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妖录 第92章 第一个笼子

其他人看见妖七捏碎的风珠，竟打开了第二道笼门，纷纷陷入沉思。

这关果然到处是陷阱。就连身上燃着火的马也不是火系，那么其他外表特征不明显的妖就更难说了。

童芜紧盯着第一个笼子。

笼子底部铺着厚厚一层松软湿润的土壤，而那坨妖便安稳地盘在上面。也不知它状态是醒着还是沉睡。

不，不可能是沉睡。妖的五感皆远远高于人类之上，怎么可能感受不到周围人类数量众多、依然酣梦深沉呢？

蛇妖是最难判断属性的妖。蛇本就诡谲千变，基本能适应任何环境进化，水火风雷土，每种都有厉害的蛇妖。

眼前的生物忽然略动了下，部分-身体又钻入了土壤之中，粗大的体部环节在蠕动动作中越发明显。

环节？蛇会有环节吗？不像蛇，倒像是……

童芜睁大眼睛。刚刚在脑内电光火石而过的想法，却意外给他打开了新思路。

他看着身边的妖七已经毫不犹豫捏碎风珠，与烈火马隔着笼子展开搏斗；身后的香也在一厘厘地化灰掉落，这几日成百上千次尝试练习控灵却失败了的场景在脑中盘旋……

“啪。”他和万梓同时捏碎了土珠，指尖尚粘着些许晶黄的碎片。

万梓果然也察觉到了吗？童芜心下如此想着，却再也无暇顾及其他，而是紧盯着眼前大开的笼门，随时预备对妖的下一步动作反应。

笼中的土之前被堆地甚厚，被灵力推砌地方方正正，刚好是笼子底部的形状。现在土珠被捏碎，原先附着在笼上用来关押妖的灵力尽数散去，土壤簌簌地从栅栏空隙间往外流出，像分支的喷泉一般。

掉落出来的土壤很快在地上堆积成若干个小土堆，平均分布在笼子周围，而笼中妖却似乎毫无反应，对笼中灵力解除的事实一点不感兴趣，也不想从其中尽早爬出。

就在土壤快要流泄完之际，只是一个眨眼，童芜便发现笼中已空无一物！

他先用水流术在自己周身交叉环绕数圈，流水之间交叉留下的空隙是根据刚刚目测的妖的粗细决定的。这样即使这妖钻入土中想突然偷袭，也能及时反应并反击。

笼外共有十六个土堆，沿着铁笼每边各四个。忽然，肉色的妖躯从某个土堆中飞快探出，从右至左开始跳着土堆钻，如波浪般在其上飞行。环节即使露出也是一闪而过，根本看不清速度。

