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也算是有突破性的进展了,虽然不至于作为直接证据,但至少证明了他们的猜测是没有错的。既然有疏漏,那从其他地方就一定能够找到破绽,届时只要逐一破解就好了。
虽然是这样,但是另外一个目的,还是为了吃烤鱼。不过谢景是不好意思在这里吃了,就只好和白夜走了出去。
两个人在大街上一阵无业游民似的闲逛,“队长,你看好没有啊?”
白夜侧头看他,表示很错愕,“我一直以为是你在看?不是你想吃吗?”
谢景,“……”现在突然不想吃了。
“算了。”谢景四处看了看,“大晚上的吃太油腻了也不好,我们随便吃碗粉还是盒饭得了。”
“随你。”
谢景额角微微抽跳,你单身也不是没有理由。
后来俩人就路边随便找了个小摊,点了碗炒河粉,两碗砂锅饭,说怕油腻的人,到最后还是来了好几十串烤肉才作罢。
晚上11:23,洗漱间吹风机声音止住,谢景裹着浴衣,踩着拖鞋,啪嗒啪嗒地来到床边。
白夜不知道站在窗前,不知道在和谁发消息,手机屏幕在脸上映照了幽光,清清楚楚地投射在玻璃上。
“队长你还不休息?”
白夜头也没回,“你先睡吧,我这儿还有点事,”
“哦。”谢景掀开被子躺下,“那你注意点时间啊。”
谢景是真的挺困的,基本上头刚一沾枕头,就迷迷糊糊睡过去了。他隐隐约约感觉到白夜在自己身边躺下,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白夜翻了个身面向墙壁,定定望着黑暗中玻璃反射的景象,良久,他慢慢坐起身子,披了外套就走了出去。
通话页面显示——杨焕。
响铃了足足有三十多秒对方才接通。
白夜才刚刚把手机放在耳边,那边就传来一个男人略显不耐但捎带着些许慵懒的语气,“你有病啊,大晚上的吵我睡觉。”
“杨焕,你最好客气一点,上次的事情你在我的辖区闹得这么大,可是我给你兜下来的。”白夜吸了口烟,“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或许真的是被捏住了把柄,那边人的口吻都变得柔和了些许,“上次那事情能怪我吗?我也是受害者好不好。”
白夜眼瞳稍微眯着,“别废话,说正事。”
“查是肯定查了啊,问题现在是凌晨三点,你不能明天问啊。”
“十处里面我就跟你不对盘,偏偏你这家伙又老爱在我辖区里面闹事。如果不是因为回不去,你以为我想让你帮忙?”
这话说得对面那人一阵笑,“你这话说得,白夜你可别忘了,咱俩可是有过命的交情的。”
白夜不想啰嗦,冷冷道,“你知道就好,别废话,赶紧说,到底怎么样了?”
杨焕似乎是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你让我查的那个人,查无此人哟。”
——查无此人。
所有从神都经过考核可以派发通行证的,经过内网都能查询得到,但是只能查询得到所拥有通行证的身份。一如谢景,能查询到他谢景这个身份是什么时候审核派发的,归属哪里管辖,以及安排了什么样的工作或者是身份,比如学生,上班族还是什么的。而在此之前的身份只能查询到编号档案,经历什么的。但是已经销毁的编号档案经历在内网是无法查询到的,不过神都档案数据库却可以进行人工纸质查阅。
神都的档案数据库保存了从神都成立到如今所有管辖体制内混血种的血统种质资料,并且都是纸质的,所以相对会比较简洁。
但是也说过了,为了表示对于已经考取居住证的人的尊重,所有资料外人是无法查询的,但是不包括本人。没理由本人想看自己的资料还不让吧。
神都的数据库就是这样的,本人采用人像识别可以提取到自己的资料。
也就是要看别人的话,要拿别人的人像去。
听起来很不安全的样子,但是重点来了,数据库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去的,只有神都的人能进去,且只有处长及处长以上的人物有权限进去。也就是说以神都目前的情况来看,有权限的人不会超过二十个。
