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冬 第11章 做我的眼睛

“猎人小姐有所不知，我的母亲……早在红红出生前就过世了……”

女人柔弱状，朴素温婉的面容带着泪，我见犹怜模样，晗东凛只觉得脊背发冷。

“既然这样，你还让她去给你母亲送苹果？”

女人目光失去聚焦，看着虚空中不知道什么方向，双手交叠放在胸前，低下头闭着眼，仿佛在跟人拥抱着。

“供果……女儿大了，我也老了，她死后，我会去陪她的……”

“疯子。”

晗东凛听不下去，提着枪把，铁疙瘩一下砸在女人头上，血窟窿涌血，晗东凛头疼的厉害又咳出血，唇色瞬间苍白，她咬牙硬挺。

冥冥之中，有一个声音告诉她，活下去。

所以，她要活下去。

晗东凛取了自己的血，血如烈阳般红，落在地上的一刻与泄出的青雾纠缠，无名的大火燃烧，火苗冷的仿佛冰天雪地之中拥抱冰雕，连同房屋一起焚烧殆尽。

她漠然看着下山的太阳，眸中死意更深，如果此刻有人看到她，只能想起来一个词——杀神。

骤然，她的身影消失不见，原地只留下大火覆盖的房舍。

森林某处，果核已经成长为大树，花开，静待结果。

小女孩到了外婆家，树屋是由一个很大的树掏去部分内里打磨制成，内里装修不错，木头打造的家具，透着苹果木特殊的香气。

小女孩东看看西看看，像是第一次来的，对什么都有几分好奇。

“第一次来？”

宋祈恒话里话外带着试探，语气说不出的戏谑，听的人心里不舒服，路常寻拍拍宋祈恒的胳膊，转移了她的话题，指了指壁炉旁墙上挂着的面具。

宋祈恒心知对方觉得自己说的话太直白容易戳人伤疤，对视便知道了对方的想法，凑过去看面具，路常寻半蹲着跟小女孩交流：“你似乎有些事瞒着我们，可以说说吗？”

那面具是个狼头模样，栩栩如生，尤其一对眼睛，随着人看去的方向而有些细微的变化，宋祈恒上前摸了一把，毛发柔顺。

猎杀的狼剥皮做的？

宋祈恒试探性的拿起面具，手指触碰到内里的前一刻，咳嗽声响起。

宋祈恒目光锁定在二楼下来的拄拐人身上，手在面具上狠狠抓了一把后才把面具放回去。

她刚背过身，面具龇牙咧嘴仿佛要把她生吞活剥，路常寻一颗石头砸过去，面具恢复了最开始的模样。

小女孩摇晃着身子，不肯说，听到咳嗽声也看向那人，蹦蹦跳跳跑过去，笑容甜丝丝的：“外婆！”

外婆戴着老花镜，自己都站不稳还要抱起小女孩，笑容很深：“好孩子，好孩子……”

路常寻上前一步，与宋祈恒交换了个眼神，手放在身后，唤出武器藏着，外婆别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

“这位小朋友似乎，不太喜欢老太婆我啊……”

毫无征兆的，一只蜜虫从她嘴里喷射而出，带着粘稠的汁液一下扑到路常寻拿着武器那条胳膊前，穿着衣服仍能感觉到灼烧感。

路常寻几乎在蜜虫出现的一瞬间就贴了个道具卡防护，可那虫还是半个身子穿进了她的血肉。

路常寻咬牙迅速剜下那块血肉，拿了个灰色火烧卡扔在上面，蜜虫连带着血肉一同在瞬间化为灰烬，恢复卡贴在伤口，一连串下意识的反应，等她处理好才惊觉自己竟然一下用了三张道具卡。

宋祈恒在蜜虫出现的一瞬间就换了步子挡在路常寻身前防止外婆二次伤害，三小只面色凝重，拿着武器大有宋祈恒一声令下就一同冲上去绞杀外婆的意思。

“贵客远道而来，不如放下武器，我们好好聊聊天。”

