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祝问荆握住她的手说道,“好好想想要不要去越州。jiuzuowen”
常安和徐清婉的事情不重要?阿橘愣了一下,“怎么不重要了?”
“他们俩的事情, ”祝问荆缓缓说道, “到了越州不就知道了?”
好像是的……阿橘继续帮他通发,又好奇的问他, “越州变成什么样了?我都忘了。”
“没什么变化,”祝问荆笑道, “在阿橘还没看到的时候, 怎么可能会变。”
说的像是她能决定一样,阿橘哼哼两声,还是笑了起来, “那咱们去吧,带上妙妙, 就当是游山玩水了。”
游山玩水?祝问荆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好, 和阿橘做一对神仙眷侣。”
于是这件事就定了下来,祝问荆说要在越州待到年后, 阿橘有些期待,又有些忐忑。
如今才十月初,若是真的待到春节,那就是两个月了。
“到时候咱们住哪儿啊?”难道一直住在医馆?阿橘惴惴的看着祝问荆。
“你想住哪儿?”
“住在善安堂好像不太方便, 住客栈又需要好多钱……”阿橘有点纠结,“要不然咱们不去了吧?”
祝问荆沉默了一瞬, 忽然笑起来,“刚刚不是还在期待去越州吗?一个住处就把你难倒了?”
阿橘撇嘴道:“咱们在越州又没宅子,再说了, 我想的也不算多啊。”
祝问荆想了想,还是说道,“我刚刚告诉过你,师兄找我帮忙。”
阿橘记得,她点点头。
“他近日要回老家,我替他在医馆坐堂。”
“原来去越州是为了这个啊,”阿橘松了口气,“师父对你有恩,那咱们可不能收银子。”
“嗯。”
“那我这就去收拾包袱了?”阿橘马上起身。
祝问荆把她拉了过来,无奈道:“别急,妙妙还没吃饭。”
阿橘一拍头,“我忘了,妙妙今日醒的晚,我这就去喂她。”
说着她连忙抱起在一旁玩胭脂的妙妙,扭头对祝问荆说道:“一会儿教妙妙走路,说不定去越州前她就学会了呢!”
祝问荆点头,起身去了杂物间。
那株江谷草自从发了个芽,就再也没什么反应了,祝问荆今日像往常一样看了一眼,却发现江谷草有了些变化。
嫩芽长大了一些,嫩芽的周边又有了两个小小的芽,以前灰败的叶子也逐渐脱落下来,似乎是为了新生的叶子腾地方。
祝问荆有些激动,他想碰一下,又忽然想起江谷草的嫩芽是最脆弱不过的,连忙收回了手。
观察了好半晌,阿橘过来了,祝问荆连忙把她喊了过来。
阿橘欢喜的凑近瞧,“这是要重新长叶子了!”
“这是你的功劳,阿橘,”祝问荆牵起她的手,“这次不许反驳我了。”
阿橘腼腆一笑,“我才不会否认呢,若不是因为我让你别放弃,指不定这株江谷草早就被你扔了。”
江谷草有救了,阿橘的心情就更好了。
她哼着歌拿出两个包袱,收拾了一些过冬的衣物鞋袜,越州的冬天很冷,风也很大,保暖最重要,东西多一些。
可是收拾妙妙的衣物时阿橘犯了难,妙妙长得快,她的衣裳隔了不久就要重新做。
阿橘看着摊了满床的衣物,叹了口气,她喊来祝问荆,“咱们该给妙妙准备什么?”
祝问荆把妙妙抱了起来,直接放在床上说道:“给你自己选衣裳。”
“妙妙知道什么啊,”阿橘嗔他一眼,“万一选到夏季的衣物,你是带还是不带?”