其余的普通人要去查阅,需要提前进行书面申请,隶属辖区的处长通过,再上交神都妖物管理局,简称妖管局的老大路局批准,才能进入查阅,并且还会有专人带领。在这么麻烦的情况下,一般销毁的编号档案,都直接被人默认为无法查询了。
白夜没有在神都,所以他没办法,只好拜托九处的处长杨焕,九处并没有在外面设置特情队,一直都是驻守神都的。查阅资料什么的,倒是要比白夜来得方便多。
查无此人很简单,就是字面意思,这个人在神都不存在。
换句话来说,也就是谢景除了这个身份是神都给的,其余的都不属于神都。
但是一方面奇怪的是,神都确实是存在通过关系进入的情况,但是这样安排人的话,是要上报的,因为如果你安排的人出了什么情况,好找对应的人解决。但当时白夜上内网查询谢景的情况,是属于神都管制的,也就是安排谢景这个身份给他,是证明这个人的前身是属于神都的,也就是属于在神都土生土长长大的。
现在杨焕说了查无此人,也就是表明了其中一个环节绝对是出了纰漏,这个人不属于神都,但是却拥有神都安排的身份,而且即没有负责人。
除非这个身份是被谢景抢过来的?
白夜曾这么想过,但是这是说不通的,因为神都那边所有出来的,都要做视频记载,白夜也查阅过了,谢景确实有记载。
能在不惊扰所有人的情况下,安排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到神都,并且还给了他新的身份。这样的人在白夜的印象中,还真的没有几个。
有没有可能是那位大人呢?
白夜挂断电话,将烟头摁灭。招待所长廊尽头的夜色在凌晨显出无尽的恹黑之感,让人觉得胸口就像是堵着一口气,没由来得烦闷起来。
谢景,如果他之前不属于神都,那他到底是谁,到底是属于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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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咕噜噜……”谢景咽了一大口水,漱了漱嘴,然后从洗漱间探出个头,“队长,昨天半夜你是不是出去了?”
“我知道了,待会儿就回去,处里有事你就先处理着,邓局那里待会儿我自己给他说。”白夜整个人作息时间准确得可怕,昨晚上折腾了大晚上,第二天雷打不动的起床收拾,关键是人动静还特小,等谢景生物钟吵起来的时候,白夜早就洗漱完,穿好衣服,在给赵冬冬他们吩咐新一天的工作了。
白夜知道谢景没听到他昨天的谈话,因为他并没有跟出来,他们无论是混血种什么的,可都没有夸张到还有顺风耳这个技能。所以白夜点了个头,说道,“嗯,给朋友说个事。”
谢景打了个哈欠,随意把水龙头开得大了一点,呼噜了一把脸,用毛巾擦一把,挼着头发走出来,“那你朋友也太不是人了,不知道大晚上的不要扰人清梦呢,也就队长你脾气好,要是我非骂得他爹妈都认不出来。”
“……”白夜抿了抿唇,有些心虚地挪开视线,看了看手机,淡淡地问,“怎么,昨天晚上吵到你了?”
“嗯。”谢景点头,“我都知道你出去了,那肯定吵到我了啊。”
“那要不你再睡会儿?”
谢景随手捞起放在电视柜面前的矿泉水喝了一口,“不了,还有事情要忙呢。说得我多娇贵似的。”
“你也差不多了。”
“唔?”谢景把水放下,疑惑地看向白夜,“什么叫差不多了?”
“没什么,不休息就赶紧收拾好,回局里。”
“哦……”
话音才落,白夜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是杨卫的电话,“队长,队长,卧槽,好消息,现在可以一锤子把这个案子给推翻了!”
