谁的想法。

“丁允筝，你……激怒怪物，只挑衅，别受伤。”

丁允筝的武器相比齐宇祥更适合战斗，她接到命令，快速上前，大刀砍断一截藤蔓，她们脚下的土地动的更加频繁，齐宇祥的盾牌立在地上，没等丁允筝回来就迅速变大。

晗东凛按着盾牌边缘，笑眯眯的看向齐宇祥：“生死存亡的时候，别逼我扇你。”

齐宇祥不太高兴，丁允筝逃也似的跑回来，身后“嘭”的一声巨响，将几人拢在身前的、背紧紧靠着盾牌的丁允筝吐出一口血。

盾牌碎成两半，丁允筝双眸通红，愣是以道具卡将自己的肉身跟盾牌拼合在一起，血红的盾牌硬生生抵了几千米的距离。

四人飞出好远，滚落在地，丁允筝眸色剧变，盾牌成了她身体的一部分，转动速度更快，狠狠撞上一个庞大的宝箱。

耳旁是人的闷哼声，晗东凛被她护在胸前，受到的压力是最小的，齐宇祥在边缘吐了好几口血，看过来时也不免震惊。

“丁允筝！”

肉泥般，看不清原本面貌。

盾牌碎成了大小不一的碎片，仍染着血色。

齐宇祥怒极失了理智，拽住晗东凛的衣领：“你不是说带我们出去吗！你就是这么做的？”

晗东凛拍开她的手起身，不理会自己身上溅着的属于丁允筝的躯体，手落在宝箱上。

卓星在一旁，她到底也是个新人，身体素质偏差，这剧烈震荡，她七窍流血昏迷。

齐宇祥跪在地上，小心铲下盾牌上的血肉，其实没多少血，道具卡能修复皮肉内脏，却没法凭空生血，她伤的太重。

肉泥成了一团，大脑成了浆糊，怎么看也看不出丁允筝的模样，齐宇祥崩溃的坐下。

宝箱打开，休息区的播报声音与这儿的结算播报如出一辙，没人有心情听这东西。

“玩家人数，六人。存活玩家，二人。三十秒后将带各位存活玩家离开，请做好准备。”

晗东凛举起手表存下所有战利品，没看播报，背对着齐宇祥，声音不大：“都说了，这个副本，言出法随。”

齐宇祥抱着肉泥，口中念念有词。

远方的“海市蜃楼”传来了晗东凛听到的那“主”的声音，绿洲凸起，身上的东西抖落，巨大的乌龟与那蛇女对抗。

没等晗东凛看完，眼前的人一个个都被传送出了副本，光点闪烁在晗东凛左右，似乎在识别身份，下一刻她眼前一花，同样出了副本。

又是难以接受的眩晕，晗东凛一下没抗住直接摔倒在地，她眼冒金星，好一会才缓过来，一眼就看到齐宇祥注视着她的带着恨意的眼神。

“我帮你杀了她，你该谢我。”

晗东凛看着齐宇祥，后者咬着后槽牙：“我们之间的事我自己有分寸，轮得到你帮忙？”

“我不知道你们到底怎么回事，但我能做的就是让更多的人活下来。”晗东凛解释着，头疼的厉害：“我尽力了。”

齐宇祥不再掩饰自己的阴狠，笑容变了模样：“如果你没有把握，可以直接让我用强制退出卡。”

晗东凛点开手表，这副本内的奖励一并放出，晗东凛只拿了把不起眼的小刀——她威胁莫里亚蒂的那把钝的离谱的刀，其他的一并推到齐宇祥面前。

“事情没有出现之前，没有人知道会发生什么，如果没有我，你们这群人没有一个能活着出来。”晗东凛的刀横在齐宇祥脖颈：“感激我，或者死在副本外。”

齐宇祥面无表情收下奖励，拖着卓星的衣领头也不回的离开。

晗东凛浑身颤抖，跪倒在地，止不住的痛苦覆盖她的全身，她蜷缩着身体，好一会才回神，面无表情的起身，她身上隐隐升腾起丝缕青雾，转瞬即逝。

身上脏的彻底，晗东凛花了巨额积分让别人把自己送回休息区自己的房子，埋头就睡，整整一天一夜没有清醒。

齐宇祥伤的也不轻，坐在训练室久久没有动作，她出神，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她回头，看到人时瞳孔剧烈收缩，神色带着畏惧：“怎么了队长？”

“心不在焉，行动日志写完了吗？”

“嗯，绝对不是D级副本，这次勘察出现错误，那个副本最好封禁。”

队长一身训练服：“第五支队只剩下卓星一个人，你怎么打算？”

“太重感情，冷处理。”

“…行，听你的。”队长松了头发，栗色长发带着长期束起而形成的卷：“吃饭吗？不去食堂，我请你，辛苦了。”

齐宇祥摇头：“我听你的没让她活着出副本，我们两清了，你藏的本该属于我的东西，还给我。”

“齐宇祥，天真。”队长凑近，掐住了她的下巴，指甲嵌入皮肤，跟齐宇祥对战丁允筝时差不多，极具威胁的神色，队长眼里却满是落寞受伤：“齐副队的把柄拿在手里才最让人安心，过来，陪我吃饭。”

皮肤被破坏的声音从下巴传到骨头，清晰到令人发指，血淋淋的一片，队长拿着纸巾擦干净手上的血渍。

黑暗滋生臭虫，实力至上的时代。

床上，晗东凛醒了，没动，仔细听房间没有动静才爬起来，一身衣服脏的不成样子，她换了身回来时顺路买的衣裳。

白衬衫，黑长裤，长发不太方便，她买的武器里有个细长的匕首，晗东凛缠了几圈头发，匕首外包着没什么用的鞘壳插进头发里，搭上从不完全睁开的眼睛，更像刻板印象里的“悲悯”非人类了。

她仍旧去了图书馆，手表里多了几条加好友的讯息，她看了眼没在意，老婆婆看她又来了图书馆，依旧不停的推荐，只偶尔几句抱怨。

什么现在的年轻人不爱看书啦，做事总半途而废了，晗东凛被吵的啧了声，老婆婆这才闭嘴打扫卫生。

晗东凛经历大漠副本时头脑格外清醒，更不用说这会儿又睡了那么久，短短九天就看了三架，速度之快又让老婆婆无声叹息。

神人晗东凛越看越烦，大批量的图书内容重叠，看到后面几乎能背出来书的框架，有用的没用的知识掺杂，晗东凛闭目：“诶，你选书的品味有待提高。”

“怎么！怎么说话呢！”

老婆婆气急，下一刻晗东凛消失在原地，老婆婆心知她进了副本，冷哼一声嘟嘟囔囔，又委屈起来，满是皱纹的脸上多了些脆弱忧心。

“谁不想好好挑，这书都是爱书的人意外带进来的，主人都不知道死了多久……”她拿起放在自己桌子上的一本格外破旧的书，佝偻着身子：“是…是，也该挑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