“没事,”祝问荆看着妙妙的动作,“咱们家妙妙肯定是极聪明的。”
阿橘就不说话了,她也目不转睛的盯着妙妙看。
妙妙很快就拿起一件红色的斗篷披在身上,衬得小脸红彤彤的,好看极了。
阿橘好笑的看着她,怕她热,想要拿走,妙妙却死死地拽着,小脸真的发红了也舍不得拿开。
“这孩子性子可真倔。”阿橘收回手,刮刮她的小鼻子。
祝问荆不说话,笑着看着妙妙,可是嘴角的笑意却没支撑多久,就垮了下来。
其实他要去越州,也是冒了险,镇上是查不到什么的,马上要查到村里了。
还不如带着妙妙去城里,如今城里可能正是最松懈的时候,等风头过去了,他们再回来。
只是这样做能有几分把握,祝问荆却不太确定。对于妙妙,还是那句话,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妙妙很快就觉得热了,她主动把斗篷扯了下来,递给阿橘,笑的讨好又可爱。阿橘看着她黑亮的眼睛,也不忍心说她什么,很快就叠好放在包袱里了。
“咱们怎么去越州啊,”阿橘忽然想起这件最重要的事情,“咱们租辆马车吧?”
“我正有此意,”祝问荆回过神,“明日我去镇上看看有没有马车出租。”
“车夫呢?”阿橘疑惑的看着他。
祝问荆指指自己,“我不就是你雇的车夫吗?”
阿橘笑起来,“那我可是又省了一笔银子!”
祝问荆也笑,“是不是觉得自己嫁了一个好夫君?”
“还成吧,”阿勉为其难的点头,把妙妙选的第二件衣裳拿起来,理所当然道,“你也有个好娘子。”
妙妙在床上玩了一会儿,很快就困了,阿橘把她抱到摇车里哄她睡觉,换成祝问荆收拾衣裳。
“这件带不带?”他拿起一个嫩绿色小袄。阿橘看了两眼,皱眉道:“瞧着有点小了,我明日改一改,先放一边吧。”
祝问荆放在木箱上,又拿起一个,刚要问她,阿橘就叹了口气,“算了,你来哄妙妙,我去收拾吧。”
正想起身,阿橘却被人拽了一下,她低下头,是妙妙拉着她的手笑的正欢。
没办法,她又坐了回去,摸了摸妙妙的头发,“怎么这么任性,娘还有事情要做呢。”
“娘!”妙妙又不困了,扑腾着小腿想下来玩。
阿橘只好又把她抱了出来,“学走路吧,让你爹自己收拾。”
带着妙妙走了一炷香的工夫,阿橘就觉得自己的腰有点疼,她坐在杌子上,让妙妙贴着桌子,她虚虚的扶着,怕她栽倒地上。
很快,妙妙看见了一只蝴蝶,她有点好奇的扶着桌子走了两步。阿橘也没拦着,跟着她的身子移动,妙妙刚开始磕磕绊绊的走,不一会儿居然也能不扶桌子走两步了。
阿橘很惊喜的看着妙妙走路,又让她走了一会儿,直到蝴蝶飞走了,她才抱起妙妙亲了一口,“妙妙真聪明!”
妙妙扑腾着两条腿还要下来捉蝴蝶,阿橘心头一喜,觉得妙妙这是开窍了,走路岂不是今日就能学会!
看着妙妙歪歪扭扭的走了两步,祝问荆也出来了,阿橘嘘了一声,两人都担惊受怕的跟在妙妙屁股后面,生怕她一不小心就摔倒地上。
胆战心惊的跟着妙妙走了一盏茶的工夫,阿橘出了一身汗,她站起身拍拍脸,郁闷的说道:“还不如抱着妙妙呢,这是我渡劫还是妙妙学走路啊。”
“就辛苦这几日,”祝问荆忍笑说道,“放心,妙妙明日就会走路了。”
“真的?”阿橘眼睛一亮,也不嫌累了,回屋拿了胭脂逗她。
“过来妙妙,抓到胭脂就给你玩!”
妙妙自然高兴起来,阿橘边走边后退,妙妙歪歪扭扭的走路,祝问荆跟在后面护着妙妙,三人都是一副笑模样。
隔壁的王婶听到动静,不由得出来看了两眼,阿橘兴冲冲的挥手,“婶子,妙妙要学会走路了!”