外婆露出一口假牙，细心去看，每一颗牙齿都是一只蜜虫，看的几人皆心惊，宋祈恒抬手，示意众人收起武器，外婆这才满意的闭上嘴。

小女孩有些愣，不知道在想什么。

“红红，去切苹果。”

外婆笑着，小女孩点头，依旧蹦跶蹦跶，动作却不知道因为什么有些僵硬。

宋祈恒走在最前面，外婆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条件反射的要拽着这人一个过肩摔，手还没触及外婆，外婆就已经闪现到队伍最末端——路常寻。

“我见你骨骼惊奇，如果你愿意留下，我可以放她们一条生路，不知小友意下如何。”

宋祈恒扛着唐刀就冲过来，厉声：“做梦。”

唐刀砍下，数十个蜜虫喷射而出，宋祈恒贴了火卡在刀上，刀刃发蓝一刀一个，刀尖直逼外婆心口。

“宋祈恒。”

不对。

宋祈恒猛的收刀，被反噬的吐出一口血，眼前发黑，这会儿才看清眼前的人是路常寻。

她后退三步，直勾勾的盯着似笑非笑的外婆，脑海中出现途径森林中途小屋子外她看到的景象，全员战死。

“别这个眼神看着老婆子我呀，你一言不发抽刀打向自己人，我都说了放下武器好好聊聊，怎么就……没人听呢。”

宋祈恒颤抖着手探向手表，她的个人栏里，san值几乎归零。

她要疯了。

路常寻的手覆盖着她的眼，冷美人的声音向来带着凉意，这时说出的话意外的带着沁人心脾的暖意：“别总这么紧绷，之后交给我吧，相信我。”

宋祈恒摇头。

“不，我是队长，交给我。”

“就因为你是队长，实力最强，所以才最不能随心所欲在这种状态不好的情况下做主力军，我们可打不过你，不是吗？”

路常寻讲道理，宋祈恒被噎住，闭目：“在需要我的时候，做我的眼睛，主导我保护所有人。”

这是向来傲气的、以“守护”为己任的人做出的最大让步。

“好。”

路常寻应下，宋祈恒被三小只护在中间，黄小飞仰头凑到她耳边：“队长队长要不我指挥吧，让三队的替补成员指挥算怎么回事……”

“边儿去。”

宋祈恒冷声，黄小飞被杜花莲无情嘲笑。

外婆不在乎这几人**一样的对话，把壁炉旁的面具递给路常寻，后者接下的一瞬间才明白宋祈恒为什么让她准备武器。

正面是狼皮，背面却是人皮。

一张苍老的面孔印在这面具的背面，还在不停的无声呼唤着自己的女儿，恐惧彷徨的情绪不需要她说出声就能影响到看到她的所有人。

路常寻咽了咽口水，她甚至不需要看手表就能觉查到自己的理智在疯狂下跌，宋祈恒上前要去看发生了什么，被路常寻一个眼神制止，路常寻侧身同外婆说话。

“不知道外婆给我这个是什么意思。”

“戴上它，加入我们，换取你的队友活着离开。”

外婆这会儿也不装了，声音里的苍老消失不见，浑浊的眼睛也逐渐变得清明，只是浓重的红色让她看起来还是那么的诡异。

路常寻笑出了声：“攻心吗？”

“可惜…我不是二队的人。”

路常寻手中的棍子甩出，刃直直朝向外婆的脖颈，外婆倾身一躲，耳畔枪声响起，子弹正中眉心。

她僵硬的扭动脖子，与开枪的人隔着很远对视，她又听到了子弹上膛的声音，浑身狼毛涌现，抖动竖起，獠牙直逼路常寻的头。

路常寻拿着棍子抵在外婆口中间，宋祈恒急的跳脚，被三小只生生按下：“队长，她还没求救。”

“我x你xx，你等她求救，她死了都不一定开口，我真服了……”

又一声枪响，擦着路常寻的脸颊穿进狼外婆的心脏，狼外婆后仰着倒地，路常寻手指惯性摸向自己的脸颊，血迹鲜红。

硝烟中，晗东凛扛着枪一步步走进来，她打量着房间里的人，路常寻第一个笑出声，对于又一位优秀新人的出现由衷的高兴：“还活着呢。”

