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冬2：侧写师 第132章 chapter132

杨志培回到自己的地盘后龇牙咧嘴地找医生给自己包扎，家庭医生下手重了点，疼得杨志培腿一弹，一挥手大力将医生的箱子挥倒在地，瓶瓶罐罐哗啦啦碎了一地：“想疼死老子吗！”

而后杨志培又咬牙切齿地说：“还有章天成那个老东西，居然敢和我鱼死网破！”

医生不敢说话，低头继续包扎。一旁的秘书见状，立刻将求助的眼神投向站在窗前剪花枝的沈淮：“哎呀，小公子，怎么还在打理这些花花草草啊，您快说句话啊。”

窗外的天很黑。

闻言，沈淮放下手中的剪刀，淡然回过身：“那个章天成没几年好活了，跟他有什么好争的，要真到那一步他自保还来不及，难道他真想看着华宝医疗付之一炬吗。”

杨志培摇摇头：“不，你不了解他，他是个睚眦必报的人。”

“咱们不能跟他硬碰硬，”沈淮话锋一转，“他不会直接跟警察交代的，顶多是想恶心你一把，反正刘东亮的女儿已经在我们手上了，只要刘东亮没胆子找警察，剩下的事情不就好办了？”

杨志培猛地回过神：“光是一个刘东亮顶什么用！章天成才是最大的定时炸弹！”

说完，他立刻起身，对秘书道：“章天成不是有个儿子吗，你去把他儿子弄来，谈判！”

秘书再次看向沈淮：“小公子……”

沈淮拦住杨志培：“不行。”

杨志培紧盯着他。

他道：“孩子是父母的软肋，拿住对方的软肋，你可以用这个孩子谈成一笔大买卖，但有一点——不是所有的父母都是软柿子，但所有的孩子都是他们的底线，人的底线一旦被侵犯，最后被逼上末路能干出什么来，那可就不在掌控范围之内了。”

杨志培：“那你说怎么办！”

“郝旭被抓，他那种人经不住吓，肯定早就把实情全吐得一干二净，警察那边肯定也已经开始着手准备联系温佳了。”

杨志培狐疑地看着他：“你之前让我把刘东亮捅出来，怎么事情还越搞越大了？”

说罢，杨志培警告道：“是不是你在后面偷偷搞鬼！”

“我为什么要做不利于我的事情，我要的不过是你杨氏集团一把手的位置而已，你说过，杨五不中用，杨四成天招猫逗狗，我才是那个继承人最优选。帮警察？我疯了吗，”沈淮轻笑一声，“章天成阻挠我们找温佳，那我们就反其道而行之，只要稳住刘东亮和乾刚，何愁没有东山再起之日呢。”

杨志培：“就按你说的办。”

下一秒，他指着沈淮的鼻子：“不过有一点你错了，他们确实都不是我亲生的，但如果你有什么别的心思，一把手？哼，你想都不要想。”

沈淮微笑，将眼底那抹嫌恶压了下去：“那是自然——乾刚如果听话，这时候就该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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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正在摇摆不定的刘东亮在家中连连叹气，一会儿摸摸脑袋一会儿摸摸脖子，眼看着到傍晚了，自己老婆还是没回家，就连女儿都没回来。

正当他要发火之时，房门被人一脚踹开，胖墩墩的中年女人穿着颜色暗沉的宽大旗袍哭爹喊娘地扑了上来：“亮哥，你得救救小慧啊！”

刘东亮烦躁地推开她：“喊喊喊，喊什么喊！没看见老子正忙着呢——嘿？你不在外面打麻将，终于有心思回家做饭了？”

“什么打麻将！刘东亮我告诉你，我的小慧要是出事了老娘跟你没完！”

刘东亮终于反应过来：“谁？小慧！”

胖墩墩的女人又扑在他身上哭了起来：“学校老师打电话说小慧一整天都没去学校，可早上我分明是亲自送她上学的！你说，是不是你在外面得罪了什么人，被人记恨上了！”

刘东亮当即脑子一嗡。

妻子的声音还在耳侧：“我的小慧啊！”

而后妻子指着他的鼻子骂：“你不是警察吗，去找人啊！你不是牛哄哄得很吗！快去啊！”

“闭嘴！”刘东亮吼道。

妻子霎时安静了。

刘东亮烦躁地在家中踱步，想都不想就知道是谁干的了，于是喃喃自语：“好啊，好啊……好你个乾刚，居然和杨志培一起算计老子，吃准了老子不敢报案，真是反了天了……”