“真的啊!”王婶也很激动,“让我瞧瞧!”
“对了,问荆有空吗?”王婶笑眯眯的说道。
祝问荆点点头,这才想起他还要教王豫,很快起了身,“那我去找他吧。”
他走了,自然换成了王婶在后面护着。
“对了阿橘,有件事我要告诉你,”王婶是个闲不住的,很快打开了话匣子,“邵二郎赌钱的事情,被甄氏发现了。”
“现在才发现?”阿橘惊讶的开口,她还以为甄氏早就知道这件事呢。
王婶点头,语气开始幸灾乐祸,“是啊,可惜甄氏坐着月子,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邵二郎把银子搬空!”
“那也太惨了吧。”阿橘笑嘻嘻的点评道,祝问荆说的果然不错,根本不用他们俩做什么,邵家就被自己作死了。
阿橘没再多提,她把走累了的妙妙抱起来哄她睡觉,转而说道:“对了婶子,过几日我们一家要去越州了。”
“去越州?”王婶惊讶的抬起头,“你们这么快就攒够银子了?”
“当然不是,”阿橘抿唇笑,“只是过去住两个月,然后就回来了。”
“原来是这样,”王婶点点头,“带上妙妙吗?她这么小,受得了颠簸吗?”
“祝问荆说要租个马车。”她低头擦了一下睡梦中的妙妙流下的口水。
“那岂不是要十几天才能到越州啊,”王婶一叹,“为什么非得去呢,等妙妙再大一点,你们直接搬过去不就得了?”
“这次是受人之托。”阿橘多解释了几句,“再说了,甄氏若是坐完了月子,指不定要整什么幺蛾子,我懒的理她。”
“说的也是,”王婶愤愤点头,“她本来就理亏,可是偏偏怀着身孕,又不能拿她怎么样。如今生个孩子,你没去看她,肯定有人暗地里说你不孝。思来想去,不管你怎么做,受苦的都是你!”
阿橘没说话,她倒是没听见什么难听的,但是她心里也有数,如今有机会离邵家远远的,她自然乐意。
想了片刻,王婶又高兴起来,“走了也好,到时候她总不能追到越州找你去!”
阿橘也笑,“管她做什么,你看咱们谁家不比邵家过得好?”
“不过你表弟阿智倒是有些出息了,”王婶喝了口茶,“在县里的书院读书,有前途啊。”
阿橘平静的回道:“马上要秋试了,听说他也报了名。”
“我不过是随口提了一句,操心他做什么。”王婶皱了眉,思索片刻又说道,“不过他怎么这么久都没回过家?我好像都没在村子里见过他了。”
“不知道,”阿橘摇摇头,她好像也没见过阿智了,“大概是课业多的缘故。”
“那也得回家看看啊,自己的亲娘生了弟弟都不回来……他都快十四了,也该回来相看人家了,难不成他还想娶个地主家的小姐做媳妇儿?”
“说好了不提了,您怎么又提起了,”阿橘无奈的叹气,“不说这个了,我把妙妙抱回屋里去。”
走了两步她又回头说道:“婶子也进来坐会儿吧。”王婶笑眯眯的跟着进去了。
“你这么快就收拾东西了?”王婶看着有些杂乱的屋子,有些奇怪的问道。
“是啊,时间有点仓促了,”阿橘挠挠头,“他说三日后就动身。”
“诶,那是有点急了,”王婶也着急起来,“我帮你收拾着吧,左右我也无事。”
“好啊,”阿橘爽快的应了,“咱们小声一点,别吵到妙妙。”
王婶自然点头,麻利的打开柜子,把衣裳都抱了出来。
“不用每个都拿吧,”阿橘小声说道,“不然收进去多麻烦。”
“你们要在越州待很久,今日天气不错,把这些衣裳都拿出来晒晒!”王婶也低声回答。
阿橘一想也是,也抱了一些出来。
两人有条不紊的忙了起来,“阿橘!你快过来!”屋里又传出王婶惊讶的声音,阿橘连忙跑了进去。
“怎么了婶子,说了小声一点,你怎么还……”阿橘的目光定在王婶手里拿着的东西上。
“这是什么?”