果然没错，这根本不是蛇妖，而是蚯蚓妖。

童芜将它第一次探出的土堆命名为一号土堆，从右往左依次编号。蚯蚓妖的一端从一号土堆探出后，紧接着在空中弯入二号土堆、再次潜入地下。又从三号土堆中探出，循环往复。

它的速度一直在不停加快。当钻过十六个土堆后，更是快地仿佛静止一般，每个相邻相连的土堆之间露出的身体仿佛残影，根本看不清首尾相接处。

而随着蚯蚓妖的不断拱动，周围的土质也发生了肉眼可见的变化。起初只是土堆周围微微湿润，但范围开始慢慢扩大，不断蚕食着周边土壤，以土堆绕圈为中心，往外扩散开来。

童芜试探性地往湿润的区域丢了一块石子，却看到那石子仿佛被丢入沼泽一般，慢慢沉入地下，甚至冒出咕噜咕噜的绿泡……

怎么感觉像石头中毒了。童芜心内想道。

不对，不是中毒，而是被溶解了。这土壤里面浸满了酸液，这应该就是蚯蚓妖不断在土堆中穿梭往复的原因，它需要通过这种姿势释放腐蚀性极强的酸液。

童芜如此想着，马上往自己脚底的区域施放了一层水膜，以此先隔开自己与土壤之间的直接接触。

他小时候也不是没捉过蚯蚓玩。蚯蚓有上百个体节，心脏呈膨大的环状血管，都是集中在身体前部的。只要切除掉蚯蚓头部与心脏之间的联结，应该就能杀掉它。

只是蚯蚓妖移速过快，首尾相接处也快得看不清。很难确定哪里是头部。

既然如此，那就都来一刀！

他发出数十道坚韧的水刃，往每段露出的身体外侧都砍了下去。

然而水刃仿佛并没有给蚯蚓妖造成伤害，甚至仿佛滋养了它一般，移速甚至还在继续加快！

怎么可能。童芜一惊，自己明明感受到水刃割断躯体的感觉，应该确确实实造成伤害了的。

还是说自己的水刃过薄，导致被割断的身体之间迅速弥合好伤口，在极短时间内生长好了呢？

地上的土壤湿润的区域还在扩大，离童芜脚下已不足一尺了。

童芜这次施放如手掌侧面般宽的水刃，又齐齐往蚯蚓妖露在外面的身体砍去。

这次的愈合速度明显比上次慢多了，虽然相差不过毫秒，但这恰恰证明了攻击切掉的宽度是对它有用的！

童芜再接再厉，又施放了好几次水刃，一次比一次宽，但相对应地，切断耗费的灵力也越来越多。

最后一次切断效果比前几次都明显，蚯蚓妖露在外面如波浪般蠕动的身体骤然停止，还切到了三四个体节。

然而也只停止了一秒。

被切断的身体被收回了土内，一时之间竟没了动静。

但很快，新的身体出来了。比之前更加粗圆和灵敏，翻滚地周遭地面都仿佛被搅松了，直往下陷。

童芜往脚下一看，才发现自己前后左右的地面都已被蚯蚓妖的酸液覆盖了。如今，只剩下自己刚刚往脚下施放的水膜覆盖的一小块区域尚存。

但他也已经发现了蚯蚓妖的秘密。

刚刚那几次截断，前几次都只让它停滞了零点几秒，但他的目之所及、术式接触到的感觉无一不告诉他，每次切断的部分，都离心脏差得很远。

或者说，术式之间，根本没感应到心脏的存在。

蚯蚓没有真正的心脏，只有四五条环形膨起的血管来充当心脏，向全身各部分输送血液、维持生命。

而他刚刚切断的血管之间，没有一处感受到那蓬勃的、有力跳动的血管。

周边的土壤已经不单单是湿润了，原本干燥坚硬的地面变成了泛着酸泡的黑色烂泥，在水膜覆盖下的土地也已经沦陷。酸液已经准备吞噬水膜，一旦童芜的鞋子接触到地面，毫无疑问，马上便会被溶解，到时候想逃脱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童芜当机立断，将脚下的水膜还没被酸液渗透的部分化为坚冰，用力一蹬，在空中收腿转体，又往已经半溶解的冰上施放了水柱，借助后坐力往铁笼顶部飞去。

“哐当。”

铁笼微微摇动了下，还没等它静止，童芜便跳往铁笼的另一侧。

就在这时，在土堆里穿梭的蚯蚓妖身体忽然有一截断裂开来，迸发出臭不可闻的深绿液体，溅向童芜的脸脖处！

童芜在身前用左手凝水激冻成冰盾，又用右手使出全力一击，呼啸水声擦着蚯蚓妖的躯体而过，却未伤它分毫。

右手的术式横扫如鞭，直接将铁笼打翻，本就刚好卡着地面宽度的铁笼被翻起四十五度角后便轰然倒下，掉入水面之下。

而铁笼原来所处的位置下面，便是蚯蚓妖的真身！

那一大团黏腻纠结的身体见了光，嘶嘶冒着水汽，不住地痛苦翻扭。而外面土堆里露出的身体不过是蚯蚓妖自断其尾后，用自己灵力操纵的残体罢了！

蚯蚓就算被切去大半身体，照样能重生身体继续活，蚯蚓妖更是如此。而蚯蚓的心脏——即环形血管是生命中枢，与其要冒将环形血管所在的部位暴露出来的风险，倒不如假造躯体，迷惑敌方。真身则躲在地底下一边操纵、一边释放毒液困住敌人。

童芜察觉出不对劲，是第一次用水刃时。再生速度再怎么快，出的血也未免太少了。或者说，根本没出血。

他又看到了周边的土地被酸液腐蚀成黑色。黑色……倒像是妖血。

如此种种，线索齐汇。一向谨慎保守的他这十几日也成长了不少，在妖七的熏陶下更是脑洞大开，让他明白了大胆假设的重要性。

现在已快到正午，日头毒辣的很。童芜见蚯蚓妖在日光下翻滚腾挪、痛苦万分，突然的日光暴晒甚至让它暂时忘记了钻到地底。

他当机立断，抬手、落手，没有用水，而是在空中凝结出数十根冰锥，如落钉一般，尖锥划破空气，急速下落，将蚯蚓妖身体的各个部分都钉在地上。

须臾，一滩黑血从它身体周围扩散开来。

“童芜公子首战告捷啊。”季宜向童藤、童萝祝贺。

“还行还行。”童藤连连摇手。

“一般一般。”童萝微微拱手。

季宜笑着摇了摇头。这俩人，假意谦虚也装得这么不像。

又看了看妖七的赛道，他在干嘛？烧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