上一秒还在骂骂咧咧，下一秒他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短信：你女儿在我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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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子夺过手机一看，又开始哭起来：“到底是谁啊！”

“你别吵吵了！”刘东亮吼完后指着她，“我去找人，你呆在家里哪里也不许去，听见没有！”

妻子害怕地点点头。

刘东亮摔门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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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果然找人去了，一路上，他反复拨打乾刚的电话，无人接听。照着短信里陌生号码的电话打过去也依旧如此，他甚至带着些希冀地尝试联杨志培，也未曾得到一分反馈。

这群人是想拉他出去当替罪羊。

一个想法在他的心底逐渐形成并且愈加坚定，他死死地咬着牙，眼泪冲出眼眶。

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孟霜双手撑着会议桌：“根据我们这些天的调查，柳凄确实已经遇害，遇害的时间在八年前，死因是窒息，他生前曾向单位请假回老家看望父母，但在途径民建镇外公路的时候遭遇了袭击，被人打晕后连夜拖进民建镇土地庙附近就地挖坑掩埋，活生生憋死的。”

大家翻看着手里的调查报告，时不时交谈几句。

孟霜：“凶手利用了村民信仰土地庙的心理，将柳凄掩埋，所以八年来这样的恶行从未被人发现。”

花韬点点头，沉声开口：“那凶手找到了吗。”

“目前没有，八年前的民建镇监控还没普及，排查起来很困难。”孟霜说。

初爻：“反正跟杨氏集团脱不了关系。”

花韬目光落在他身上：“我听说，你把附属医院的郝院长抓了，撬出来不少东西？”

“嗯，”初爻颔首，“相关材料大家都已经看过了，如果对案情没有异议的话——花主任，是时候开始反击了。”

“你做得很好，”花韬抿唇，“不过毕秀刚已经跳楼，蒲县那边的势力暂时还不能一举击溃，我们唯一能攥在手里的只有潘景。”

初爻：“潘景和林超生还活着，就是这个案子最大的落脚点。至于当年那个规划局处长……”

一旁的苏子柒道：“我去解决。”

部署会上，初爻目光看向小六：“联系上费春了吗。”

小六摇头。

初爻道：“这段时间，你尽力找到费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小六：“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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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就在刑侦队外湿漉漉的台阶上，刘东亮紧咬牙关，一步步踏了上去。

最后，他在最高的那一级台阶上猛地跪了下来，弯腰，躬身，双手和额头紧紧贴着地面，愈来愈大的雨水打湿了他的衣衫，衣服和身体紧紧粘在一起。

保安室的大爷撑着伞，赶紧上前查看。

当部署会开完的时候，初爻一行人从会议室里出来，各自散开后，初爻推开特案组办公区的磨砂玻璃门。

他皱起眉头：“刘东亮？”

一直蜷缩在角落里浑身湿透的刘东亮似乎等这一刻等了一辈子那么久，他陡然扭头，触及初爻视线的一瞬间整个人从椅子上腾地站起，还没等初爻反应过来，他便扑通跪在了地上，两手死死抓着初爻裤腿：“求你，求求你救救我！”

那样子，比丧尸还难看。

初爻吓了一跳，立刻弯腰强行将他拉了起来：“你干什么！”

他双目猩红，涕泪横流，紧紧抓住初爻的胳膊，彷佛握着什么救命稻草：“我我我我我全部都招，你想听什么我都说！求求你了你一定要救我！初队长我求你了！”

“到底怎么回事！”初爻喝道，自己也没想过刘东亮竟然会主动找上门。

刘东亮悲恸地哭出声，整张脸都青紫了：“杨志培要我全家给他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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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时后。

闻讯赶到的孟霜和小六沉思着看着刘东亮手机里的那条短信。

孟霜皱着眉：“这个陌生号码一看就是虚拟拨号——你给他们打过电话吗，乾刚、杨志培。”

“我打了，没人接，小慧肯定是被杨志培带走了！肯定是！”刘东亮急躁地说，“如果我再在家里待下去，他们、他们一定会杀了我的！”

初爻拿着手铐，淡然地看着他：“所以你愿意指认杨志培的犯罪事实？”

刘东亮带着哭腔连连点头：“我愿意我愿意我愿意我愿意！”

挺好，省得调查组多跑一趟了。

只是刘东亮的自首来得太莫名其妙，初爻也有些一头雾水，却还是沉着脸咔哒一声给刘东亮戴上手铐。

“小六，”初爻将抽屉里审讯室的钥匙拿了出来，交到她手里，“送他进去。”

小六点点头：“哎。”