她从来没有在柜子里见过这么好看的布料,暗红色,粗看不太显眼,细瞧却有华丽的丝织花纹,绣的是简单的如意纹,却格外好看,在略显暗淡的屋里也像发着光一样,吸引了两人的目光。
王婶从前是绣娘,自然知道这是什么布料,她仔细摸了一会儿才谨慎开口:“这是苏绣。”
苏绣?阿橘自然也听说过,四大名绣之一,非富即贵的人家才能用得起,可是祝问荆只是个郎中……阿橘和王婶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里的疑惑。
阿橘拿在手上,翻来覆去瞅了好几遍,虽然祝问荆给妙妙用的东西都是极好的,但是这么好的花纹和布料,她从来没见过啊。
而且若是家里有这么好的布料,祝问荆早该拿出来给妙妙裁衣裳的,除非……这东西见不得人。
阿橘心跳隆隆,她扯起一个笑,连忙解释道:“婶子还记得常安吗?”
“好好的提他做什么?”王婶还看着布料,有些奇怪的移开目光。
“常安家在越州,非富即贵,祝问荆对常安有恩,所以就送了一块好料子。”阿橘镇定的开口,“瞧我这个脑子,怎么就把这件事情忘了!”
王婶自然信了,也松了口气,“我当是什么呢。”说着她仔细看了一眼,“这料子不多,不如给妙妙做个围巾,可不能冻着她!”
阿橘点点头,把襁褓放在了柜子最下面,又用东西盖着。
王婶奇怪的问道:“怎么不拿出去晒一下?若是招来了虫子怎么办?”
“怕惹了别人的眼。”阿橘也没多说,王婶却明白了。在村里,露富总要被嫉恨的,还不如低调一些,所以她也没再问,抱着衣裳出去了。
把所有的衣裳都晒上,祝问荆也回来了,王婶笑着回家了。
阿橘用力抿了下唇,迟疑的看了一眼祝问荆,却没有开口问他。
“我得去做饭了,”阿橘强压下心底的不安,“一会儿妙妙该醒了,你记得看看。”
祝问荆点点头,看了一眼满地的衣裳,“晒衣裳?”
“是啊,你小心一点,”阿橘快步去了灶房,“别踩到了。”
他是个小孩子吗?祝问荆摇摇头,却也谨慎的抬起了脚,忽然想起那个襁褓。
他看了阿橘一眼,却没发现什么异常,他稳了下心神去了屋里。
打开柜子,妙妙的襁褓果然被叠的整整齐齐放在柜子里,他拿起来看了一下,有些恍惚。
阿橘定是看见了,他合上柜子,许是声音有些大,吵醒了妙妙。
他没再想下去,连忙把哭闹不止的妙妙抱起来轻声哄,又塞给她一盒胭脂让她玩,屋里这才只剩下了些微小声啜泣。
祝问荆把妙妙放在床上,仔细瞧着她的小脸,和她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妙妙,你想回家吗?”
妙妙没有回答,伸手抠出来一块小小的胭脂,抹在了祝问荆脸上,笑的前仰后合。
祝问荆握住她的小手,也没恼,心里却忽地生出些无力感。
阿橘很快做好了饭,催他出来吃饭,而且妙妙刚醒,自然饿了。
祝问荆却没着急,把妙妙放在地上让她自己走。
妙妙有点不开心,瘪瘪嘴就想哭,可是这个男人居然看也不看他,只让她走路。妙妙很委屈,用刚长出来的几颗小奶牙在祝问荆手臂上咬了一口才满意。
祝问荆失笑,她咬的像挠痒痒一样,自然没什么感觉。
阿橘不忍心看妙妙委屈,连忙把她抱了起来。祝问荆轻笑,“照你这个护法,妙妙什么时候才能学会走路?”