白夜和谢景彼此对视一眼,眼中都带着一点狐疑。
“真的,队长我给你说,这案子要是完了,背后真有什么幺蛾子,那钟洁就是最大的功臣啊。”杨卫在对面一阵感慨,“昨天我们嘲笑钟洁P图,结果她就特别生气,越想越气,正好当时不是说要盘查一下朱勇这个人嘛,小景又说了他老爱去什么洗浴城。然后钟洁就P了几张朱勇去洗浴城找小姑娘的照片发给了朱勇的老婆。后来就以案情需要的缘由,把他老婆张培菊叫来局里了。结果没想到她老婆还真的就提供了一个突破性线索。”杨卫语气不无佩服。
白夜和谢景再次对视,内心都是想,这特么的也能行?
“什么线索?”
杨卫语气十分的激动,“她说七月一日这一整天朱建宾都和她在老家上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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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哟,你们是要问什么啊,我真的都不知道。我命也太惨了吧,老公在外面和那些小妖精鬼混,我儿子还被抓了,到时候让我怎么办啊!”张培菊就真的是个乡野村妇的作风,她学历不高,初中肄业,早些年嫁给朱勇的时候,家里面还啥都没有,都是两个人拼起来的。换句话说,也算得上是白手起家的成功典范了。
虽然不能一杆子打死所有人,但是朱勇确实就是属于男人有钱就变坏那一挂的。等有钱之后,他就发现,自己也可以去接近那些好看年轻的姑娘,出入那些光是地板就光可鉴人的高档场所。他越看家里面的这个妻子越看越觉得不能入目。
但是他也不是白痴,当初办厂的时候,有一半的资产都是张培菊的,他也不懂什么法律,不清楚那些个弯弯绕绕,怎么才能把所有资产都捞给自己。
当然,这只是一层原因,另外还有一层就是,虽然张培菊在他的心中是比不上那些年轻好看的姑娘,但是作为妻子,张培菊还是不错的,对他言听计从,有不满的事情也不会对他发火。所以,对于朱勇而言,保持夫妻关系并不是那么难受。因此就算是偷腥,悄悄一点也没有什么,反正张培菊也不会查岗。
就这些事情,张培菊心里都跟明镜似的,但是都过了大半辈子了,她也懒得去理睬。只不过是昨天收到那些照片,真的是让她慌神了。她一直以为,是不是因为儿子进去了,所以朱勇打算找个新的,给自己重新生一个?
吴钟洁眉宇微拧,“你说你老公出轨?还对于你有这么些个想法,那你不生气,不考虑和他离婚吗?”这个吴钟洁肯定知道啊,就是为了故意刺激张培菊的。
“我呸——”张培菊神情激动,“我能不知道他心里面想的是什么?他以为我是瞎子,我就是懒得和他搅合。都四十多的人了,一半身子都埋土里的人了,还以为我还想着什么情情爱爱啊?”
这话倒是挺有道理的,吴钟洁点头,“可是这样可能一方面会对家里面的孩子造成不太好的影响吧?”既然是这样的一个家庭氛围,虽然按道理来说,朱勇张培菊夫妇对待朱建宾算得上是吃穿用度面面俱到,但是父母感情不和,也是很有可能造成心理扭曲的。如果他真的是恋/童癖,或许这个也是他心里变态的一个原因呢?吴钟洁在心里猜测着。
提起自己的孩子,张培菊明显更难受了,整个人在椅子上瑟缩起来,“我孩子他怎么会这样呢?我到现在也想不明白,明明建宾就是个挺好的孩子啊。”她抬手抹了抹眼泪,“我就这么一个孩子,我疼是疼他,但是也没惯着他啊。是,我知道,男孩子不爱着家,可能性格他也要随他老子一些。可建宾这孩子从小都不让我操心的。”
“据我了解,朱建宾只有初中学历,而且还经常出入酒吧KTV等地,难道这就是你们眼中的挺好的?当然,这也是正常的休闲娱乐。不过直接一点,他酿下如此大错,在一定程度上,难道不是因为你们的疏忽吗?”
张培菊明显激动起来,“那……那怎么关我的事了,我对我家儿子教育得好好的,肯定都是朱勇那个混蛋,好的不教,一天到晚带着他出去鬼混。”张培菊咬牙切齿,“早知道把他抓进去算了,好把我儿子放出来。”
吴钟洁有些无语,她耐下性子,“对了,我们叫你过来,是想问一下。你的儿子平常的一些交际,或者是有没有给你提过自己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一类的?”