她正架着刘东亮要走，被派出去找乾刚的苏子柒突然气喘吁吁地回来了，一路都在奔跑，导致他与小六撞了个正着。

苏子柒没来得及站稳，一边扶着门一边上气不接下气地冲里面喊道：“不好了！乾、乾刚跑了！”

孟霜怒道：“跑了？”

“我去他家看了一眼，”苏子柒大喘着气，“人不在家，邻居说他昨天夜里就收拾东西走了！”

初爻顿感大事不妙，抬脚快步走出办公区，神色疾厉：“……昨晚走的，乾刚要是有心现在已经离开粤东了，这说明杨志培很大可能已经‘醒’过来，乾刚要走百分之九十是他安排的，去调监控，立刻把这些信息拿去给情报中心追踪，快！不能让他们就这么跑了！”

苏子柒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便下意识小跑着跟上：“要不要跟秦支——”

“要！”初爻急切道，“不单是秦支，还有局里所有能管这件事的领导！省里有花主任和孟姐，为了防止其他跟这起案件有关联的人有样学样跟着逃跑，交警大队那边我来协商，让他们在各个道路口和重要港口、机场设卡。”

苏子柒应声：“好。”

初爻：“别废话了赶紧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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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港，一艘普普通通的货轮上。

“说！刘东亮的女儿哪去了！”杨志培气急败坏地揪着沈淮衣领，质问道，“你不是说你会亲自把人带上船来吗。人呢！我问你人呢！”

沈淮云淡风轻地说：“看她太可爱，我把我家钥匙给她了，有问题吗？”

“沈淮！你他妈的……”杨志培猛地反应过来，“好啊，你敢耍老子！你敢耍老子！”

“再想回去带人时间也不够了，如果不出我所料，”沈淮笑笑，“刘东亮应该已经被你亲手逼到不得己去求调查组救自己了吧，嗯？可惜了，他要是知道自己女儿毫发无损地在跟小动物们玩，会气到锤墙的吧？”

杨志培一口气差点没传上来：“你——”

沈淮冷笑一声：“我什么我，反正你和乾刚也已经在船上了，少浪费点精力，现在抓紧时间跑还来得及。”

“你为什么放了她！”杨志培怒道。

沈淮靠在桅杆边：“我本来也没想绑她。我这个人行事有三不，不对老人下手，不对幼儿下手，不对女性下手。”

杨志培勃然大怒，抬手猛扇了他一嘴巴：“反了天了！”

“你不是一直想把刘东亮这个狗皮膏药甩开吗，”沈淮嘴角牵了牵，“现在得偿所愿了，他已经站在警察那边，彻底不需要你的帮衬了，而你们一早就计划好的逃跑也已经成功一半了，他的女儿也不用因此丢了命，乾刚为了活下去也依你的意思上船和你一起跑。”

末了，沈淮看杨志培一眼：“人啊，有时候不要贪心不足。刘东亮的女儿才十四岁，难道也要莫名其妙为你的所谓宏图伟业献出生命吗。”

啪——

又是一巴掌。

杨志培：“你故意的？故意刺激刘东亮去投靠警察，好让他倒打一耙来给我们使绊子！”

“不，你错了，刘东亮只是个小人物，再说了，一直逼他往绝路上走的人，从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个，”沈淮顶着鲜红的手掌印，淡然道，“顺便再告诉你一句，免得你夜长梦多。”

他道：“真正让警察顺着味道摸过来的是乾刚。”

杨志培：“你什么意思。”

沈淮轻笑：“我要是你，我就一早杀了乾刚以绝后患。明知道乾刚身为公职人员一旦擅自离岗，又是在林瑾儿的案子正在被调查的特殊时期，除非你已经做好万无一失能够安全离开的准备，不然带上他简直就是世界上最愚蠢的决定。”

杨志培深深地看他一眼：“他知道的太多了，你知道的，局长死了，只会引起更大的轰动。我只能把他也带上，让他这辈子都服从于我。”

沈淮哈哈大笑起来：“服从？人性不存在绝对服从，重压之下必有反骨！”

海水平静，月光洒在晃动的水面上，海风缓缓吹起。

沈淮迎着清凉的海风，抬起手腕看着手表上不断走动的秒针：“快了。”

“什么快了？”

“你的死期。”晃动的货轮上，沈淮阴森地露出一个笑容来。

他紧盯着杨志培，心中缓缓浮起一抹希冀。

初爻，你最好是快一点，以你的办案能力，不会拖太久的。

否则，我今晚可能真的要死在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