阿橘嗔他一眼,“我乐意抱着,你这个爹不心疼,我心疼。”祝问荆没说话,他看了一眼若无其事的阿橘,欲言又止。
阿橘自然知道他想解释什么,连忙打断了他想要说出口的话,“咱们吃饭吧,我今日很早就把排骨炖上了,你好好补身子。”
祝问荆只好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拿起了筷子。
“给咱们的乖妙妙也吃一点吧,”阿橘撕下一小块肉递给妙妙,“拿着吃吧。”
妙妙高兴极了,张着只有四颗牙的小嘴津津有味的啃起来,阿橘看着她满手满脸的油腻,忽然有点后悔。
“这几日得让妙妙好好睡觉,”阿橘担忧的说道,“她在路上肯定睡不好。”
祝问荆却不这样想,“还是先让她学会走路吧,不然你得抱一路,太累了。”
阿橘一想也是,“好,我这几日好好教她。”
“教不会也没事,”祝问荆想了想说道,“能站稳就好。”
阿橘轻舒了一口气,“非得三日后走吗?时间有点赶。”
祝问荆点点头,“再晚几日有大雨,我怕咱们出不了苍平镇,就被暴雨挡住了。”
原来是这样,边说话边吃完了饭,阿橘又给小鸡喂了食。
“咱们家的鸡可怎么办呢。”歇晌的时候,阿橘躺在床上有点发愁。
怎么就担心这个了?祝问荆失笑,“让王婶帮忙喂吧,还有菜园子里的东西。”算算日子,他又说道,“等咱们回来,你的花就要开了,到时候肯定很好看。”
阿橘闻言马上就激动的坐起身,“真的吗?我还没去就想回来了!”
祝问荆揉揉她的头发,又让她躺下了,“说什么傻话,到时候你就好好玩,别想其他的。”
“好,我和妙妙每日出去逛街,你在善安堂坐诊!”阿橘很高兴。
“我忙了你就开心?”祝问荆咬咬牙,伸手捏了下她肚子上的软肉。
阿橘连忙否认,“当然不是了!不跟你说了,我得去收衣裳了!”
祝问荆看了一眼柜子,收回了手,“去吧,我帮你。”
阿橘笑嘻嘻的,也没拒绝,两人两三个来回就把衣裳全拿进来了。
阿橘一边叠衣裳一边说道:“你去苍平镇的时候见过阿智吗?”
祝问荆看了她一眼,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也没什么,就是想知道他怎么一直没回家。”阿橘也没在意,随口问了几句。
“大概是忙吧,”祝问荆敛了眼里的情绪,意有所指,“管他做什么,他们一家变成什么样,都和咱们没关系。”
阿橘本就是随口一提,她把叠好的一摞衣裳递给祝问荆,“要不要在路上给妙妙买些衣裳?”
祝问荆把衣裳收进柜子里,心不在焉的说道:“再看吧,去越州买。”
阿橘就没再说话。
晚上躺在床上,那个如意纹总是出现在阿橘脑海里。
可是祝问荆却没有要解释的意思了,她有点着急,但是错过了晌午,阿橘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她咬唇看着祝问荆闭上的眼睛,叹了口气,也躺下了。
“怎么了?”祝问荆淡淡开口。
阿橘吓得一抖,她慢慢转过脸问:“你没睡啊。”
祝问荆轻嗯一声,“是不是想问那个布料的事情?”
阿橘犹豫了一会儿才点头,“是,我觉得有点奇怪……”
“没什么奇怪的,”祝问荆淡淡地说道,“妙妙本就生在富贵人家。”
阿橘脑海里空了一瞬,安静的可怕,她咽了下口水,颤声问道:“你说什么?”
她猛然间想起容兰跟她说的京城那家人丢了孩子,难不成丢了的孩子就是妙妙?这也太荒唐了!
阿橘没敢轻易开口。
祝问荆睁开眼睛,往妙妙的方向瞅了一眼才说道:“你想的不错,那家人找的就是妙妙,妙妙……是京城临安侯府里的姑娘。”
“你怎么能确定……”阿橘咽了下口水,也情不自禁的看向妙妙,“她不是你在善安堂捡的吗?”
