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已到站[无限] 第13章 Chapter.13

第十三章

桑悠悠是从孤儿院出来的孩子，靠着自己的努力一步一步考上高中。那时候的中考会刷掉百分之五十的同学，一个班只有一半人能上高中。

只是没人想和一个孤儿交朋友。

“你们知道吗？就那个，桑悠悠——听说他打架成性的！有暴力倾向！”

“听说他老是打人，所以连他爸妈都不喜欢他，也都不要他。”

“这样的问题学生学校也敢收啊，难道成绩好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

“不就成绩好了一点长得帅了一点吗？也一般般，真不知道那群整天就只会啊啊啊的女生看上他哪一点。”

——这是“嫉妒”。恶言虽然伤人，但桑悠悠也确实无所谓。毕竟早已习惯。

他也不需要这所谓的“朋友”，虚伪、自私。

“我跟你说，我们食堂的土豆牛柳可好吃了！那个汤汁我直接吸溜——”对方摸了摸鼻子，“还有关东煮，那个汤是真的鲜，我到现在一提起这个我就馋得要死。我们今天吃什么？你是不是吃鱼啊虾啊会过敏？那可太巧了，我也讨厌吃鱼吃虾，鱼骨头太多了，虾剥壳太麻烦了，哇，我们简直——天生就是朋友啊！”

桑悠悠：……

就这个人，段千载，靠着厚脸皮在自己的身边叽叽喳喳。

“你看啊，我叫千载，你叫悠悠，哇塞，白云千载空悠悠啊，这可真是缘分！诶，你生日是啥时候呀，我听说……”

桑悠悠绷着脸道：“有没有人说过，你很烦？”

“原来你会说话！我一直以为你是哑巴来着……噢噢，不骂你的意思，我就是觉得你很高冷啥的，我……”

桑悠悠瞪了对方一眼。

“对不起。”段千载这才小声道，看起来有些委屈，“能和你做朋友吗？你看，你话少，我话多，我们天生互补嘛。都不会觉得尴尬，因为我可以一直说话说个不停。”

桑悠悠：……

“喔，我觉得嗯……土豆牛柳确实味道还可以。”

“诶嘿，那我们就一起去吃吧。”段千载欢呼雀跃。

桑悠悠从那个时候就觉得，段千载这个人——

心眼儿大，是个智障。但是，是个好人。

或许也是受到段千载的影响吧，桑悠悠、也是个好人。

***

“桑悠悠现在不过只是个魂体状态。”楚沐捻了捻报纸，“他怎么去起火？所以，他肯定是有什么帮手帮他倒油才是。”

“那老大，那我们是不是还得调查，然后阻止他们啊，不然的话……”

旁边一人这般说道，却被白水伸手打断，不赞同地道：“这固然是个思路，可是我们在明他们在暗，根本无法阻止。况且我们的任务从头至尾就只有调查案件，放火案不属于我们的调查范围内。”

白水一顿，随即问道：“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桑悠悠已经把所有的事都安排好了？”

楚沐挑眉：“详细说说。”

“就是，如果放火的主导人真的是他的话，怎样放火他已经安排好了，有没有一种可能，他连带着那些无辜的病患也安排好了……？根本不用我们插手？但是以往的玩家并不知道这一点，他们视桑悠悠为恶鬼，只会想着不断去镇压、阻止他。”

——另一边。

“为什么医院会对桑悠悠下手？”江星稀蹙眉，“如果桑悠悠戳破了医院七楼的秘密，医院会暴露，但如果桑悠悠答应保守秘密，一切依然如旧；可问题就是，如果对桑悠悠下手，桑悠悠对外就是‘失踪’，他在社会层面上是有身份的，发现他失踪的人会报警，一旦警察来调查，七楼的秘密只会被暴露在公众的眼底，肯定遭殃。”

“你的意思是他们故意要让警察来调查，然后——暴露七楼，他们进行器/官/交/易的事情？”沈吟风反问道。

江星稀点了点头，回道：“他们大可以拿段千载作要挟，让桑悠悠保守秘密；又或者用高额利益诱使桑悠悠加入他们。相反，对桑悠悠下手这个方案蠢爆了。”

旋即，他轻嗤一声：“同样的，我也不是很相信医院里有工作人员良心发现，对桑悠悠下手是医生亲自做的。”

“所以——”沈吟风问，“你的结论是什么？”

“他们说不定还有更大的利益被隐藏在器/官/交/易之后，桑悠悠知道的东西，可能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多，而且这些，是不被段千载知道的。”

沈吟风心领神会，轻声道：“比如说——那个U盘？”

“对。”江星稀眼睛一亮，“我们只需要……”

话音未落，剩下的话语都被江星稀堵在了喉咙里。他忽地问道：“沈吟风，为什么……四周忽然这么安静？”

“滴答——”

“滴答——”

