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和北静王的爱情故事 第5章 天地不仁

上一回说到，北静王在书斋读书，门外传来“王爷安”。

浣纱听出是管家张荣庭的声音，张荣庭原名张水庭，因犯了王爷的名讳，故改成荣庭，从前在水溶姑姑惠林长公主府侍候，为人勤勤恳恳，细致如发，行事可靠，所以自从北静王成年在外开府，便将张荣庭遣来做管家。

浣纱亲去开门，张荣庭进屋，未敢抬头，手上捧着竹托盘，上面躺着一封信。浣纱拿过信，用小银剪刀剪开，递给北静王。

水溶打开，为姑父林山城所寄。水溶原本就和姑姑亲近，姑父一身正气，才高八斗，两人颇为投缘，且长公主夫妇只有一幼女，因此与北静王甚为亲近。

因去年冬天雪少天干，粮食少收，山西等地有民暴动，林山城奉圣命在外巡查，除夕不能至家，原计划四月回来，现竟不能。

只见信中写道：

水溶吾侄：

山西动乱，若非民不聊生，万不会除夕元宵暴动。近来听说朝中贵胄联姻，一方强则全盘失衡，又有高门奢豪，引得民间议论，万望注意。桩桩件件，圣上不悦。侄喜结交名士，但臣党结合乃上之大忌，若有牵连，难议清白。待回京后，再行详谈。

水溶看罢，先笑让浣纱回院，留张荣庭在此即可，待浣纱掩门，便折好信件，连同信封一并递给张荣庭，示意烧掉，张荣庭知道其中利害，忙上前接过，拿着蜡烛，将纸悬于双耳香炉上，就此烧掉，眼看燃尽，捧着香炉退出。

且说浣纱回院途中，却在廊上遇到湖平，手里捧着一个大风筝。浣纱笑叫住：“你这机灵鬼，大晚上手里拿这个做什么？”

湖平忙道：“浣纱姐姐好，这是今天外面拾到的风筝。”浣纱细看，“好精巧的美人风筝，哪这么巧就拾到了。”湖平欲言，担心造次，但浣纱是王爷身边的一等丫鬟，其实已收作房里人，只是还没明了，性格娇憨，从不拈酸吃醋。王爷吃穿物件，皆是她在管，这风筝也是要给她下面的小丫头收起来的。

想到此，便将今日如何见到这风筝，如何拾得，如何偶遇贾府林姑娘一五一十说了。浣纱听了，心下纳罕，竟有如此巧之事。便道：“知道了，那你交给你波心姐姐让她收着吧。”

按宁荣二府之人合算起来，人口虽不多，从上至下也有三四百丁；虽事不多，一天也有一二十件，竟如乱麻一般，并无头绪可作纲领。正寻思从哪一件事自哪一个人写起方妙，恰好忽从千里之外，芥豆之微，小小一个人家，因与宁府略有些瓜葛，虽已掩去，却埋下千条万线，故此有一说一。

方才所说的小小人家，乃扬州人氏，于扬州某县做一小小私塾先生，男教书，女织衣，悉心教导独子，然天分不足，待娶妻生胎女儿后，才勉强挣得一份功名，在任清白，几年后竟因冒犯当地贵胄，被革职下狱，冤死狱中，可怜双亲一生就此指望，暮年受此打击，支持不住，相继病逝。

独剩寡妻王氏，靠着变卖祖田，娘家接济，搭一小吃铺，天天熬灯，才挨到一双女儿十三四岁，能知人事。

这女子有一远方表哥，家居京城，后回家奔丧，见表妹家徒四壁，身弱勉强支撑，便劝说道：“你身子不好，即使硬挨着，两个孩子一样缺衣少穿，瘦得和豆芽似的。我家那口子的妹子，在京城一贵府做活，不如让我把女孩带过去，在府里做个丫头。”王氏本不情愿，不想女儿千里迢迢，伺候他人。只是自己眼睛渐渐不行，如今水旱不收，鼠盗蜂起，生意也难以为继，把女儿送去别家做丫头是唯一出路，如今尚有相熟之人，且表哥在京，勉强也能照顾一二。

且大女儿蕊墨见母亲熬灯熬油，生意难以为继，便一心想着争口气，见此求母亲答应，试上一试。自己先行，留小妹在家帮扶。王氏见此只得答应。

这表哥将蕊墨介绍去宁国府，原本只是在厨房当个粗使丫头，谁知三两年后，一日被遣去给贾蓉之妻秦氏送点心。正将食盒给伺候秦氏的宝珠时，偏巧被秦氏看到，见模样俊俏，又看厨房送来的松子百合酥嫩黄可人，便赞道：“这颜色倒是鲜嫩，和这迎春花一般。”蕊墨忙接道，“因二奶奶说春乏，想吃点清甜可口的，所以小厨房做了这道，也是取草色青青柳色黄。”

秦氏一听，甚是惊喜，便叫进房中多问了几句，得知家中原也是读书人，家道不兴才沦落至此，心中心疼又喜欢，便要过来做了丫头，赐名瑞珠，时间长了，竟比对宝珠还要信赖。

秦氏待人宽厚，瑞珠自从进门，从无打骂，活轻钱多，还许日后年龄到了，必给她和宝珠寻一门好亲事。瑞珠自是欢喜，一日有表亲回乡，趁此寄信回家。

这信来的真是可惜又可幸，其母染疾，已露出下世光景，得此信，知女儿有好前程，回光返照一日，便撒手人寰了，可怜妹妹锵玫，在亲戚相助下葬了母亲。只是祖父母爷爷奶奶皆已过世，剩余亲戚，脉络尽远。不如去京城寻姐姐，一同过活。

谁料先到表舅处，却得知妹妹触柱而亡，天雷地掣般昏厥过去。醒后表舅虽万般描述如何被奉为秦氏之女，死后如何哀荣，锵玫都难以接受，蕊墨怎会如此，她家中有孀母弱妹，信中还谈及攒着月例银子，想让母亲妹妹或在扬州，或在京城，继续将买卖做起来，若在京城整饬起来，自己也好照应，怎会自戕。

想到此，便不管不顾来到宁府询问，不巧当日贾珍和尤氏都不在，宁府中人向来拜高踩低，见她衣衫褴褛，且口口声问为何人死在府，闹得路人围观，便斥骂一通赶走了，原介绍瑞珠进去的姨妹子怕影响自己过活，也来苦劝。

锵玫百个不听，第二天又跑去府门，谁知一来宁府前，便有几个小厮将她束住，锵玫百般挣扎，正此时，只见一跛足道人，疯癫落脱，麻屣鹑衣，口内念着几句言词，欲闻其详，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