祝问荆握住她的手,平静的说道:“那是我骗了你,阿橘,抱歉。”
阿橘摇摇头,“这没什么好道歉的,妙妙……”
“妙妙是我在灵溪村附近捡到的,”祝问荆简单的复述了一下当时的情况,末了才说道,“现在临安侯找了过来,想必过不了多久就来灵溪村了。”
“你怎么能确定妙妙就是临安侯家的?”阿橘有点难受,眼里很快涌出了泪水,“我不信!”
她和妙妙也相处了几个月,自然喜欢她,聪明又可爱,是个美人胚子。她都已经想好了,等妙妙长大了,就给她选一个顶好的夫婿……
可是现在,阿橘眼前一片模糊,她闭上眼睛,眼泪无声的滑落下来。
“我也不想信,但是种种迹象表明,妙妙就是临安侯丢的。但是阿橘……”
他停顿了一下,才缓慢而又坚定地继续说道:“我不会把妙妙送回去。”
“为何?”阿橘张了张口,脑海中一片空白,只能顺着他的话无力的问出这句话。
“悄没声的丢了妙妙,想要的时候又大张旗鼓的找,当妙妙是个任他揉捏的小玩意儿?”他冷笑一声,“我不愿意!”
阿橘沉默了几瞬,努力以局外人的眼光看这件事,“若是他有不得已的苦衷呢?”
祝问荆的身子骤然紧绷起来,他良久才回答:“我不知道……若是他对妙妙真的很好,那我……”
阿橘反握住他的手,“那你就送回去?这件事还得看妙妙的意愿。”
“妙妙?”祝问荆有些疑惑,“妙妙才多大,她知道什么?”
阿橘轻叹一口气,“若是她喜欢那家人,自然会愿意亲近。到那时,才是应该送回去的时候。”她埋进祝问荆怀里,说出的话也闷闷的。
祝问荆点头,喃喃道:“嗯,还得看妙妙……”
“咱们睡觉吧,”阿橘从他怀里探出头,“你不许想了!”她略有些霸道的伸手盖住他的眼睛。
祝问荆这才回过神,侧头看了阿橘一眼,“睡吧。”
他闭上了眼睛,阿橘却睡意全无了,她默默的把今日祝问荆说的话消化了片刻,却依然没理出什么头绪。
若妙妙真的是临安侯的女儿,若临安侯真的喜欢她,自然不会让妙妙留在这里受苦的。阿橘叹了口气,怎么办,她也真的舍不得妙妙。
次日一早,阿橘醒了,祝问荆却依然紧闭着眼睛,眉头也皱着。
阿橘有点心疼,她轻轻抚平他的不安,伸手抱住了他。最不舍得妙妙的,是祝问荆。
所以他才这么急着去城里,只是城里真的安全吗?阿橘咬唇,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又看了一眼睡得正香的妙妙。
没打扰妙妙,阿橘梳洗之后去灶房做饭,做到一半的时候祝问荆过来,从背后抱住了她。
“怎么了?”阿橘没回头,淡淡的药香萦绕在她身边。
祝问荆摇摇头,“只是想抱抱你。”
阿橘由着他抱了一会儿,终于忍无可忍拍开他的手,皱眉说道:“快去洗脸,一会儿菜糊了!”
祝问荆也就没再闹她,很快回了屋。
阿橘边翻炒着锅里的菜,边暗暗期待着早日去越州,不然祝问荆肯定会想东想西的。
临行前一日,阿橘把东西收拾好了,出发那日,她又检查了一遍,见没什么落下的了,才让祝问荆搬东西,特别是那株江谷草,小心的放在马车上。
阿橘见也没什么要带的了,也抱着妙妙出了门,清晨人少,他们没惊动任何人,很快就出发了。
阿橘掀开帘子看祝问荆,他戴着个斗笠,手里握着马鞭,倒也真的有点像车夫了。
“咱们天黑前能找到客栈吗?”