“承你吉言，没死。”晗东凛学了点这两人阴阳怪气的调调，整个人说不出的匪气。

宋祈恒眉毛皱起，她有些彷徨：“这个副本，怎么还没结束……”

“等会儿。”晗东凛目光检索在场所有东西，目光落下地上那诡异面具上。

第三发子弹，晗东凛送给了面具，面具畏惧的想要逃离，被她一枪打碎，渣都不剩。

副本结束。

小女孩切了苹果出来，目光落在倒地的外婆跟碎成渣渣的面具上，吃了块苹果，坐在沙发上，小腿晃悠晃悠看着窗外的月光。

从过渡副本出来的一瞬间，众人如释重负，这一趟虽然凶险，不幸中的万幸，无人死亡。

那个人不算。

离开副本的透支性精力旺盛buff，反应最明显的是晗东凛和宋祈恒，前者脸色煞白没人样，后者身子一软，如果不是路常寻扶了一下，宋祈恒这身衣服也得完蛋。

路常寻眉头一皱，茹茹上前探了探情况：“没事的，没事的，以前下评级比较高的本，队长出来后都会睡好一阵。”

宋祈恒呼吸沉沉，比醒着的时候暴露几分不安，路常寻松了口气，给人脸上蒙一层丝巾，保护这二队队长的面子，揽下带宋祈恒回战队的活。

副本出来就是休息区，晗东凛跟人道别，路常寻叫住了她：“晗东凛，要加入我们吗？”

晗东凛走出三四米，没回头：“不了，太拘束。”

她走的倒是快，路常寻也不回复她了，扭头离开，三小只跟在路常寻身后小声讨论这次副本的难度。

晗东凛回头，转身，那几人的身影遥遥的，在阳光下拉长了影子。

休息区只有白天，或者说只有太阳，24小时不停地悬在上空，晗东凛闭目，往那人分配给她的房子走去。

“……”

“好好保管，这手表在副本里能帮你很多，弄丢可没得补。”

女人像是几宿没睡，整个人乱糟糟的，被晗东凛在市集拦住，过渡副本前她嫌吵把手表扔进了房子里，没了手表她又打不开门，短暂陷入死循环。

“谢谢。”

“不客气。”

女人摆了摆手，颓意明显，黑眼圈重的堪比晗东凛，递过来一杯豆浆：“玩家自己种的大豆手磨的，跟现实里的差不多，喝一杯？”

晗东凛扬起的头，眼睛里多了几分疑惑。

“你们，都有进来前的记忆？”

“当然。”女人把豆浆硬塞到晗东凛手里，自己变戏法一样又拿出一杯，估计屯了不少在手表里：“有记忆才知道为什么来…你没有？”

晗东凛不语，低头小口抿着，女人一饮而尽，顺着话头继续说：“我听说过这种情况，一种是罪大恶极，还有一种是大洗牌……我不太明白第二种，手表有个地图，图书馆那儿有个老婆婆，她之前提到过一次，你可以问问她。”

“不过你现在的身体数据很差劲，休息会？”女人凑近，点开晗东凛的手表打开个人界面，缩小版并不细致的晗东凛投影在上面，身上青一块紫一块浑身没有一块好肉，看的女人啧啧称奇。

她点出自己的，膝盖红了一大块，本身代表着她一条腿差点没了，这么对比她还算轻伤，女人泄出几分笑：“你参与的应该是过渡副本？怎么伤这么重。”

晗东凛眼睛眨啊眨，摇摇头：“被误伤了。”

“说起来，你这个本几个人参与的，跟谁啊？”女人来了劲，又怕晗东凛误会解释着：“副本要复盘的，这样以后别人进去了还能有点准备，降低玩家死亡率，这破主理人可不就哑巴亏。”

主理人，熟悉的名词。

晗东凛没说，女人松松筋骨：“行，我不多问了，你好好休息，手表里添加了我的联系方式，有事儿打电话，走了。”

晗东凛点点头，一边往“家”走，一边思考着记忆不存在这件事。

她是因为什么失去的记忆？跟圆桌副本里的罪有关？

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