“我跟你说,说起这个我就怀疑那个女的说不定就是那里来的小妖精,勾引我家儿子,说不定就是贪图我家的钱。”
杨卫在外面听得差点犯了心肌梗塞,他原先以为那个朱勇已经是极品了,想不到又来了一个更加极品的,简直就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吴钟洁是女的,所以要是女的犯罪,她也是下得去手打人的,但是现在讯问室有监控,是不好下手的,她只能委婉提醒道,“女士,在这起案子中,你的儿子是已经认罪了的。”
张培菊脸色一僵,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说什么反驳的话,但是也找不到话说。所以只得翻了个隐晦的白眼,然后把眼睛撇向一边,嘴里嘟囔着,“怪不得我说我收到那些什么小妖精发的照片,肯定是看我儿子进去了,然后一个二个的想进门了。简直就是做梦,我儿子又不是关一辈子,想都不要想。”
吴钟洁翻了一个更直接的白眼,“那我问你,你儿子最近有没什么异常的行为?”
“我儿子能有什么异常的,是,他是爱出去玩,但隔三差五都是记得回家的。我们家房子挺多的,城里有两套,原来乡下也有,还有老家也有。我也不担心他没地方睡,再说了,又不是不给他钱用,肯定在外面吃不了苦,我真的对他是挺尽心的了。”
卧槽,你可特么的给我闭嘴吧,你是来炫富的?
“不是,我的意思是,他在实施犯罪之前,在家里难道就没有什么反常的行为?”
“没有,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儿子乖得很。就前不久还陪我会老家给他外婆上坟咯,就这么一个有孝心的孩子怎么可能呢?我一点也不相信我儿子是这样的人……”张培菊一个人嘟嘟囔囔的,还想说什么是警察搞错了,但是转瞬想到确实是自己儿子认罪了,声音也只得越来越小。
吴钟洁皱了皱眉,下意识问了一句,“什么时候去上坟的?”
“还能是什么时候,七月一啊,他外婆不就是这个时候走的嘛,按照农历日头,七月半还早着呢,我带着他早点去看看也没有什么。他每年都会去陪我给他外婆上坟的,就这么一个乖的孩子——”
话还没有念完,吴钟洁站起身子微微前倾,紧盯着张培菊的眼睛,口气严肃起来,“你确定是七月一?”
就连讯问室外戴着耳机的杨卫都不由得跟着紧张起来,屁股微微抬着离开了椅子。
正常情况下,虽然犯罪嫌疑人家里面对于案情是有知情权的,比如涉嫌的罪名,拘押的地点,或者是案子进展到了什么阶段。就比如这个案子如果不是退回补充侦查,本来是已经进入审查起诉阶段的。但是这个知情权也是有限的,具体的侦查阶段都是对外保密的。所以对于不了解案情的张培菊来说,根本就不知道这个案子受害人是七月一号遭到的绑架拘禁。
张培菊不知道自己说的这个怎么就让人紧张起来了,她眼睛都还有点红肿,含糊着说道,“是……是啊,是七月一啊,他外婆就是这天走的,”
“去了多久?”
“就头天去,第二天回来的嘛。我老家有点偏,他嘛是会开车,但是没得考驾照呢,怕路上被查,所以我也没让他开。换车到了地方都下午了,上完坟没时间就将就在老家待了一晚上了。”
朱建宾七月一和张培菊去上坟,第二天才回来的,而刘佳丽据笔录是七月一日晚上大概11:00遭到绑架的,这样也就证明了,朱建宾压根不具备作案时间。
吴钟洁在看不到杨卫的情况下,准确无误的对上审讯室单向玻璃后的杨卫的目光,眼神里表明,谢景确实没有猜错,这个案子如果不是凶手另有其人,那就是还有同伙作案!
杨卫真正惊呆了,简直感觉鸡皮疙瘩起了一地。
那个在深夜里将一个听障女孩掳走的人到底是谁?