祝问荆回过头说道:“放心吧,你好好看着妙妙就好。”
阿橘就放下了帘子,又掀开了窗子上的竹帘,看着家里的方向越来越远。但是奇怪的是,她心里却只有激动。
或许是因为知道迟早会回来,所以阿橘格外放心。
她放下帘子,捏了捏妙妙的小脸,有点担心,“妙妙喜欢坐马车吗?”
妙妙一副极为高兴的模样,在马车上也想下去走走,阿橘没敢让她下来。乡间小道路不平,阿橘生怕她被磕着碰着,只能等到官道上的时候放下她。
“你晒不晒?”阿橘有点无聊,挑开帘子和祝问荆说话。
“这才走多久?”祝问荆没有回头,熟练的甩着鞭子,“你好好坐着。”
阿橘只好又放下帘子,她怎么比妙妙还坐不住?她看了一眼妙妙,只好陪妙妙玩。
跟妙妙玩了许久,终于到了苍平镇。阿橘挑开帘子看了片刻,很快就放下了,他们没打算在这里停,阿橘就没在意。
没成想快要离开苍平镇的时候,祝问荆却停下了马车。
阿橘疑惑地问:“怎么停了?”
“我去买些东西,”祝问荆想了想,看了阿橘一眼,“要不要跟我一起?”
阿橘看着满车的东西摇摇头,“算了吧,你快点回来。”
祝问荆犹豫着看着她,把她们两人留在这里似乎不太安全,但是也没什么办法,祝问荆安抚道:“我一会儿就回来。”
说着他就匆忙大踏步离开了,阿橘觉得有点好笑,苍平镇虽然小,但是好歹是个镇,祝问荆怎么这么紧张。
妙妙已经睡着了,阿橘无所事事,决定吃些东西,昨日就烙了些饼留着在路上吃,虽然有些硬,但是很管饱。
刚啃了两口,祝问荆就回来了,抹了把汗把手里的纸包递了上来,阿橘懵了一瞬接过来,大致看了两眼,都是点心和饼子,她问道:“你怎么买了这么多点心?”
“饿了就吃一些,”祝问荆没多解释,“不能让你们娘俩只吃烙的饼。”阿橘只好乖乖的收起来了。
三人赶在太阳落山前来到了下一个镇上,祝问荆很快就找了一家客栈住下。
阿橘低头抱着妙妙上了楼,剩下的东西都在马车上,她有点担心,总是要看一眼。
“别担心了,”祝问荆也凑过去看了一眼,“都放在咱们能看见的地方,有人守着。”
阿橘还是有点不放心,“不如咱们都拿上来吧?”
“说的是什么话?”祝问荆揉揉她的脸,“快睡觉,走了一日了还不累?”
阿橘只好把心放回肚子里,两人躺到了床上,中间隔着呼呼大睡的妙妙。她捏捏妙妙的小脸笑道:“妙妙今日很乖巧,不哭也不闹。”
“那很好,”祝问荆强撑着回答,揉了下手臂,“睡觉吧。”
阿橘就闭上了眼睛,想着若是妙妙一直就这么乖就好了,那她得省多少力气。
没想到天不随人愿,妙妙过了新鲜劲儿,第二日很快就哇哇大哭起来,但是行程却不能耽搁,祝问荆继续赶马车,哄妙妙的活只能交给阿橘。
阿橘看妙妙哭成这样子又有些心软,“不如咱们别去了吧?妙妙太难受了。”
“没事,”祝问荆加快了速度,“很快就到下一个地方了,到时候她也就好了,放心吧。”
阿橘只好不说话了,抱着妙妙轻声安慰,等她哭累了睡过去,阿橘才松了口气,小幅度的活动了一下身子。
连续坐了两天马车,屁股底下却只垫了个小垫子,她又不能站起来,阿橘叹了口气,心想坐马车可真是受罪。
到了下一个客栈,祝问荆把她们母女俩安顿好就出了门,阿橘专心照顾妙妙,并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去的。
过了片刻,祝问荆回来了,阿橘好奇的问他:“你做什么去了?”
“没事,去看看今晚吃什么,顺便给妙妙买了些小玩意儿,”祝问荆把手里的东西放下,随口说道,“妙妙睡了吗?”