只有水珠滴落激起涟漪的声音。

回应他的是沈吟风朝着他靠近了一步：“我们要不要出去看看？”

拉开病房的门，原本应该有病人四处活动的走廊寂静无人，一旁的栏杆也开始生锈。

江星稀旋即回头，病房里的金属也忽地多了锈。空气中消毒水和铁锈的味道交杂，难闻得紧。

原本的病房中有一束正生得茂盛的玫瑰，是沈吟风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然而现在却已经凋零、糜烂。连带着瓶中水也发黄。

上一秒还是崭新的走廊，下一秒已经变得锈迹斑斑，满是灰尘，角落里也织满了蛛网。

“沈吟风……”江星稀喃喃道，“这是不是才是，这家医院的真实面目？”

生锈、腐烂，从里到外，烂到极致。仁义、底线、道德，早已被金钱腐朽。

江星稀皱着眉头将包从床头柜上拿起，这医院生锈，连带着他的包上的拉链都有些生锈。

“咯吱——”

“咯吱——”

是有什么踩在木质地板的声音。

拖着电锯的医生朝着江星稀他们一步步走来，他瞎了一只眼，连腿脚都不太好使，声音沙哑难听。

“给我……”

“给我……”

“江星稀，把东西给我……”

江星稀嫌恶地看了对方一眼，明知故问道：“什么东西给你？”

“U盘！”他的声音忽地变得刺耳，“给我！把U盘给我——！！”

他快步朝着江星稀而来，回旋镖朝着他飞去也不躲，硬生生割掉了医生的左耳，血液溅了一地。

“快跑——！”沈吟风拉着江星稀在过道上跑着，身后跟着的是已经狂化了的医生。

风灌进嘴里，江星稀喘声道：“不是，他——他怎么忽然狂化了？被桑悠悠逼急了吗？！”

而且楼梯间里桑悠悠也不在，安全屋失效。再这样耗下去，两人体力若是不支，很快就会被追上。

只好离开楼梯间，沈吟风带着江星稀躲进一间病房，将床头柜移到门口。

“这样看来，U盘的重要性毋庸置疑。”沈吟风冷静道，“现在应该只有我俩和他。”

他推开窗，轻声道：“这里是二楼啊。”

“滴答——”

“滴答——”

沈吟风接过江星稀的背包，踩上了窗台，回头道：“怕吗？”

江星稀语塞：“不只我们啊，水的滴答声……鬼童也在啊，我们不一定需要跳窗，你的回旋镖既然能够割掉他的耳朵，那……那能不能试试杀掉他？”

而且，沈吟风的眼睛，为什么会忽然变红了……？

江星稀一怔。眼前的人，真的是沈吟风吗？

“不行噢，我杀不掉他。”沈吟风蹙眉，“我早就控制过回旋镖了，它一刺入医生的心脏，就生锈，回不来了。江星稀，快来——”

“砰——”

江星稀回头一看，医生的电锯已经刺入了门板。用不了多少时间，他就会破门而入。

一道血痕忽地从沈吟风的眼睛中流出，江星稀一怔。

“江星稀——”

你眼睛流血了啊大哥！

沈吟风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伸手擦了擦自己的眼睛，却是什么也没摸到。但时间实在是紧迫，沈吟风翻身从窗台上跳了下去。

算了。

江星稀心想，跟着沈吟风或者不跟着，前者赌一手，后者必死无疑。

他还想活着呢。

江星稀一脚踩上了窗台，面前是入夜的景象，身后是医生破门而入的声音。

重力势能转化为动能和内能的一瞬间，江星稀只感觉风声擦着耳朵过。

“江星稀……？”沈吟风抬眼望着身处在二楼的医生，虚虚扶着江星稀。此时，沈吟风的脸上干干净净，哪里有血迹。

当然啦，凭他怎么可能接得住一个从二楼跳下来的成年人啊。很显然江星稀也是这么想的，也根本不需要别人去接他。

江星稀抬眼，却见到医生露出了一个恶劣的笑容。

江星稀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立马打开了包，U盘也因为刚刚处在医院中，也被迫生锈了。

“啊啊啊啊啊——”

“医生——”

不知道什么时候，鬼童爬上了窗台。尖锐的哭声刺耳，江星稀却只感觉遍体生寒。

U盘里……到底是有什么，才让医生不惜惹怒鬼童自身死亡也要毁掉U盘？

“医院生锈，医生和鬼童都已经是狂化状态了。医生应该也活不成了。”沈吟风说道，“我们回去。”

“……回去？”

话音刚落，医院的锈迹忽地消失，入目眼帘的依然是崭新的医院。

“如果没猜错的话。”沈吟风轻轻说道， “现在应该已经是7月6号了。我们先去防空洞，这个副本，快结束了。”

接下来，就是等待7月7日的凌晨，以及轰动了整个社会的火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