“睡啦,”阿橘叹了口气,看了一眼桌子上的东西,也激起了些幼年的回忆,不由得说道:“我小时候最喜欢玩九连环。”
“为何?”
“因为我解不出来,觉得很神奇。”阿橘拿起来看了看,又问他,“妙妙才一岁,你怎么就买了?”
祝问荆揉揉她的头发,“给你买的,试试这次能不能解开。”
“……”好吧,阿橘挫败的叹了口气,“咱们吃饭吧。”
阿橘放下九连环,端起了碗,自从坐在马车上颠簸之后,她就没什么胃口。但是祝问荆吃的倒是很香,阿橘脑海里闪过些什么,不由得撸起袖子说道:“给我把脉!”
祝问荆放下碗看着她,“怎么了?”
“快点快点!”阿橘迫切的想让自己的猜测得到证实,不由得催促道。
祝问荆知道她在想什么,却也知道不把脉她不会死心,只好把手放在了她的手腕上。
阿橘眼睛亮亮的盯着他,倒是让祝问荆有些不专心,他揉揉阿橘的手腕,“最近吃的太少。”
阿橘嘟着嘴看她,“然后呢?”
“然后?”祝问荆故作不知,“然后快点吃饭。”
阿橘哼了两声,凑近他问道:“我没有怀孕吗?”
怀孕?祝问荆好笑的摇摇头,很诚实的说道:“没有,若是你有孕了,我怎么敢带你过来?”
阿橘一想也是,浑身的干劲忽然变成了郁气,她有气无力的拿起筷子,“算了,吃饭吧。”
“急不得,”祝问荆看她这样,只好安慰道,“你才十六岁而已。”
怎么阿橘这么急着要孩子?祝问荆有些想不通。但是男人和女人的想法总归是不一样的,他仔细想了想,还是没有问出口。
吃过了晚饭,两人也没什么说话的心思,接连走了两日都很累,阿橘尤甚。她瘫在床上动也不想懂,还是祝问荆打了水帮她洗脚。
“为什么我比你还累啊,”阿橘小声嘟囔,“驾车的是你,晒太阳的也是你,我只是抱着妙妙而已。”
“自然是因为我皮糙肉厚,”祝问荆低着头给她捏脚,“阿橘娇气一点,我又不嫌弃。”
阿橘听了,一时兴起抬起脚,把水扬了起来,有一些落在祝问荆的脸上,她慢吞吞的问道:“这样也不嫌弃?”
祝问荆顿了片刻才有了动作,吓得阿橘一颤,却发现祝问荆只是要去拿干净的巾子。她放松了下来,听见祝问荆说道:“对我来说,这是情趣。”
“……”
阿橘又躺回了床上,过了片刻才在床上打了个滚,祝问荆这么纵容她,她都快要被宠坏了!
想了片刻,她犹豫着开口,“我做什么你都不生气吗?”
“嗯?”祝问荆把巾子放回原处,又坐到阿橘身边,“若是在床上,我自然不生气。”
阿橘有些气恼,抬脚踢了他一下,“不许说这种话!”
祝问荆握住她的脚,慢悠悠的捏了两下,阿橘看着他的动作有些害怕,不由得想把脚收回去。
他却没有别的动作了,俯身亲了她一下,“怕什么,又不会吃了你。”
这个表情不就是要吃了她吗?阿橘腹诽,却再也不敢逗他了。
两人很快就躺到了床上,阿橘困极了,刚沾上枕头就睡着了。
次日一早,三人再次出发。阿橘上了马车,猛然发现她坐的地方有一个新垫子,她好奇的摸了一下,软软的,不由得问道:“这是你昨日买的?”
祝问荆嗯了一声,“一个够不够?”
“够了够了!”阿橘连忙坐上去试了下,又疑惑地问他,“不过你怎么不买一个?”
“你坐的舒服就好。”祝问荆没再多说,很快就出发了。
阿橘怔了片刻,又伸手摸了一下软垫,有些甜蜜的笑了起来,祝问荆怎么什么都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